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说到这儿,王思佳又举起酒杯说:“来,咱们喝。反正有人给买单,这‘酒 鬼’比茅台还贵呢!原诗人,你多喝点。”说着,她就又喝了一口。 我看着她,也端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小口。 王思佳接着又醋气冲天地说道:“我说今天中午老黄怎么没让我跟他来当花 瓶呢,原来他把老婆弄来了!” 说到这里,王思佳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又接着说道: “原野你不知道,一般来说,逢着有这种场合,老黄都是带我出来的。一是我能 替他喝酒,使他不至于在酒桌上出丑;二来我又比他老婆长得年轻漂亮。男人不 都喜欢自己身边摆放个小花瓶么?我就是黄久成的花瓶。他今天所以不带我,带 他老婆,那是为昨晚我们被抓的事情打掩护呢。今天中午,张春宇听说我跟老黄 昨晚被公安给抓了,就摆了这么一桌给他压惊。他故意把他老婆弄来,是为了让 大家知道,他是清白的,跟我没有那种关系!你说,就老黄这种人,你让我咋说 他呢!”说到这,王思佳显得很烦躁,说:“来,咱们喝酒。” 说着,就又喝了一大口。 我觉得,是该我从她嘴里弄清一些疑惑问题的时候了。于是,我故作淡然地 问道:“王小姐,你说的那个钱道仁,是干什么的?” “市建委主任哪!”王思佳喷了一口烟说,“原先是咱这新龙镇的镇长,在 我们这儿绝对牛×的一个实权人物!” “哦,他呀?” “怎么,你认识?” 我摇头说:“认识倒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过他。” “你都听说什么了?” “他不是有个侄女就是在咱这月光花园被人给害死的么?” 王思佳听我这么一说,就哈哈地笑了起来。王思佳冲着我的脸上吹了一口烟 说:“什么他的侄女啊,你不是说在咱们小区被人给掐死的那个女大学生吗?” “对呀。” “我跟你说,那个女孩儿是他包养的小姘!” 听王思佳这么一说,我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女孩儿不是叫钱玲 玲吗?人还是个大学生呢,怎么成了他包养的小姘了呢?” “哎呀,这件事你们谁都不如我清楚。死的那女孩儿是叫钱玲玲,老家跟钱 道仁是一个村子的。都是新龙镇钱家窝棚人。从屯亲上论,他们也沾点亲,不过 那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了。那女孩家非常穷,但人却很聪明,长得也说得过 去。考上大学后,根本就念不起。钱道仁那时候已经是新龙镇的镇长了,看钱玲 玲挺可怜的,就拿钱供她念书。并认她做了侄女。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一来二 去,这爷俩竟然弄出了感情,后来那女孩儿就怀孕了。钱道仁怕出事,就领钱玲 玲到医院去做了流产。流产后,钱玲玲说在学校宿舍住不方便,让钱道仁在外面 给她租一间房子。就这么着,老钱才找到了我们老板陈海义,要了一套房子。就 是你现在住的那间。” 王思佳这么一说,我这心就跟打开了两扇门似的。原来,那女孩儿不是钱道 仁的侄女啊?这里边的故事真的是太复杂了。 王思佳说完之后,我又接着问道: “钱道仁找陈海义要房子,陈海义就给了?” “他敢不给吗?” “为啥?” “当初没有钱道仁,他陈海义能拿下月光花园的这块地皮吗?你不是我们这 儿的人你不知道。当时,新龙国际机场工程刚刚启动,再加上大连张春宇对菱花 河畔的西苑小区成功的开发,这块地皮都让开发商们抢红眼了。当时雄心勃勃的 张春宇,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实力和魄力陈海义根本就没法跟他相比。而 且,那时他开发的西苑花园小区,基本上已经封盘了,有的是钱,可就连他这么 有实力的主,都没有把这块地皮弄到手,就从这点上,你说,陈海义那人有多厉 害吧?” “那跟钱道仁有什么关系呀?”我佯作不知地问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当时钱道仁是新龙镇的镇长,而这块地皮又归属新龙镇 管辖。就是市委市政府,也无权干涉新龙镇的决定呀。虽然说,市委为了缓解矛 盾,让新龙镇以招标的形式,对这块地皮进行拍卖。但那不过是表面文章,幕后 的交易谁能知道呢?”王思佳仗着酒劲,仍以知情者的身份,喋喋不休地说道, “陈海义是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他谁都不找,就把钱道仁给黑上了。他知道,只 要能拿下钱道仁,就等于拿下了这块地皮。后来,果然他赢了。” 对于王思佳说的这些话,我既有些相信,又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通过 文新跟我的讲述,通过米兰的一些简单的介绍,我大致也知道一些。但今天通过 王思佳酒后的这番谈吐,我才更知道这幕后的秘密。 王思佳又接着说道:“所以,当钱道仁找陈海义要一套房子的时候,那不是 小菜一碟,太轻松的一件事了么?” “哦,闹了半天死的那个钱玲玲不是钱道仁的侄女啊!”为了引起王思佳的 谈兴,我故意喃喃自语地小声叨咕着。 果然,王思佳对我撇了一下嘴,淡然地笑了,说:“要真是钱道仁的侄女怎 么会上这种地方住呢?钱道仁家的豪华别墅都是带游泳池的。” “哦?” “你不用跟我瞪眼睛,钱道仁住的那个秘密别墅你想象不到有多么豪华多么 奢侈!” “怎么,你去过?” “我倒是没去过,不过我听去过的人说过。”