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到单位的时候,江枫跟老陈都还没来,编辑部只有米兰一个人在看下一期 稿子的校样。她看我进屋,就浅笑了一下,话里有话地说:“昨天文新把电视给 你送去了?” 我一下子没有听出隐含在她这话里的潜台词,于是点头说:“啊,她一直帮 我把电视送到了我住的地方。” “哎哟,这下文新可是真的跟你套上近乎了!” 这才听出米兰话里的意思。我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米兰,你可别瞎说啊, 人家文新是市长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跟我套近乎呢!” “怎么?她连家庭背景都跟你说了?” “闲聊天时,她顺嘴就说出来了,没别的意思。” 这时我注意到,米兰在跟我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非常特别。 “我可跟你说原野,文新她跟你说的这番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她既然连她 家的背景都跟你说了,那就说明,她对你有意思了。你知道么?”我听出来了, 米兰的这句话里暗含了些许嫉妒的成分。但我不好再跟她解释什么,怕越描越黑。 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感觉出文新对我有那个意思。因为我们之间还什么都不了解 呢。就因为文新给我拿了一个旧电视,米兰就无端地吃她的醋,无事生非,那可 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由于我是初来乍到,手里也没有什么稿子好编。老陈也没有具体分配我什么 活,因此,我就只好先给国内我熟悉的一些作者写信,把我已经加盟《北方诗草 》的消息通报给他们。并恳请他们支持我,给我投稿。 我趴在办公桌上,一连写了十几封信,这些人在国内的诗歌界都是比较有分 量的诗人。我觉得既然加盟了《北方诗草》,就得尽自己的全部能力,老陈慷慨 地收留了我,我不能让他失望。我得真心真意地帮助这个刊物做点实实在在的事 情。 大约快接近十点钟的时候,老陈跟江枫一前一后地来了。江枫一看编辑部就 我跟米兰两人,就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睛瞅着我问道: “你跟米兰一起来的啊?” 我有些奇怪,江枫怎么会用这种口气问我这种可笑的问题呢?他是不是还在 吃我的醋啊?真没想到,我刚刚加盟他们的刊物,就惹出了这么多的是非来。米 兰嫉妒我跟文新的关系;江枫又怀疑我跟米兰有什么亲密接触。这都是哪儿跟哪 儿啊! 于是,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会跟米兰一起来呢?我们两个又不住在一个 地方。你问这话是啥意思啊?” 江枫一看我翻脸了,就换了一张笑脸说:“原野,你这人咋这么不扛逗呢? 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么!” “你这玩笑我可真担当不起。”我冷冷地回敬道。 米兰也阴着脸子说:“江枫,以后你别有的也说,没的也道。你啥意思啊?” 江枫一看米兰也跟他急了,就有些不高兴地说:“都说跟你们开玩笑呢,咋 还没完没了了呢!” 就在这时,老陈进来了。他扫了我们三个一眼,说:“怎么,又犟犟啥呢?” 江枫赶忙说:“没啥。我跟他们开玩笑,他们俩就当真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当真了?”老陈问道。 “我问他们俩是不是一起来的?原野就以为我给他跟米兰配对儿呢!其实我 哪有那意思啊!” 老陈绷着脸说:“江枫,原野同志初来乍到,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我注意到,老陈的这句话把米兰的脸给说得通红。为了缓和办公室的尴尬气 氛,我急忙转移了话题:“陈主编,你昨天去精神病院,见你弟妹了么?你弟妹 的病情怎么样?见好没有?” 老陈摇摇头,嘘了口气说:“不但没见好,我看倒有些重了!” “怎么会越治越重呢?”江枫接着老陈的话茬问道。 “我怎么知道呢!钱越花越多,病越治越重。我也不知道这医院到底是怎么 给患者治病的!”老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进他的办公室去了。 我觉得我得跟老陈请示一下,今后我的工作得怎么开展,我具体负责编哪类 稿子,都得让老陈给我一个说法。