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粪土(3) “你想要说什么?”龚仪人寒着脸。 “在凯瑟琳的书桌上,有一本翻开的《圣经》,上面有一句话:‘他的手伸 出攻击他们,山岭就震动,他们的尸首在街道上好像粪土。虽然如此,他的怒气 还未转消,他的手仍伸不缩。’ 我有一个假设:罪犯杀了凯瑟琳后,内心是不安的,她会不自觉地想起上帝 对人的惩罚。 所以她会就粪土联想到犯罪当天凯瑟琳和她见过的《圣经》,又从《圣经》 联想到原罪。” “哼,少给我来这一套。词语联想是荣格那时候的事情了,想拿这种东西来 诬告我,你还差得远? 你难道不知道,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我之所以会联想到那些东西,是因为 我恋父杀母的情结被谋杀场景激活了,我把凯瑟琳当做了母亲,罪犯杀了凯瑟琳, 恰好满足了我杀死母亲的潜意识的欲望,所以我无意识中认同了罪犯,所以我的 联想结果和罪犯相似。拜托,多读点书!” 龚仪人一脸的鄙夷不屑。 朱丹心欣赏地点点头: “有道理。我们回到你对电视的联想,我之所以把电视这个词设计进来,是 因为在犯罪现场,电视开着,放的是湖南卫视的节目。 我当时就有些不解,那个电视是学校配给凯瑟琳的,她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怎么可能时常看电视呢? 看的话也不可能湖南卫视这样的纯粹的中国话节目啊? 即便看电视,她为什么不把她所敬重的《圣经》合好,放回书架再看电视呢? 一个虔诚的教徒是不会如此随便地对待《圣经》的。 我们又查了电视台那天的节目单,根据验尸结果,凯瑟琳死亡的时间是9 ∶ 30到10∶00之间,这时候——” “这时候我和我的同学在一起, 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你们还想干什么?”龚 仪人发怒了。 “是吗?这时候播放的节目恰好是《马大嘴传奇》的第六集,而直到这一集, 马大嘴的姨妈才出现,可我们刚才聊天是,我说你长得像她,你说:‘那个肥婆 啊,难看死了!’ 说明你见过她,如果你当时正在蹦迪的话,你是怎么见到她的?而且这个电 视剧恰好是这个台首播的,全国其他台都看不到。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时候你在凯瑟琳家,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图像和杀 人的刺激让你深深记住了当时短短几分钟的画面。我们都学过普通心理学,丰富 的刺激有助记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吧。” 龚仪人愣了一会,一字一顿地说: “第一,你们今天这么做是妄图诱供我,我要告你们;第二,即便今天我说 的话算我的供词,你们没有直接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们的人正在你和你所有的亲戚朋友那里搜查些东西,也许会是美元吧。 你以为你只拿走了一半钱,我们就发现不了。 你怎么没想到,既然你的同学万欣宁告诉你钱藏在《圣经》里,她肯定就见 过那笔钱,而以她超常的记忆力,怎么会看不出钱少了一半呢?” 马知良笑眯眯地说。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把美元放在宿舍,因为你知道警察可能会去那里 搜查。 但也不会把钱随便放在一个地方,如厕所的抽水箱上,这虽然是最隐蔽的地 方,但又太多的偶然性,比如说某个清洁女工可能把钱拿走,你的性格是喜欢让 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控制和掌握之中,所以我认为你会把钱放到一个你值得信赖的 人那里,但你又不会让他知道,因为你从来不信任人。 可能是用一种隐蔽的形式把钱送出去吧。比如说把钱夹在一本《圣经》的皮 质封套里送给某人,这让你的内疚得到缓解,通过这种方式你可以在潜意识中认 为这些钱还是凯瑟琳的。我们听说你在大学的时候有个追求者,姓费的,他应该 是个不错的人选吧。” 听到这里,龚仪人跳起来,似乎要扑向朱丹心,突然马知良的一句话拦截了 她,她尖叫一声,昏倒。 马知良说:“其实凯瑟琳已经准备给你那1000块钱了,你的同学万欣宁说凯 瑟琳很喜欢你。” 朱丹心边吃快餐边对马知良说: “……即便龚仪人这次不杀人,她也不可能来你这里做好工作。 龚仪人会变成杀人犯,是她的生命经历决定的。 她从小就是个小太阳,任何事情、任何需求都可以无条件地得以满足。 在她的心里面,充斥着她的欲望、她的需求,她的生命中没有信仰、没有痛 苦、没有至高无上的美和道德。 她生活的意义就在于不断满足自己的欲望。然而读博士后,他们家家道中落, 无法满足她的欲望了。 所以她不惜一切要达到自己的要求。而她这个被惯坏的孩子的世界里从来就 只有她自己,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沟通、协商、乞求、退让。 这些吃快餐长大的小太阳一旦发觉外界的爱和关心不能继续满足自己的时候, 他们内心野兽般的欲望就会以最原始的攻击和暴力表现出来。” “怪不得经济越发达,犯罪率越高。这一屋子都是潜在的未来的罪犯啊。” 马知良环顾四周,一个小女孩瞪着眼睛看着他,笑了。 朱丹心也看小孩,一个小男孩看到他,哭了。妈妈忙把奶昔塞到他的嘴里。 歌德说:恐惧和颤抖是人的至善。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