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二点三十分,我的牛仔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手被树叶和尖锐的山石擦破 两道口子,相信脸也是花的。 “到了。”小武说。 我一愣。这就到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在峰顶吗?” “这就是峰顶了。” “爬到那上面才是吧……”说到一半我把话缩了回去。原来眼前的巨石并不是山峰, 而就是小武口中的“怪碑”“石头”。 那可真是一块好大的石头啊。足有二十米高,怪不得我刚才错以为要爬到上面才算 是登顶。 小武带我绕到巨石的另一面。这面极为平整光滑,和刚才我看见的不规整全然不同, 像被刀切过,刚才看起来是巨石,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巨碑。 我惊讶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哪里是四幅图,这上面刻了一大堆的图! 在中偏上的地方是四幅最大的图。每幅都占了好几平方米大。这四幅图的符号和马 哈马利普兰的完全不同,但位置一样,显然表达了同一种含义。而这四幅图之下,每排 四幅,竟有十多排图之多,越往下每排之间的距离越紧,图也越小。我相信小武拓的是 最底下那排的四幅图,每幅图比一般的笔记本电脑再大些。 最让我惊讶的是碑上的图中,符号并不统一,从上往下,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符号不 同,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也不同,直到第五排才和第二排的符号重合。我数了一下,十五 组图中,有七组的符号重复,其它都各不相同。 第四排的那组图中的符号,和马哈巴利普兰遗迹中完全一致。 各排图组之间,不仅大小有差,连深浅和刻痕都不同。 我有着强烈的感觉。这块巨石在最初,上面只有四幅图,就是中偏上的位置,那最 大的四幅图。而下面的这十四排是后来加上去的,并且不是一次加上去,而是分了十四 次加上去。 我甚至敢说,连刻图所用的工具都是不一样的。 我看了这么多的古迹,不能说有多高的专业素养,可在判断年代上还有点粗浅的心 得。最底层这一排四幅图,是近几百年的事。而最高那四幅图,总有数千年以上了。 我心里朦朦胧胧地有了些猜想,用数码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招呼小武返程下 山。 我买了当天晚上的卧铺票回上海。 回到家里,我把数码相机里各种各样符号的图打印出来,挂满了书房。每天夜晚我 对着整书房的太阳系星图,慢慢地把思路理顺。离解答谜团依然很遥远,但我的确越来 越清楚地知道了一些东西。 这段时间我和梁应物的喝茶频繁起来,对各种各样的假设进行分析剔除他是一把好 手。让人遗憾的是,从他的口中我了解到,完全动员起来的X 机构,竟然一直没取得任 何实质性的进展。机构里的天文学者已经陷入集体性的恐慌迷茫中,而解密专家徒劳地 想要给这四幅星图找出第二种解释,档案室里的尘封案例没有一例能和这个庞大的天文 事件扯上关系。 在X 机构的历史上,他们很少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但就此事件来看,并不特别 让我意外。 有时我想打电话给人在上海的明慧问问他的情况,忍住了。他寺务繁忙,又答应查 阅浩如烟海的佛教典籍,还是不要去烦他了,等第二次聚会的时候看结果吧。 五月十七日。 晚上七点过后,那条石库门里弄,让街坊们津津乐道了一个月的门洞里,又有新客 人了。 还是一个月前来过的那些人,哦,多了一个。那个能让男人失魂的女子身边,这次 多了一个人。五短身材,黝黑的皮肤,走起路来却别有一种气势,就是走在那女子的身 边,也没法让别人全然将他忽略。 路云进门的时候,我见到这个陌生人初时也一愣,然后立刻就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位 大人物。 “这是D 爵士。”路云证实了我的猜想。 “久仰大名了,那多。”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语音中带着点异域的音调,中文算 是说得相当不错了。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我和他握手,然后请进了屋。 “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不是恭维。颠覆性的发现啊。”说到“颠覆性”的时候, D 爵士的声音低沉下去,颓丧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不论我们能否找到最终的答 案,这个谜团本身的发现,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七点半,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对和路云一起来的这位亚洲地下世界里鼎鼎大名的人 物,每个人都表示了相当的敬意。 爵士(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取得封号的,不过还是这样称呼着吧)低调而节制地 礼貌回应着,在水笙到来的时候,他还当面发出了下一届亚洲非人聚会的邀请,希望水 笙成为这个著名聚会的新成员。他给我的印象,是个有贵族气息的人,身高丝毫不能妨 碍他的个人魅力。能成为非人聚会的召集人主持人,就算有着前代的传承,个人魅力、 手腕、势力依然是缺一不可的。希望别有让我亲身承受他手腕的一天。 在我们这些人中,叶瞳和叶添锦不提,梁应物代表的X 机构没能取得进展,圆通也 暂时未从佛经中找到线索。但其它的“各路人马”,居然都有所斩获。 卫后在年轻一辈的“历史见证者”中极有号召力,这一个月间他登高一呼,聚集了 数十名“业界”年轻高手,共同在那些从坟墓中起出的古籍中寻找,尤其是不为人知的 野史,传说,游记,名士自传。这一番大搜索,大约在一个多星期前有了结果。 那是卷从中国一个春秋时期小墓中起出的竹简,墓主人叫作子晰,死时约四十岁。 这子晰听起来没什么名气,其实却大有背景,是孔丘七十二门徒之一。 孔子七十二门徒,有名有姓流传下来的不过十数人,大多数埋没在历史中了。这子 晰在墓中随葬的大量竹简上记载了他随孔子游学四方的经历,对孔学的研究心得等,明 白无误地召示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墓掘于五年前,如果公诸与众,那自是中国考古界的 一件大事,但盗墓界以不暴光自己为基本原则,这子晰的存在也就和许许多多从地下起 出的秘密一样,只有少数人知道。 在一卷竹简中,子晰记载了随孔子游历至卫国的帝丘,也就是今天河南濮阳时发生 的一段轶事。 当时孔子在十几名弟子的簇拥下,坐着牛车,行在一条林间小道上。再走一小段路, 就是帝丘外的市集,那才算正式进入帝丘的地界。 正走着的时候,林间突然起了一阵浓雾。等牛车和众人从浓雾里穿出来,眼前却并 非原先走的路,而是片仙境般美丽的地方。随同者中有几人之前曾经走过这条路,他们 都说,原本绝没有这样的地方。 仙境中山水绝美,花草树木更是缤纷颜色,连孔子都从牛车上走下来,大声赞叹。 就在众人沉醉在这美景中,心里又小小的有着惶恐时,一位素衣长者突然出现。他 向孔子施以最敬重地礼节,说久闻孔子的大名,今次有一个困绕他许久的问题,希望孔 子能给予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