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简要地说了一下认定陈庆是凶手的理由之后,邢怀彬敲了敲桌子,声音忽然间低了 许多:“虽然可以肯定地说陈庆就是杀死高翔的凶手,但现在我和乘警却苦于没有证据, 不敢轻易地打草惊蛇,这也正是今晚找诸位来此的原因。” “找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帮你去找证据。”刘剑锋恐怕是口袋里的钱烧得难 受,巴不得现在就去到下一层找个丰满的女人发泄发泄。 “你们确实不能帮我找证据,但是却可以帮忙演一出戏,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让 陈庆原形毕露的唯一办法。”说完邢怀彬站了起来,慢慢绕着圆桌踱着方步,“明天上 午九点一刻,也就是陈庆宿醉未醒最容易犯错的时候,我们这一层会拉响遇险警报,到 时候我需要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去敲开陈庆的房门,告诉他这件事。” 包括方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起来,显然这出戏并不好演,因为如果陈庆果真是 杀人凶手,一旦被他察觉,那演戏的那个人可就性命堪忧了。 “方医生——”邢怀彬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来问,“我觉得在座的人当中你最合适, 因为你有医生的冷静以及推理小说家的智慧,对于陈庆这种级别的人物来说,你应该可 以应付得过来吧?” 尴尬的方医生微微摇头,不解地说道:“邢老,这通知客人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乘 务员来做呀,为什么要让我们冒这个险呢?而且平白无故地找上门去,这也有些不合情 理吧?” “呵呵,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陈庆肯定会睡得很沉,乘务员不可能在他那儿停留 太久,所以不仅仅是你,我希望你们在座的每一个都去演这一出戏,至少在他门上给我 用力砸上一分钟。”邢怀彬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似乎对自己这个计划非常满意。 “那要是我们都敲过了门,他还不起来呢?”胡玲很不愿意做这种事情,所以希望 从中找出一些茬子来打消邢怀彬这个想法。 “那就再从头轮一次好了,总之就是要敲开陈庆的门,让他认为自己有机可乘!至 于最后是谁出演主角,就看陈庆开门时,谁站在外面了。”露出会心的笑容,邢怀彬发 现大家都不大情愿地趴在桌上,便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演这出戏的危险系数几乎等于 零,而且我和乘警都会在一旁监视,陈庆决不会有机会伤害你们的。” “邢老!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代表大家问一个问题。”方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和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你能否告诉我们,演这出兴师动众 的大戏有什么作用,凭什么断定这可以让陈庆原形毕露呢?” “有件事你们还都不知道,昨夜高翔的尸体忽然被人偷走了,失踪的地点就是紧挨 着驾驶室的厨房内。”邢怀彬知道自己不说明白,方医生肯定不会就范,“尸体肯定有 能够证明陈庆就是凶手的证据,所以他才会冒险前去窃取,但驾驶室二十四小时有人值 班,想要扛着尸体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陈庆肯定将尸体藏在 了什么地方,要么分多次进行分尸、抛尸,要么就是等待机会,一次性永绝后患……” “所以邢老就利用陈庆的这个心思,制造混乱的假象,让他以为有机可乘,铤而走 险前去抛尸,这样我们就能将他抓个现行,是这样吗?”得到邢怀彬的肯定答复后,方 医生飞快在笔记上写完,然后抬起头来又问,“邢老我个人很赞成你这个计划,确实可 以说是目前唯一有效且最快捷的办法,但我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几个人轮流敲门,跟乘 务员敲门,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邢怀彬叹了口气,耐住性子解释道:“这样说吧,宿醉的陈庆在听到敲门声之后未 必会立刻起床,他脑子那个时候是迷迷糊糊的,甚至可能忽略外面的嘈杂和警报声,所 以如果乘务员连续敲门四五分钟以上,再告诉他遇险的消息,恐怕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换作是你们几个熟人就不同了,你们每隔几分钟就去敲一次,无论他出来问什么, 你都可以无懈可击地回答。” “什么样的回答无懈可击,就算分开来,我们也是在不停地敲他的门呀!”刘剑锋 低声嘀咕着,之所以没有大声说出来,就是怕邢怀彬已经想好了答案,万一他是正确的, 自己会很没面子。 邢怀彬果然笑了起来,“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说刚才谁谁给你打电话,说没有看到 陈庆,让自己顺道过来看看就行了。我想陈庆就是疑心再重,也断然不会起疑吧,毕竟 事关一条生命,再有成见的人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好吧——”方医生头一个站起来说,“我愿意参加这次演出,但我有个条件,就 是在抓住陈庆之后,我需要知道整个案件的每处细节,包括你和毕生的分歧以及最后的 统一。” “没问题!”邢怀彬允诺地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刘剑锋,“剑锋,你怎么样?如 果你也愿意帮忙,我会考虑向以前的同事推荐你的推理才能,你在刑侦这方面确实很有 天赋,欠缺的正是亲历的磨炼。” “呵呵,算是我一个吧,能让陈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原形毕露,也算是人生一大 快事。”刘剑锋飘飘然地说。 当邢怀彬望向胡玲时,她慌不迭地摆手:“别看着我!我跟陈庆无冤无仇的,我干 嘛要去害他,反正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帮手,我就等着明天警报响的时候,第 一个冲出房间就行。” 不愿勉强的邢怀彬叹了口气,最后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晓菲,你怎么样,虽然毕 生肯定会算上一个,但三个人还是显得有些单薄了。” “不是还有倩儿吗?如果你不打算让她参加,为什么又要让毕生去找她?”满腹心 事的邢晓菲头也不抬,沉声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邢怀彬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贴在邢晓菲耳边低声说:“晓菲啊, 你最好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这个女人可不像外表那么简单,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你知道的,我眼熟的人不是被害人就是罪犯,所以我找她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件事情的。” 