第四十三章 “发生了鼠疫?”看电视时,她大声叫出了这个谁都不敢说得那么明白的词,一语 道破了大家恐慌的原因。 “你没有听见吗?”丽丝贝特威严地说,“他们不是得鼠疫死的,而是被掐死的。 你没有听见?你得听清楚,玛丽- 贝尔。” “谁敢说警察局的那个大胖子不是在骗我们?”酒吧里有个男人说,“如果巴黎真 的发生了鼠疫,丽丝贝特,你以为他们会在通告中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吗?你以为他们 真会把他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吗?他们往往闪烁其词。你以为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人说,“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吧。” “我可不愿意。”一个女人说。 “你从来就不愿意,”她丈夫说,“你不喜欢这样。” “根据他们以前的愚蠢表现来看,”又有一个人说,“他们很可能在做一件大蠢事。 他们让这传染病流向了自然界,比如说绿藻,你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吗?” “是啊,”有个家伙回答说,“现在已经太晚了。就像玉米和母牛。” “死了三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如何制止?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你 信不信?” “你觉得是这样吗?”角落里有个人说。 “可是,天哪,”丽丝贝特说得很大声,想压过这些讨论声,“那些人是被掐死的。” “因为他们的门上没有4 字,”有个人举起食指,说,“所以得不到保护。他们在 电视上解释了这一点吗,解释了没有?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逃出来的东西,而不是有人释放的。” “是逃出来的东西,”那个人坚决地说,“有个家伙想保护别人,通知他们,在尽 自己的努力。” “那他为什么把有的人给忘了?为什么他只给一小部分大楼标了记号?” “这么说吧,那家伙并不是上帝,他没有四只手。如果你愿意多此一举,你自己可 以去写这些4 字啊!” “天哪!”丽丝贝特又叫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达马斯怯生生地问,但谁也没有理睬他。 “别管它了,丽丝贝特,”德康布雷抓住她的胳膊,说,“他们发疯了,但愿夜晚 能使他们冷静下来。我们吃饭,敲铜片,让房客们过来吃饭。” 在丽丝贝特招呼大家下来吃饭的时候,德康布雷离开酒吧,给亚当斯贝格打了一个 电话。 “探长,这里很热烈,”他说,“大家都热昏了头脑。” “我这里也一样,”亚当斯贝格在爱尔兰酒吧的餐桌边说,“玩火者必自焚。” “你准备怎么办?” “一再重复那三个人是被杀死的。你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丽丝贝特见过世面,头脑比较冷静;勒盖恩有点满不在乎,他试图保住自己的饭 碗,得刮其他风暴才能让他激动起来;贝尔丹好像犹豫不决,达马斯什么都不明白,玛 丽- 贝尔发神经了。其他人说的话没什么特别,他们向我们隐瞒了一切,什么都不告诉 我们,四季颠倒了。好像冬天不冷了,而是热得要命;夏天不热了,变得非常凉爽。春 天和秋天也如此。” “顾问,你会被忙得分不清面包和地板的。” “探长,你也会这样。” “我现在就分不清面包和地板了。” “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去睡觉,德康布雷。” 二十二 星期五上午八点一过,亚当斯贝格的警队就新来了12个警察,以加强警队的力量, 并紧急安装了15台电话,因为各区警署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他们纷纷把电话转到警队里 来。数千巴黎人都希望知道,关于那几个死者,警察说的是不是实话,是否要多加小心, 鼠疫有些什么症状?总局命令所有的警署要重视每个电话,一一回答那些惊慌失措的市 民的问题。那可都是一些精神脆弱的人。 人们越来越不安,而早上的新闻却根本没有平息他们的惊慌。亚当斯贝格把主要的 文章都摊在桌上,一一阅读。报纸用大标题强调了前一天晚上电视新闻中的内容,而且 还加上了评论和照片,许多报纸还在头版登出了那个反写的4 字。有的报纸夸大了事实, 有的报纸则谨慎一点,点到为止。但所有的报纸都很注意地引用了局长布雷齐永的话, 并全都转载了最后两个“特别广告”。亚当斯贝格读了好几遍,试图在这样的情况下, 也就是在发现了三具黑色的尸体后,弄清首先发现这些事的人所写的话: “灾难早就准备好了,在等候上帝的命令。上帝一高兴,就会让它降临的。” “消息突然传来,并且很快就得到证实,鼠疫刚刚在城里的两条马路上同时爆发。 好像那两个……发现有那种疾病的所有症状,极其清楚。” 在这几行文字中,有些东西让最容易轻信的人产生了动摇,这些人占总人数的18% 左右,因为这18% 的人在2000年就怀疑过鼠疫来临。传媒认为把事情传播得广些有好处, 这使亚当斯贝格觉得很惊奇,这“星星之火”传播得那么迅速,他同样也感到好奇。第 一个死者的消息传开后,他就担心这一点。鼠疫,这一过时的、布满尘土的、被历史遗 忘的灾难,在记者们的笔下复活了,生机勃勃,几乎未受打击。 亚当斯贝格扫了一眼挂钟,准备在9 点钟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是总局的命令。亚当 斯贝格既不喜欢命令,也不喜欢新闻发布会,但他意识到形势迫使他这样做。上级命令 他辟谣,平息人们的情绪,展示照片,让人们看看死者被掐的脖子。法医也前来增援了。 除非还有人死或者出现极可怕的“特别广告”,否则,他觉得局势还是能控制得住 的。 他听见门后的记者越聚越多,谈话声越来越响。 与此同时,若斯在念海洋天气预报,前来听广告的人显然比平时多。他快念到早上 寄到的每日“特别广告”了。探长明确告诉过他:继续念,把我们与鼠疫传播者联系起 来的惟一线索可不能断了。若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宣读了第20条广告:“关于鼠疫及 其他,包括医嘱、症状及其作用,从中可以得到方法与药物,既能预防,也能治疗,省 略号。承认他得了所谓的鼠疫,因为他的腹股沟出现了肿块,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淋巴炎 症;他发烧,胸闷,头疼等等。皮肤上还出现了斑点,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紫块,大 部分是青紫色的、苍白的、黑色的,而且会越来越大。如果想预防感染,要在门上贴上 指着四方的十字吉祥物,它能有效地让屋子不受传染。” 当若斯艰难地朗读这段长长的话时,德康布雷拿起了电话,及时把声音传给了亚当 斯贝格。 “我们正在人群当中,”德康布雷简要地说,“那家伙读完了开头,开始描述其破 坏力,好像城市真的有鼠疫似的。我想起了17世纪初的一篇文章。” “请把结尾再给我念一遍,”亚当斯贝格说,“要慢。” “你那里有人吗?我听见有声音。” “60多个记者等得不耐烦了。你那里呢?” “人群比平时密集。几乎有一个营,其中有些新面孔。” “注意老面孔。设法给我列一部分常客的名单,把能想得起的人都记下来,越详细 越好。” “这要根据念什么而定。” “尽量吧!请老是呆在广场上的人帮帮你吧!比如说,小饭店的老板、运动器材店 的老板和他的妹妹、女歌唱家,还有那个宣读广告的人,所有的知情人。” “你认为他在现场?” “我相信他在现场。他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他就呆在那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德康布雷。把结尾再给我念念。” “如果想预防感染,要在门上贴上指着四方的十字吉祥物,它能有效地让屋子免受 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