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既然他做了违法的事,不管我是不是公安放的眼线,他早晚不都得有栽跟 头的那一天么?” “说这都没用,”王思佳冷着脸色抽着烟说,“原野,你跟我说实话,你到 底是不是公安的眼线?”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老黄说,市里文市长的女儿就是写诗的,她的哥哥就是公安。他说你经常 跟他们来往。他还看见你跟文市长的女儿在一起吃饭了呢!”王思佳一边抽烟, 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 听完王思佳的这番话,我故意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这种假笑,一下子把王思 佳给笑蒙了。她愣愣地看着我,说道: “你笑啥呀?” “我笑你。” “笑我?”王思佳有些不解地说,“我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黄久成的话呢?” “因为他说的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呀?”我故意装出愤愤然的样子说,“那天我本打算跟文新在 大华海鲜酒楼吃饭,但是,却不经意地碰到了黄久成跟他老婆还有大连春宇集团 的老总张春宇也去吃饭。后来,我们就离开了那里。这事儿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么? 这跟文新的哥哥有什么关系呀?再说,文新她哥哥是干什么的,我到现在都不知 道。这哪儿跟哪儿都挨不着的事,他怎么净瞎说呢?” 我的这番话没有让王思佳释疑,相反,她脸上忧郁的神色却更加凝重了。王 思佳把烟头扔掉,看着我说:“原野,你跟我撒谎了!老黄说,那天,你跟文新 确实没有在大华海鲜酒楼吃饭,但你们上的是一家朝鲜族饭馆吃的。吃饭中间, 来了一辆警车。老黄说,那辆车就是刑警队的车。上一次,我跟老黄在咱们月光 花园的售楼处睡觉,来抓我们的那些公安,其中就有这辆车。他连这辆车的车牌 号都记得非常清楚。”说着,王思佳就把车牌号说了出来。 王思佳的这番话确实让我吃惊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的把戏,竟然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如此滑稽地上演了。那天在大华海鲜酒楼,我都 没有让文新走进大堂,在外面我就把她截住了。当时,我防备的倒不是黄久成他 们,而是怕米兰看见我跟文新在一起,再引起别的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黄久 成他们却派人跟踪了我们。如此看来,我早已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了,而我,却还 自以为干得巧妙,干的聪明,殊不知,我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之下。如 果这样,不但我的生命会有危险,王思佳的生命都会有危险的。因为她毕竟是当 事者之一呀,而且,由于跟黄久成的矛盾,这些天跟我走得还比较近,这能不引 起黄久成他们的怀疑吗?甚至我都敢肯定,光王思佳知道的那些事情,就足以把 黄久成他们送上断头台。这样的人,黄久成他们是不会让她活在世上的。 王思佳见我不吱声,就又问道:“原野,你寻思啥呢?” “我在寻思,你为什么如此相信黄久成的话。退一步说,即便我是警察放出 的眼线,他黄久成提防我害怕我还情有可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思佳叹了口气,说:“原野,你别看我现在跟黄久成闹得挺僵,但他说得 对,说到底,我们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要完了,不但没我的好,而且,弄不 好我也得进去吃大眼窝头去!所以,你必须得跟我说清你的身份,你真要是公安 的线人,那你可彻底把我坑了!” 听王思佳这么一说,使得我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黄久成他们肯定干了犯法 的事情,甚至干的是弥天大罪都不好说。如果文明他们再不采取行动,说不定他 们都有外逃的可能。因为,我的行踪已经彻底被他们发现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门不由得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为了不让王思佳看出我的窘态,我定了一下心绪,对她说道:“思佳,不管 你怎么想,反正我是拿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对待的。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什么。老 黄要想破坏我跟你的关系,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都可以让你相信。你也不是不了 解他那个人,让我住进月光花园的是他,现在,撵我搬出月光花园的还是他。这 一切都因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这不都因为我跟你走得太近了,让他产生了妒 忌了吗?所以,他编出我是公安的眼线这些话一点都不令我奇怪。我奇怪的是你, 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如此地轻信别人说的瞎话呢?”说到这里,我 故意装出非常伤心的样子,说:“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房子你要是没给我 租好,我现在就到我们办公室去住一晚上,但我是一定要在这月光花园附近租房 子的。我要让你看看,我原野是怎么对你好的。” 我的这番话终于让王思佳动心了。她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古人说 冤孽冤孽的,过去还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现在终于知道了,啥叫冤孽啊?