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被军装警员二十四小时守卫的凶案现场就像五天前一样诡谲,由于天气干燥, 油漆已经干涸,但是,鉴证人员还是纷纷戴上口罩,隔滤那股似乎继续飘浮在空间 无法消失的血腥味道。 镁光灯把重新挂上去的镜框射得雪亮,离开三尺之遥,石勒、章子盈和指纹课 主管高级督察老杨一起站在前面凝视良久。 “你觉得怎样? ”老杨的声音在口罩里嘟囔,“我们逐寸逐分检查了几次,找 不到有用的东西。” 章子盈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老杨朝部属作个手势,镁光灯“呜——” 地叹了口气同时熄灭。然后,指纹分析小组开动刚购买的新型镭射光搜索机, 镭射光线在镜框上扫了一次又一次,蓝色光芒反射在人们的脸孔上,不停变幻闪烁。 有人帮忙摘下墙壁上的镜框,蓝光又缓慢地逐寸扫过那一块唯一没有髹上红漆, 约莫一千五百公分乘六百公分的黄色墙壁。除了泥灰脱落的痕迹和小孩子的涂鸦数 字,没有指纹,也没有有用资料。 屋子里每一个人都曾经一次又一次地从照片里研究这块黄色墙壁,几乎能够默 抄出上面的每一条线和每一个字。从左边开始,一行又一行从上而下,歪歪斜斜地 写了: 9 3 ,8 3 ,6 3 ,4 3 ,7 3 ,1 3 3 ,2 5 3 ,6 4 3 …… 有的被油漆髹盖去大半。可以辨认出来的,还有许多经历时日消磨,模糊不清 的用各种粗幼不同铅笔书写的密密麻麻像: 6 ×5=30,6 ×6=36,6 ×7=42,6 ×8=48,6 ×9=54 以及代数、微积分的各种各样方程式…… 这幅熟悉的画面让在乡村成长的警察回忆起他们的青少年时代。那时候,生活 没有现在这么多框框,他们读书的时候,父母看着儿女嘻笑玩乐成长就感满足,放 任他们在墙壁上默书、涂鸦,无拘无束。到了现在年纪,他们才知道那时候的父母 懂得珍惜天伦之乐,知道何谓真正的幸福童年。 不管凶手有多少人,要保持镜框干净,就不能把镜背位置的墙壁涂上油漆,这 是一个很容易看到的明显道理,所以,大家都同意镜框后能够保存的墙壁原色是因 为镜框而不得不存在的。 十分钟后,鉴证人员不得不关上镭射光搜索机,镁光灯又把现场照得眩目。 “一定在这里,他一定把某些东西放在这件镜框上。”章子盈喃喃说。 她没有理会满屋子失望的神色,凝视着眼前这件缄默“证物”,它曾经“目击” 凶杀过程,是唯一“知道”谁是凶手的“证人”。 然后,她退后几步,从远一点距离打量这个“证人”,遽然,她倏地转过身子, 目光扫过整个屋子后再回到镜框上,她指着镜框大声说,“你们看到吗? ” 屋子里的所有声音陡地停止,人们一起屏息盯住她。 “你们不觉得镜框不应该挂在这个位置吗? ”章子盈眼神迷乱,再退到门口位 置观察。 对啊! 许多人立刻看出不合理的地方。习惯上,收藏家庭照片的镜框和那些画 框、贺年招贴、画卷一样,都会挂在跟人站立视线平行的位置。最低的地方,也应 该是坐姿的头颅上面。眼前的镜框,却挂在小孩子可以涂鸦的高度上! 上当了! 死者是独居老人,“璺记”老板曾经替他粉饰屋子,这些小孩子涂鸦 是假的,目的是制造假象! 掩饰原来悬挂镜框的地方。这么多念头同时刷过石勒脑 袋。 “清理地方,留下指纹分析小组一寸寸找。”石勒低吼,恼怒自己的无能。 “量度镜框两个钉位的长度,找出相同距离的钉孔。” “大家想一想,”章子盈略为打量忙碌的环境,提高声音说道。众人信服地停 下来听她,“他是聪明人,他向我们暗示二律背反和罗素悖论,也就是说,他告诉 我们,线索放在看得见的对面。” “应该是这面墙! ”老杨指着悬挂镜框对面那幅红彤彤的墙壁。“快,搬梯子 来。” 很快地,有人在应当悬挂镜框的高度辨认到两个被油漆填满的钉孔。 镭射光搜索机重新搬进来,蓝光经过其中一个钉控旁边的时候,一个清晰的指 纹出现在大家眼前。 没有一副脸孔有兴奋的神色,因为,这个指纹只能证明工作的错失。一开始, 就没有人想过可以在湿漉漉的油漆上留下指纹,而且,这是凶手故意留给警察的线 索,这个指纹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是另一回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不会是凶 案的句点,一定是另一个圈套,是另一场“智力游戏”的开始,没有人相信会从这 个指纹找到凶手。 “他留下线索让我们追踪,我们就咬紧不放,如果他这样继续耍花招,不管他 如何厉害,我不相信他不露出马脚。”石勒激励大家。 专家们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纸覆盖了大约三十平方公分地方,再用接近二十分 钟时间,才完整地把这块油漆从墙壁上切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