邢晓菲微微颔首,“那我也参加好了,既然你觉得人手不够,我倒不介意送陈庆进 监狱。” …… 当姗姗来迟的毕生和林倩儿走进包厢的时候,所有人正要离开,拉着脸的邢怀彬过 去一把拽着毕生的胳膊到一旁,“你搞什么鬼,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毕生的视线还停留在与邢晓菲说笑的林倩儿身上,随口回答道:“你这可不能怪我, 路上好巧不巧地遇见孙朝晖和邱一禾,我见他们两个在那儿吵得很凶,便过去劝了劝, 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哼,你呀,别让人把魂都勾走了!”邢怀彬生气地骂了一句,然后神秘兮兮地问, “交待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啊?什么事情啊?”总算把魂魄收了回来,毕生见邢怀彬狠狠地瞪着自己,赶紧 摆手笑道,“呵呵,我想起来了,不过邢叔叔,你可真是难为我啊,就算情场高手,也 不能这么快就弄到对方的身份证吧,那得有很亲密的关系才行啊!” “没用的东西,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地帮帮我吗?”邢怀彬咒骂着,扭过头发现女儿 压根就没听自己的警告,懊恼地跺脚道,“你们两个都不听我的话,这林倩儿真就那么 有魅力,将你们两个都迷得神魂颠倒?” “确实很有魅力啊,邢叔叔,你要是跟她聊上几分钟,肯定也会——对了,好端端 的,邢叔叔你让我查人家的身份证做什么?”毕生其实一早就想在电话里问了,只是当 时并不上心,现在见邢怀彬紧张的神情,不由出口问道。 “唉,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直觉,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危险,极度危险!”邢 怀彬斩钉截铁地说。 “我看邢叔叔你是被她轮板凳砸陈庆的场面给吓住了,倩儿虽然有些古怪,但本性 可是善良得一塌糊涂,你可是没见过她帮人家算命,那说话的水准和眼中流露出来的神 情,真不是普通女孩子会有的!”毕生自得其乐地说着,不经意看见桌上放着个小包裹, 上面隐约写着自己的名字,于是走过去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分量倒是很轻,“邢叔叔, 这包裹是给我的吗?” “嗯,礼品店的服务员送来的。”邢怀彬的心思全在女儿身上了,正打算过去打断 她们两个的密切交谈,不料毕生忽然啊地叫了起来。 纸盒子包装的很简单,外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毕生先生收”的字样,但是打开里 面,却空空如也,只有一张与盒子相同颜色的银灰色卡片躺在那。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 卡片,毕生就像见了鬼一样叫起来,一把抓过卡片翻到背面,“十三日晚,死亡一人… …邢叔叔,你、你快过来——” 觉得事情不对的邢怀彬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仍旧是那副预示着死亡的图样,仍旧是 非常方正的印刷体,邢怀彬沉声说道:“有没有写寄件人是谁?” “他不会这么傻吧?”毕生嘴上说着,手却飞快拿着盒子翻来复去,再确定在没有 其他任何痕迹之后道:“没有写,不过可以去问礼品店的人。” “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死的人会是谁呢?”邢怀彬迅速扫了在场的每 个人一眼,“毕生,你说陈庆除了高翔之外,最想杀的人是谁?” “你是说,这卡片是陈庆弄出来的?”毕生用怀疑的口吻问。 “除了他还有谁,难道会有第二个凶手潜伏吗?”邢怀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 留,“今晚他要杀的人会是邱一禾吗?或者,他想杀林倩儿?” 毕生脱口笑道:“邢叔叔你别开玩笑了,陈庆为什么要杀——哎呀,这卡片为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才来,说明陈庆是临时起意要杀人,很可能就跟刚才发生的冲 突有关。” “邱一禾最先出手,而且又是陈庆的老朋友,他最有可能成为这个目标!”说着邢 怀彬迅速拿出手机拨通邱一禾的电话,而毕生则忐忑不安地跑到林倩儿和邢晓菲身边, 当起了沉默的守护者。 对于二人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只有方医生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 回事,但心中却惦记着,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接下来的动静,而那个萎靡不振的刘剑锋 则趴在桌上打瞌睡,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倘满了哈喇子。 神色凝重地邢怀彬走到毕生跟前,“邱一禾的电话没人接听,我已经让乘警赶过去 了,我们这边怎么办,是大家散了还是一起行动?” 心情复杂的毕生想了想说:“很难确定陈庆究竟要杀的人是谁,我看还是大家一起 的好,哦,对了,你还是通知一下孙朝晖吧,难保陈庆对他没有兴趣。” “臭小子,现在才说,其心可诛啊!”邢怀彬敲了一下毕生的脑门,“幸亏我没有 傻到需要你提醒的地步,不然朝晖真的死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晓菲交待呢。” “或许,邱一禾死了的话,晓菲会更加难过也不一定。”毕生不假思索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晓菲的男朋友不是孙朝晖吗?怎么现在又扯上了那个邱一禾了?” 邢怀彬奇怪地问。 “邢叔叔,年轻人的谈情说爱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过来,反正就我个人的感觉, 邱一禾总好过孙朝晖不是?”毕生笑着说完,转移话题道,“唉,我们就不要在这儿瞎 琢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陈庆,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不行,抓他只会打草惊蛇,我们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认他,若是有的话,我 还苦心积虑地设计诱捕计划做什么?”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等着陈庆杀死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 邢怀彬考虑再三,仍旧摇头道:“他要杀的人肯定在我们之中,否则不会给你卡片 进行挑衅,或者只要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他便不会有机会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