王思佳怕我不相信她说的话, 因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信誓旦旦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知道,钱玲玲不是钱道仁的侄女呢?” “我跟你说原野,目前,这件事只有死去的陈海义,还有黄久成跟我知道。 因为当时给钱玲玲办过户手续都是经我手办的。再加上我跟黄久成的这种特殊关 系,所以我就知道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再说起这件事!我跟你说,这 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都有生命危险跟着。”王思佳忽然变得极其严肃地对 我说道。 对于王思佳的这番话,我故意装出不屑的样子,“咱们这是闲聊,我跟别人 说这些有啥用啊!” “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这耳朵听,那耳朵冒,千万不要再和任何人说 了。知道吗?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不?你一个圈外人,千 万不要搀和到我们这种事情里来,这年头,知道的事情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你 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端起酒杯又提了一口酒,装出傻乎乎的样子,接着问道: “哎王小姐,当时,为了得到这块地皮,陈海义没少给钱道仁甩钱吧?” 王思佳就笑了一下,说:“你想呢?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问出这么 愚蠢、幼稚、可笑的问题来呢?” “那,钱道仁收了那么一大笔贿赂,不但没出事儿,怎么反倒上市里当建委 主任来了呢?” “这就是本事了。”王思佳一边慢慢地吃着海鲜,一边用一种既权威又慨叹 的口吻说。 “我跟你说诗人,据我估计,当时,钱道仁不光收了陈海义的好处费,肯定 还收了别的开发商的好处费。只不过那些人没有竞争过陈海义罢了!” “你根据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有一次我跟陈海义喝酒,陈海义跟他的那个小姘头欧阳春雪都有些喝 高了。陈海义就说,妈的!老钱那人也太贪了!吃了我们那么多钱,张春宇他们 那帮人给他的那些钱他也没吐出去。老钱这么整,早晚要出事的。他出事别再把 咱们拐进去!从陈老板的这番话里,就可以分析出来,当时钱道仁对所有求他的 那些人,肯定是狮子大张口了!他肯定没少收那些开发商们的钱!我都怀疑,现 在月光花园出的这些‘闹鬼’的事情,是不是跟当时他们的那种无序的竞争有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咚”地一跳,就像一个喜欢 探秘的小学生那样盯着她问道:“咱们小区现在‘闹鬼’跟他们当时的竞争有什 么关系呀?” “你想啊,”王思佳吸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用一种分析的口吻说,“张 春宇在钱道仁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如果钱道仁不给他吐出来,他能善罢甘休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张春宇不善罢甘休又能把老钱怎么着呢?送钱的这种事情, 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勾当,如果老钱不讲究,不遵守商场上起码的游戏规则 的话,就不承认张春宇给过他钱,你说张春宇能咋办?肯定没什么办法的。可是, 以张春宇的实力,他能就这么拉倒吗?他是肯定得找老钱讨个说法的!这样一来, 他们要糟践的肯定是这块地皮,我让你这块地皮变成一块死地!你吃了我的黑钱, 我就让你们谁都别想赚钱!原野,你琢磨琢磨,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我跟你说原 野,陈海义活着的时候,跟张春宇他们的关系就像黑眼蜂似的!这些人多多少少 又都跟黑道沾点关系,再加上陈海义莫名其妙的死,你想想,事情会那么简单么? 现在,陈海义死了,月光花园果然变成了一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死地了。我 看黄久成跟张春宇的关系又缓和过来了。张春宇跟钱道仁的关系也好了,这些日 子他们经常在一起聚餐喝酒打麻将。本来,台湾的一个老板要插手月光花园开发 的事宜来,我看这几天也没信儿了!张春宇说他要接手,这么块破地,他为什么 要接手?如果不是巨大利益的驱使,他能干这傻事?你说是不是?” 王思佳的这一番话,就像在我的心口打开了两扇门似的,如果她分析的有道 理的话,月光花园“闹鬼”以及陈海义跟他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案件,很可能 都跟对这块地皮的无序竞争有关。而且,在这种无序竞争的背后,还潜藏着一个 巨大的腐败集团。 想到这里,我真的是为今天的这顿午餐庆幸。没想到,就在这无意之间,我 走进了一个两年多警方侦破不了的案子的门口了。再有一步,我就可以迈进这个 神秘案件的门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