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传说 第二节 秦月脸上浮现几许忧伤:“萧静死前,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方媛看秦月自哀自怜,真情流露,于心不忍:“萧静老师说,他唯一放不下 的,是你。” “还有什么?” “他还说了,你这两年,生活得很苦,其实……其实很需要朋友的帮助。” 萧静是说秦月的下场很可怜,方媛不想刺激秦月,尽量说得婉转一些。 秦月惨淡一笑,泪水轻轻滑落:“还是他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他。” “秦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我有什么困难。”秦月连忙摇头,却给方媛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秦月,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说? 方媛觉得意味索然,她好心想帮助秦月,可秦月却拒绝了。现在的秦月,把 自己伪装起来,貌似坚不可摧,其实脆弱易碎。萧静可能说得没错,她也许已经 “八苦”俱全,苦海沉沦。 “那,秦老师,我先走了。”方媛告辞。 “你别走,我还有事问你。”秦月猛然抓住了方媛的手,力量很大,似乎生 怕方媛离去。 “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两年,你有没有看到何剑辉?” “没有。”方媛的回答斩钉截铁。 “没有?你好好想想,会不会,他回到了医学院,躲起来了,你没有发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警方曾经在医学院埋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发现 他的踪影。” “怎么可能呢?他肯定会回到医学院的,回到医学院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你。” 一提起何剑辉,方媛就起了鸡皮疙瘩,凉飕飕的,寒意侵骨。想到何剑辉两 年前一直跟踪监视自己,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拍摄下来,那种关在试验室里当 小白鼠的感觉,令她不寒而栗。 秦月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方媛,你睡觉时,还做不做噩梦?” “偶尔也做。” 秦月眼睛放光:“哪种噩梦?是不是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闯进你的梦境, 对你喋喋不休?” 方媛摇头:“没有做过这种噩梦。” 秦月显得很失望,松开了方媛的手。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知为什么,方媛突然很想远离秦月。 这次,秦月没有挽留方媛。 方媛走后,秦月坐了一会儿,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悻悻而归。 她的住处,还是以前的那套单身宿舍。每次,秦月回到住处,总要检查一下 保安措施。铁门加了三道锁,铝合金窗户是紧紧关闭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整个 住处,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封闭空间。 尽管这样,秦月还是不能放心。每次回家,打开所有的灯,亮如白昼,一直 熬到深夜才睡眠。她的枕下,藏着一把锋利的藏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 惊胆战,躲在毯子里,蒙住头,缩成一团,瑟瑟颤抖。 夜色渐沉。 秦月打开电脑,上网,听音乐,和QQ上的网友聊天。 她喜欢听王菲的音乐,王菲独特的嗓音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颓废,飘忽,冷 漠,看透世情,灵动的尖锐,轻易刺进听众的内心深处,牵引着听众的心绪随着 她的浅吟低唱起起伏伏,忧郁莫名。 不知什么时候起,秦月开始迷上了用网络聊天。一条缆线,连接到千里之遥 的陌生人。两台电脑,临屏交流,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现实中,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朋友。自从她继承并且转卖掉何剑辉的电脑公 司后,一下子多了几百万现金,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粉墨登场,谈情论亲, 苦诉衷肠,看似贴心,最后总是要请她帮忙。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借钱,这年头, 谁不缺钱?秦月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先例,这钱,一借出去,肯定是泥牛入海, 有去无回。不借,那些亲朋好友就开始变脸,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汹汹,责骂 她无情无义。什么是情?什么是义?难道将自己的财产双手捧送给别人,这就是 情义?秦月冷笑,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就 是不借。如此一来,秦月便落得孤家寡人,独来独往的下场。 还是网络好,天南地北,互不相识,交谈起来也方便。话不投机,既不用转 身而去,也无需敷衍应付。倘若运气好,对方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听他侃侃而谈, 也不失为一种消遣。反正秦月坚持三不原则,不视频,不见面,不语聊。如果哄 得她开心的话,发几张艺术照片,权当鼓励鼓励对方。 秦月一直聊到深夜,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皮仿佛巨石般沉重,这才下线睡觉。 电脑却是开着的,把音乐设置成循环播放,在王菲的柔靡歌声中入眠。 灯是开着的,明亮刺眼。秦月缩进毯子里,蒙住头睡觉。她不敢关灯,也不 敢在黑暗中独处。每次睡觉,她总是莫名地想到死亡。人死后,会怎么样?所有 的感觉,是否全都湮灭?真的有所谓的灵魂吗?如果有的话,她的灵魂到哪寻找 归宿?究竟,有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 一系列与死亡有关的疑问,不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叩击着她本已脆弱的大 脑皮层。每次睡眠,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恐怖心悸的旅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老是会想这些,仿佛死神一直跟随着她,无处可逃。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睡觉,像海豚一样,那有多好。秦月想。有时候,她被 那些死亡联想折磨得心力交瘁,极度恐慌,宁可用手去捶击自己的大脑皮层,或 者用头去撞冰冷坚硬的床头,让疼痛的感觉提醒自己还活着。 她害怕在深夜中惊醒,孤寂一人,脑海里尽是死亡的阴霾,陷入无穷无尽的 空洞虚无中。那种空洞虚无仿佛将秦月所有的生命活力吞噬殆尽,令她浑身麻木 僵硬,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思考,变成一具尸体。 终于,秦月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好,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仿佛电影镜头中的蒙太奇,镜头转 换频繁。一会儿是萧静,血肉模糊,从地底爬出来,拉着她一起躺到棺材里去; 一会儿是何剑辉,温情脉脉,嘴角含笑,英俊中透露几丝邪气,手里却拿着一把 滴血的尖刀;一会儿是陶冰儿,顽皮可爱,笑容可掬,眼睛里却不时闪现出恶毒 仇视的光芒。 这些,还不是最害怕的。即使在梦中,秦月依然在喃喃自语:“没事的,是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