这不 就是冤孽么?”说到这里,她停下不说了。但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着晶莹 的泪花,但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她又接着说道:“房子我给你租好了。就在附近,在临东街和咱们月光花园 的中间。是一处平房,西下屋。房东姓韩。原先是郊区的菜农。现在他们的地都 卖给开发商盖房子了,也没有地了,靠做些小买卖维持生活。家里没别的什么闲 散杂人,就老两口领一个姑娘。姑娘正在高中念书。那环境你住正合适。但说实 在的原野,我既害怕你住在那里有什么危险,又害怕你真的是警察放出来的探子, 那可真应了老黄的那句话了,我是自己给自己挖掘坟墓呢!” 王思佳最后的这一句话,说得我这心里猛然一颤。我这样利用一个女人来做 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阴损了。 但我没有想得很深,思绪就被王思佳给打断了。王思佳说:“既然老黄撵你 走,那你现在就搬吧。这天都快黑了,一会儿连找车都不好找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我说:“好,咱现在就搬。” 说完,我走出房间,来到门口,把防盗门打开一看,那三个小伙子还在门口 等着呢。我就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下去给我雇辆出租车,让另外两个帮我收拾行 李。好在我的东西非常简单,除了一个电视机是大件,其余的就是一个行李卷和 电炉子等简单的生活用品,一辆出租车绰绰有余。 那两个小伙很快就帮我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在屋里又等了一会儿,下去雇 车的那小伙上来,说车雇好了,就在楼下等着呢。 三个小伙子加上我跟王思佳,拿着我的全部家当,就下楼了。 当我们把东西全部装好,刚要驶离这个我居住了才两个多月的四号楼时,我 忽然看见,黄久成叼着烟卷,站在售楼处的门口,正用冰冷的眼睛瞅着我们呢。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猛然打了个冷颤。 第三十六章最后的夏威夷 当我在我新房东韩大叔家的西厢房安顿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由于 这个房子是王思佳帮我联系租到的,这一下午她又一直忙忙乎乎地帮我收拾东西, 帮我搬家。现在,我搬到了这里,将来想再跟她见面,虽说也很方便,但总不如 在一个小区住着更亲近些。因此,为了感激她对我的这分感情,还没等屋子收拾 利索,我就张罗请她到临东街去吃饭。 王思佳没有拒绝我对她的邀请。她帮我把屋子收拾完了之后,我们俩就出去 了。 在临出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悄悄地把那个微型录 音机塞进我的衬衣口袋里了。 虽然这次仍然是我主动邀请的王思佳,但此时我心里所想的,却不是跟她吃 饭的事情,而是想,文明为什么到这时候还不给我来电话?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 下午了,文明始终都没有给我来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行动不?如果行动, 主要想抓谁?以什么借口抓?这都是问题。我觉得,现在只要找个借口把王思佳 请到刑警队,从她嘴里就能挖出有价值的东西来。但如果要是我给文明打电话, 让他来抓王思佳,在情感上,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从老韩家走到临东街路口,也就是七八分钟。走到街口的时候,我问王思佳, 打算上哪儿吃去? 王思佳想都没想,就随口说道:“还上咱俩第一次吃饭的那家饭店咋样?” “是菱花河畔的那家东方第一海鲜火锅城么?”我瞅着王思佳问道。 “就是那家。”王思佳说。 “对了,本来上次说好我请你,结果是你让别人花的钱。今天我应该把欠你 的那顿补回来。” “谁花钱都无所谓,关键是,那是一个值得我俩回忆的地方。” “怎么,想重温我俩的初恋?”我故意开着玩笑说。 听我这么一说,王思佳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俩这是在恋爱吗?” 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没话了。是的,我们俩这怎么能算恋爱呢?我现在 只不过在利用王思佳,很可能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因为我的出卖,她就会被警察 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请到拘留所去。我不但不是她的恋爱对象,而且还是她的掘 墓人。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卑鄙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卷进这么一个是非圈子里去了呢?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低声叹息了一声。 虽然我的叹息声音很低,但还是被王思佳给捕捉到了。她看着我,幽幽地问 道:“叹什么气呢?”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王思佳死死地盯着我问道。 “你觉得呢?”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问的这句话,因此,只好用反问的形式 来排解自己当时的那种尴尬。 “现在我已经麻木了,”王思佳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原野,如果你 出卖了我,我敢说,你的良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的!”她的声音虽然很轻, 但我感觉到,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