于是,老陈进去之后,我就尾随他也进去了。 “主编,你得把我的具体工作跟我说一下。” 老陈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着重负责一下国内和国际一些重点作者的稿 子和联络工作。原先,这块由我抓来着,现在你来了,我就把这块交给你,你看 怎么样?” “行。”老陈的安排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省内作者的稿子由米兰负责。江枫是编辑部主任,除了联系印刷厂,负责 一些编务工作外,主要编一些理论方面的稿子。咱编辑部的大体分工就是这样。” “那好,那我就明白了。”我看着老陈说。 “你也不用天天来坐班。除了月底的校对、对红需要你必须来之外,平时如 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就不用来了。你每周一的上午过来看看就行,其他的 时间你自己支配。你可以写些稿子赚点钱,也可以跟周围的同志熟悉熟悉情况。” “谢谢主编的关照。” “这些年我跟国内外的一些作者联系的信件以及他们的通讯地址,都在我这 儿,我现在就都给你找出来。” “好的。” 说着,老陈就给我翻找那些作者的通讯地址和一些没用的稿件。我一边帮他 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跟他说话。就在这时,忽然外边的电话响了起 来。不一会儿就听见江枫喊道: “原野,你的电话。” 我就跟老陈道了一声歉,急忙走了出去。 “谁呀?”我瞅着江枫问道。 “不知道,反正是一个女的。” 米兰听江枫这么一说,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吱声。 我拿过话筒,刚喂了一声,耳边就传来了文新那好听的声音:“原野,我文 新。你中午有事么?” “还不知道主编怎么安排呢!怎么,你有事啊?” “啊,我已经跟我哥联系好了,他中午要见你。”文新的口气有些得意。 我一听她已经跟她那个当警察的哥哥联系好了,就非常高兴,赶忙答应她说 :“行,你就说在哪儿见面吧?” “在我们昨天吃饭的那个地方行么?”文新征求我的意见说。 “可以。” “你知道路怎么走了吧?”文新关心地问道。 “不就大华海鲜酒楼吗?反正我记住了那饭店的名字了,我直接打车去不就 完了么!” “那好,中午十二点大华海鲜酒楼见。” 我撂下电话,江枫就笑着说道:“原野,你小子真有桃花运哪,这刚来,女 孩子就一堆一堆的把你糊上了。” 我赶忙解释说:“哪有什么一堆一堆的女孩儿糊我啊?是文新。” “怎么?你刚来,就把文大小姐给泡上了?那可是我们市长的千金啊!”江 枫既羡慕又有些吃惊地说。 本来我想跟他解释解释,我跟文新确实没有什么。忽然又觉得,这种事情解 释不清,既然如此,干脆就别解释了。他愿咋寻思咋寻思去吧。 但我注意到,米兰始终都没有抬起头关注我跟江枫的谈话。也许,米兰对我 有什么想法了吧?跟她,我确实得解释解释。不过,那得等有合适的机会和场合 的。 我跟江枫又闲唠扯了几句,然后我就又上老陈的办公室去了。老陈把那些东 西都给我收拾好了,很整齐地码放在办公桌的一个角上。见我进来,老陈就问: “谁的电话呀?” 我如实说道:“一个叫文新的作者。” “哎哟,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昨天你不是上精神病院看你弟妹去了么?她来找米兰,米兰就把我给她介 绍了。因为都是写诗的,彼此就都有些好感,她中午就非要请我跟米兰吃饭不可, 就这么认识了。吃饭的时候,我跟她们说,晚上我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呆得挺憋屈 的。打算上旧物市场去买一个旧电视看,文新就说她家正好闲着一台,于是,就 把她家的那台旧电视借给我暂时用了。我们就是这么熟悉的。” 听完我的介绍,老陈好半天没吱声。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问道:“她没跟 你说月光花园闹鬼的事么?” 老陈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呢?如此说来,老陈对这个事情也是很敏感的,但 他既然知道那里“闹鬼”,而且还跟他弟弟的性命相关联,他为什么还要介绍我 到那里去住呢?特别是当米兰说出“闹鬼”的事情后,他还很不高兴地把米兰说 了一通。现在,他突然又问我文新是否跟我说起过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