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克莱芒蒂娜·库尔贝,奥普图尔路22号。” “查一查户籍数据库。” 当格拉尔在电脑上查询时,亚当斯贝格在踱步,他的长裤上有一条线垂了下来,小 猫在追着玩,他小心地避开小猫。 “克莱芒蒂娜·库尔贝,生于克里希的茹尔诺,让·库尔贝的妻子。” “还有什么?” “算了,探长。她90岁了,是个老太太。算了吧!” 亚当斯贝格做了个鬼脸:“还有什么?”他紧追不放。 “她有个女儿,1942年生于克里希,”当格拉尔漫不经心地念道,“名叫罗丝琳娜 ·库尔贝。” “锁定这个罗丝琳娜。” 亚当斯贝格抓起小猫,把它放到篮子里面,但小猫马上又爬了出来。 “罗丝琳娜,姓库尔贝,埃莱尔- 德维尔·安托万的妻子。” 当格拉尔看了亚当斯贝格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是否有个儿子,叫阿尔诺?” “阿尔诺·达马斯。”当格拉尔证实道。 “他的外婆,”亚当斯贝格说,“他小心翼翼地在公共电话亭给他外婆打电话。这 个外婆的亲属情况怎么样,当格拉尔?” “死了。无法追溯到中世纪。” “他们叫什么?” 电脑键盘在迅速地噼啪作响。 “埃米尔·茹尔诺和塞莱斯蒂娜·德维尔,生于克里希,奥普图尔镇。” “这就对了,”亚当斯贝格嘀咕道,“鼠疫的战胜者。鼠疫爆发时,达马斯的外婆 只有六岁。” 他拿起当格拉尔的座机,拨通了旺多斯勒的电话。 “是马克·旺多斯勒吗?我是亚当斯贝格。” “等一等,探长,”马克说,“让我把电熨斗放好。” “克里希的奥普图尔镇,你有印象吗?” “奥普图尔镇是鼠疫爆发的中心,那里都是贫民住的破屋。你那里有提到那个地方 的‘特别广告’?” “没有,只有一个地址。” “那个小镇早就被夷为平地了,现在是一些小街小巷和破屋。” “谢谢,旺多斯勒。” 亚当斯贝格慢慢地挂上了电话。 “带上两个警员,当格拉尔。我们去那里。” “四个人?为了一个老太太?” “四个人。我们先到法官那里去办逮捕证。” “什么时候吃饭?” “在路上。” 三十四 他们登上了一条破烂的小道,道路的两边都是垃圾,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破旧的小屋, 小屋的两侧是用破木板钉成的,细雨落在瓦盖的屋顶。夏天有一股腐烂的味道,9 月份 还是如此。 “烟囱!”亚当斯贝格指着屋顶,“木制的,苹果树木做的。”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高大而健壮的老太太,她的脸布满皱纹,脸皮下垂,头 发包在一块绣花头巾里。她没有说话,极为阴郁地看着四个警察,然后把叼在嘴里的香 烟取下来。 “警察。”她说。 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个结论。 “是警察。”亚当斯贝格没有否认,他进了门,问:“你是克莱芒蒂娜·库尔贝?” “敝人就是。”克莱芒蒂娜答道。 老太太把他们让进了客厅,在让他们坐下来之前用手拍了拍长凳。 “现在,警察局里也有女的了?”她蔑视地朝埃莱娜·弗罗瓦西扫了一眼,“我可 不想恭维你们。现在玩武器的男人已经够多了,还要女人也跟着玩?你们有时不会有其 他想法?” 克莱芒蒂娜说的“有时”带有乡下口音。 她叹了一声,走进厨房,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酒杯,还有一碟糕点。 “人类缺乏的永远是想像力,”她把盘子放在印花软垫长凳前一张铺着桌布的小桌 子上,说,“烧酒、奶皮馅饼,你们喜欢吗?” 亚当斯贝格惊讶地看着她,几乎都被她苍老而沉重的脸迷住了。凯尔诺基恩向探长 示意他想吃馅饼,在车上吃的三明治早就消化掉了。 “多吃点,”克莱芒蒂娜说,“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奶皮了。奶已经变成了水。 我只好用奶油来代替。” 克莱芒蒂娜倒了五杯酒,喝了一小口,然后看着他们。 “不开玩笑了,”她点着一根烟,“你们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为阿尔诺·达马斯·埃莱尔- 德维尔的事。”亚当斯贝格拿起一小块馅饼,说。 “对不起,应该说阿尔诺·达马斯·维吉尼耶,”克莱芒蒂娜说,“他喜欢这样叫。 在这屋里,我们不说埃莱尔- 德维尔。如果你一定要说,那就请到外面去说。” “他是你的外孙?” “哎,愁眉苦脸的美男子,”克莱芒蒂娜朝亚当斯贝格扬扬下巴,“别把我当傻瓜。 如果你不知道,你不会到这里来的,不是吗?这些馅饼怎么样?好吃还是不好吃?” “好吃。”亚当斯贝格肯定道。 “好吃极了。”当格拉尔也说,他真的觉得好吃。说实话,他至少已经有40年没有 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馅饼了,他开心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不开玩笑了,”老太太说。她一直站着,打量着这四个警察,“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换掉围裙,关上煤气,通知一下女邻居,然后就跟你们走。” “克莱芒蒂娜·库尔贝,”亚当斯贝格说,“我有搜查证。我们要看看屋子。” “你叫什么?” “让- 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 “让- 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我没有习惯让没有伤害过我的人去冒险,不管他们 是不是警察。老鼠在阁楼上,”她指着天花板,“382 只老鼠,加上12只死老鼠,它们 的身上布满了饥饿的跳蚤,我劝你们不要接近,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如 果你们想上去看看,必须先消毒。别碰了头。养殖的东西在上面,阿尔诺的机器,他用 来写信的打字机在小房间里,信封也在那里。你们还对什么感兴趣?” “书房。”当格拉尔说。 “也在阁楼上,但必须在老鼠前面经过。400 本书,够吗?” “关于鼠疫的?” “还能关于什么?” “克莱芒蒂娜,”亚当斯贝格又拿起一块馅饼,轻声地说,“你不想坐下来吗?” 克莱芒蒂娜胖胖的身子在一张雕花椅子上坐下来,交抱着双臂。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亚当斯贝格问,“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传播鼠疫?” “五个受害者。” “去他的受害者,”克莱芒蒂娜说,“他们是刽子手。” “是刽子手,”亚当斯贝格说,“施刑者。” “他们可以死了。他们死得越快,阿尔诺便复活得越快。他们夺走了他的一切,把 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阿尔诺必须复活,但如果这些败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不可 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