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做引体向上,用指尖举着我的铺位练习举重,洗澡,尽可能多睡觉。罪大恶 极的黑人不时唱一些歌,如“我的灵魂在你垃圾桶的纸袋里”什么的。后来有天夜 里,他在房间里发疯,双手抓着横木,用头猛撞,直到血和汗水飞溅出去。接着, 我们听见守卫拉动门上的钢锁横木。 第十三天,我接待了两个意外的访客。一个警员押着我到了会客区,这是间没 有窗户的房间。迪西·李坐在一张有很多烟印的木桌旁,一支胳膊吊着,黄色头发 上扎着十字形绷带。另一个是我在谋杀案调查组的搭档,克莱特斯·普舍尔。像往 常一样,克莱特斯看起来要把衬衫胀破,他穿着运动外套,领带从喉咙处拉松,裤 腿爬到袜子上面。香烟在他手里显得非常微小,穿过他眼眉的缝合伤疤让他外表大 打折扣,使他的面孔带上诙谐。 克莱特斯,老朋友,你为什么会卷进这里呢? 他们都笑得非常舒展,看来好像参加一次聚会。我闻到迪西呼吸中的啤酒味。 我坐到桌子旁,警员在我身后锁上门,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你已经办好了你的保释,是不是,迪西?”我问。 他栗色的衬衫悬在灰色休闲裤外面,一只脚缠着绷带,上面罩着两层运动短袜。 “比那要好些,戴夫。他们让我获得了自由。” “他们做了什么?” “我摆脱那件事了,自由而清白。他们收了些财产费用。”他看着我脸上的表 情说。 “他们失去了兴趣。”克莱特斯说。 “哦?怎么会这样?” “得啦,戴夫。打起精神来。你知道这是怎么运作的。”克莱特斯说。 “不,我认为我的见识到此为止。” “我们在新奥尔良拥有职业顾问公司,我聘用拉菲特最优秀的人员。” “你谈的这个”我们‘是谁?到底你和迪西·李有什么关系?“我问。 “他拥有一个朋友。我为他那个朋友工作。那个朋友不愿意看着迪西·李遭受 他不应当受到的羞辱。你也不应当遭受,戴夫。” “你为那个叫迪奥的人工作?” “他并不是个坏人。瞧,警察跑遍全国,也没找到他什么证据,嗯,只有很少 一点零散的线索。” “你怎么脱身的?我以为现在仍然在通缉你。” “你永远不会了解的,伙计。首先,警察局没人来接手这件事。第二点,这点 你不会理解,没人想去招惹那样一个人。” “你明白他在说什么吗?”我问迪西·李。 “别理他。”他平静地说,从他的口袋取出一根香烟,眼睛避开了我的眼睛。 “忘记过去吧,戴夫。那是正在腐烂的记忆。你曾经这样告诉过我,对不对? 让我们看看现在的问题,也就是说,让你离开这里。我听说,他们让你和美女呆在 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他们两个都看着我的脸,随后迪西的眼睛在房间里彷徨。 “快点,伙计,配合我们一会儿。”克莱特斯说。 当迪西·李的眼睛重新落回我的身上,我说,“说实话,迪西,我真想杀了你。” “看来他感觉不太好,他到底想干什么?进监狱?” 克莱特斯说,“瞧,总之,我以个人身份来这儿。但是一等我帮他恢复自由, 他马上就告诉我,我们应当把你这个笨蛋也救出来。我说的是实话。” “你有理由发疯。”迪西·李对我说,“我在汤里撒了尿,结果每个人都不得 不喝它。我只是不知道你会——” “什么?”我问。 “见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那个汽车旅馆里干了什么。上帝呀,戴夫, 我听一名警察说,他们用一条毛巾,把魏德林的内脏塞回了他的胸腔。” “那是玛珀斯的作品,不是我的。” 我可以看到克莱特斯脸上被逗乐的表情。 “抱歉。”他说,然后他笑了,“但是我们得面对它。我记得有很多次,你确 实打人打得墙上都是血。” “这次不是那样。” “无论你说什么,总之谁会关心呢?那个家伙是一桶屎。”克莱特斯说,“让 我们谈谈如何将你从这个动物园里弄出去吧。” “等一等,你认识魏德林?” “从某种程度上说认识,他属于蒙大拿的一个小团体。你会喜欢那里的。我在 弗拉塞德湖上为萨利·迪租了一个地方。” “你曾经痛恨那些家伙的,克莱特斯。” “是的……噢。”他说,吮吸了一下牙齿。“中央情报局做毒品生意,白宫那 些家伙经营枪支。你自己曾经说过——我们围着下层人打转,这样我们才能有射击 的靶子。” “你在哪儿和这个家伙联系上的?” “萨利?”他用指尖从桌上刮下一片漆。“我有一个姐夫在加尔维斯敦。他给 我找了份工作,是在萨利的维加斯地盘上做打手。一个月之后,他们升我做贴身保 镖。 六个月之后,我负责主管整个娱乐场所的保安。现在我负责所有的事情——维 加斯、塔霍湖地区、弗拉塞德。“ 他抬起头看着我,“这总比在厕所清理呕吐物强点,那是我在阿尔及尔一个垃 圾场的工作。瞧,你想从这儿出去吗?” “该死,不,克莱特斯。周围环境确实对你影响太大了。” “我可以用二十分钟就搞定它。” “你准备提供一万五千美金?” “我没那个必要。这里有很多保证人会很乐于帮助萨利·迪的。为什么不呢? 这并不花费他们任何东西。除非你拒绝帮助。” “让他为你做这件事,戴夫。”迪西·李说。 “我想我得靠自己的力量,来摆脱掉这件事。” “为什么?你有必要证明你是个诚实的人吗?”克莱特斯说。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克莱特斯。” “你这样我会生气的。你以为我是在为你承担黑手党之类的义务吗?” “我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实际上,我并不了解你做的任何事情。” “也许那是因为你没注意听。” “也许吧。” 他点了一根烟,将燃烧的火柴对着墙壁弹过去,然后从鼻子里吹出烟雾。, “这里没有音乐。”他说。 “得啦。” “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们会把你熬成胶的,克莱特斯。去阿尔及尔做酒吧招待,去卖借方保险, 干什么都行,离开他们吧。” “我以为,也许我能弥补一些以前对你做过的坏事,伙计。” “我没有忌恨你。” “你从来都不会忘记任何事情,戴夫。你积攒这些记忆,不断填充燃料,直到 它成为一个火炉。” “我正在改变。” “是的,那就是他们把你和那些屎袋锁在一起的原因。” “我能说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说。”克莱特斯说,“这是我的香烟。把他们当食物,喂给那些 讨厌的家伙吧。” “戴夫,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会做你的保证人。”迪西·李说,“但是,如果 我现在捡到一角硬币,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我的全部。” “但是你没有听我们说话。”克莱特斯说,“对不对,戴夫?你高高行走在公 路上,我们这些流着汗的坏蛋,则不得不在苍蝇中跋涉。” 他走到门边,用拳头重击一根栏杆。 “开门。”他说。 “我很抱歉。”我说。 “是的,是的,是的。给我写一张明信片。地址是蒙大拿,珀尔森。实际上, 如果你从这个狗屎堆里出去的话,来看看我。啤酒都冰好了,你可以在后面湖里捕 上几只鲑鱼。” 警员打开门,他在水泥地上踩碎了他的香烟。警员带着他和迪西·李乘电梯下 楼,我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等着警员回来。我的后背弯下去,前臂松散地支在大腿 上,眼睛盯着地板上细小的网状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