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中妖花 七月流火,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平城也笼罩在一片酷暑中。 今年的雨水还不错,有时稍微长一些,但下起来都比较大。所以植物们长势 良好,最直接的就是我们公馆里菜园的菜都生机蓬勃,蔬菜都吃不完。老爷子经 常要我们随便摘菜下厨,有时也叫我们一起吃饭。当然,我们没时间也没炊具, 还主要在外面吃得多,帮了老爷子领一下情他也高兴。 又一个大热天,我和朱青原又帮老爷子浇菜。这片菜地也成了我们一个主要 任务,也是生活的一项乐趣。我从无知到有知,对这些蔬菜的培植和浇灌熟悉起 来,朱青原也教了我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偶尔劳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是一种很 好的体验生活方式,但我们只是小小的劳动,想想农民一年四季都在地里,那才 真叫累呢。 最喜的是枯井旁的向日葵——这片长得婷婷玉立的“女人花”,已经叶繁花 茂了。它们在我和朱青原的浇灌中也长势良好起来,都有一个人高了,每株都开 了一个大花盘,金灿灿的,有大有小。还是朱青原有先见之明,拔了好多棵,只 留下稀稀落落的五六棵,远看去却是一大片,很是茂盛。看着这些花盘,我们有 说不出的喜悦,这可是我俩的劳动果实啊,在我们的浇灌下才长大成“株”,要 不是我们当初“爱怜”,可能就长成尾巴草了。 在我们给葵花浇水时,我眼尖,看到了枯井盖上怎么有个黄尖,有一个手指 那么长。我感到好奇,走到井盖上一看,这不像旁边那几棵向日葵没开花时的一 样吗,也是一个黄尖,顶上有个苞,是即将开花盘的那种。井盖中间缝隙约有一 厘米,那个黄尖被挤扁了,井盖下面也连着一根绿绿的茎干。 “这井里也有一个从下面冒出来的黄尖,是不是下面也有一棵向日葵啊?” 我明知故问大猪,他比我有经验多了。 “应该是。可能是原先这里就种了一片向日葵,有葵花籽掉井里了,又下了 几次雨,我们也不小心泼过一次水到里面,所以里面就长出向日葵了,有可能还 不止一个。由于里面阳光不足,它就长得慢了。” “你说这葵花在下面长了多高啊,也就是说这井有多深啊?” “这好办啊,我们找一根细杆,往下面一插,就量出来了。或者,用一根绳 子吊个石子下去,也能测出来。” 说干就干,找不到长杆,有的也太粗了,所以还是找根绳子拴了一个石子垂 下去,一测,有两米多深呢。这口枯井是一口老井,那它是干吗用的啊?我心里 一想,马上就问朱青原这个问题。 “你傻啊,挖井就是为了打水的呗。这口老井肯定与这个公馆的历史一样长 了,当年建的时候周围没有水源,所以只能就地挖井取水了。后来有自来水了, 这口井可能就废了,然后填了土进去也就加高了,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看这水泥 盖,也是后来给铸的,盖住它以防出事。” “哦,我明白了,咱们是不是把这井盖缝隙挪宽一些,好让这井下的向日葵 长好一点,也不至于挤成一根干扁豆一样!” 朱青原赞成,我们马上动手,两人一用劲,没想这井盖这么厚还比较好移, 由于用力过大一些,移出十来个厘米宽,真是出乎我们意料。也就在这同时一瞬, 井盖底下“砰”一声轻响,弹出一根东西,正好打在我手背上,冰凉凉的。我以 为是蛇或蜥蜴什么的藏在井盖下,要是咬到我的手就死定了…… 我被这冰凉凉的东西一沾手,心理起了鸡皮疙瘩,慌得坐在了地上。 “是不是滑到手了,怎么突然坐地上?”朱青原忙转过来,以为我掰井盖擦 伤手了。 奇怪,我一坐地下手上就没东西了,刚才那冰凉的东西离开了我的手,难道 是咬完跑了,但不痛啊,赶忙检查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痕迹。 “快起来吧?手没伤着啊!”朱青原见我看手,也翻转着看了一遍,没发现 什么。奇怪,不是蛇,那是什么呢?一看那井盖中央的大缝隙,顿时明白了。原 来是一棵更长的向日葵,没有钻出来在井盖下弯曲了一大截,刚才把井盖移开它 就弹在了我手背上,还真像蛇呢。 我也不好意思向朱青原解释,要不他又说我胆小了。只好说刚才手没抓稳, 滑了一下。我们想知道为什么这井盖这么好移,凑到井盖中央往下一瞧,感觉下 面一股湿气直往上冒,阴气逼人。细一看周围,原来是井圈是细砖垒成的,踩的 人多了,非常光滑,难怪会移出这么宽。此时,两棵向日葵立在井中,后弹起来 的更高一些,下面是粗粗的茎干,叶子比较小,发黄,正是缺少阳光了。 看过一些电影,也听过有关的鬼故事,都说枯井里会埋死人。没想到我们这 公馆的枯井却钻出这么两棵高长的向日葵,还以为有孤魂野鬼呢,看来都是人编 的。于是我和朱青原谈论起来: “大猪,别人都说枯井都有冤魂,你相信这回事吗?” “我不信,那都是一帮小说家编出来瞎唬胆小鬼的。你看咱们这枯井,能有 冤魂吗?” “我想也是没有,要是有的话,咱们住了这么久,早把咱们魂儿给勾走了, 嘿嘿……” “要是真有,我也会做一位护花使者,全力给我的小猪护驾,瞑目美人裙下, 做鬼也风流啊!”他一脸的坏笑。 “就你嘴贫,我才不要你护呢!” 想想杨开的妻子也是画家,原先酷爱向日葵,这井中的向日葵一定与她结下 了不解之缘,即便葵花籽深埋枯井,也要与旁边这五六棵向日葵一样,追逐太阳, 向往日光——我们就来充当阳光使者吧。 使个眼色,我们两人这回没用多大力,把井盖合拢一些,留了二三个厘米, 向日葵也不用在压迫中生长了。我们期待井中这两棵向日葵也能长出花盘来,毕 竟它现在能见天日,吸收日月精华了。等我们干完这些活,拍拍手上的尘土去看 老爷子怎么样了,水早就应当浇没了,这老爷子却没吭声。等我们转过墙角一看, 天哪,老爷子坐在一旁的地上,戴着草帽,一手撑着地面,快要倒下去的样子。 哑巴老爷子这是怎么啦?我们两人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一看明白了,原来 天太热,老爷子中暑了,刚才坐在地上快晕过去了。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把老爷 子扶起搀着他走起来。可能杨开听到我们这边的响动,又看到我们扶着老爷子, 也赶紧出门来扶。他看了看井盖那边,凝视迟钝了一会,当看到盖上冒出了两个 尖,而且挪宽了点,先是有些吃惊,既而咬了咬牙,低下头去扶人,没说什么。 我见也没批评我们什么,让这两棵向日葵见阳光,这是好事呀,不知底细,我们 就没产生更多的联想。 老爷子闲不住,中暑之后休息了一中午,下午又在侍弄那片菜地,看来这也 是他的生命和乐趣所在啊。我们是耐不住晒,躲到空调房里享受去了,听得外面 的蝉声此起彼伏,酷暑正是时候了。 晚上,我想去做个新发型,朱青原陪着我一块去。 我想考考朱青原:“大猪,跟你这么久,你觉得我这次做什么发型最好?” “这个嘛,我最有发言权,你是长发,我觉得你这次的发型要有点诗意,用 李白的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形容最好,所以,你只需要染个白发,哈 哈……” “染你个猪头啊,这不成了白毛女了吗?——是个鬼哟!”我追着他要打。 “嘿嘿,我开玩笑的嘛。听好了,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的建议你一定会 采纳:把头发染着半紫色——这才是咱家紫儿的标志嘛,发稍多打几个葡萄卷儿, 显得既青春又有活力,还很有气质!” “嘿嘿,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正合我意。葡萄卷儿是你的创意,我采纳。 啥时候变得也这么富有审美力啊?” “没事偷学呗,还不是你带回来的几本杂志的功劳。哈哈……” 我做发,朱青原做在一边看杂志,好像是一本故事集。我看他边看边沉思, 偶尔瞧瞧外边,却不看我。也许时间久了些,朱青原等了好长一会,我也快做完 了。有一位理发师没顾客了,他也顺便刮了个脸。突然,只听得“哎哟”尖叫一 声,朱青原大喊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