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二宫和桑原驱车从阪神高速公路松原口进入西名阪公路,在藤井寺口下来,沿 外环状线往南奔驰。8点20分,二宫往悠纪家里打了电话。 “这里是渡边家。” “啊,悠纪。” “是谁啊,启哥呀,这么早,怎么啦?” 幸亏是悠纪接电话,若是她母亲英子来接,又得啰啰嗦嗦地问候,又得介绍最 近情况,不客气一阵子是不能把话筒转给悠纪的。 “有件事告诉你,从今天起一周之内不要到事务所去。” “咦?为什么?” “弄不好,可能会有不三不四的人来,你一个人在事务所很危险。” “哦,冒险片拉开序幕了。启哥,真要和黑社会打一仗吗?” “谁干那种傻事,我还不想死呢。” “启哥,你现在在哪儿逛呢?” “详细情况回头再说,总而言之,你不能去事务所。” “是,是,我明白啦。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好孩子,听话。” 二宫挂断了电话。 “喂,悠纪是什么人?”桑原起来问道。 “来打工的女孩。” “你自己都没事做,还雇一个事务员?” “有各种原因……” “怎么骗到手的?” “我并没去骗她。” “是看一遍就再也不想看的丑八怪吧!” “不,很漂亮。胸围很标准,两条腿又细又长。” “噢,奇怪。多大年纪?” “快到40岁了吧。” “哈哈,胡闹,这也叫女孩?” 他们从三○九国道过中津桥,沿着芹川府道一直向前开。中途因道路施工而耽 误了一会儿,到达天濑(木通)之上时已8点40分了。 “桥本能在吗?” “他又不是上班族,现在应该吃早饭。” “咱们的事情,已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了吧。” 松浦、仓石、亚美,还有水谷,他们一定开始行动了。 “啊,是死是活也得拼了,走吧。”桑原揉着眼角说。 从邮局旁边向左拐,顺坡道上到尽头,在一个铺着沙石的院前停下车,二人进 了桥本家的院门。 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脸晒得很黑的小个子男人探出 头来。是桥本。他见到这两个人既不感到吃惊,也不显露胆怯,只是以怀疑的口吻 说:“干什么的,你们是?” “初次见面,我是二宫企划的二宫。”二宫鞠了一躬说,“受小田总业会社社 长的委托,由我负责交涉三泽谷垃圾处理场事宜。” “交涉,交涉什么?” “交涉关于改修水流路线的补偿金问题。” “你突然提出这件事,我可没从小田那里听说过。” “实在是事出有因……小田总业失火了,这件事您知道吧。” “啊,是吗?”桥本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看来他是知道的。 “前天,堆放的轮胎起火了。小田现在不能离现场。” “我们把同意书带来了。”桑原从后面突然插话说,“只要工会会长给盖个章, 我们立刻就回去。” “你是谁?”桥本皱着眉头问。 “忘介绍了,我是二宫的部下。”桑原面带微笑地说。 “我,正忙着呢,改日再来吧。” “改日,改哪一天?”二宫问。 “等我有空时,再和你联系。”桥本要关上房门。 “等一下!”桑原走上前去说,“有时间和女人胡混,就没空和我们说几句话?” “你,你,你说什么?” “喂,会长大人,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咱们男人之间推心置腹地谈谈 吧。”桑原用一种逼人的眼光看着桥本说,“我绝不让会长丢面子。” “好吧,”桥本看着桑原衣领上的金色徽章说,“我就听听吧!” “外面太热了,连杯麦茶也不给吗?” 桑原说着就从桥本腋下钻了进去,二宫也跟了进去。 门厅对面立着已发黑了的屏风,上面还写着字,但看不清其书写内容。 他们被让到走廊左侧的一个和式房间里,草垫上面铺着地毯,中间放着一张杉 木桌子。红木装饰架上面很显眼地摆着青瓷香炉和象牙制的七福神,颇显俗气。 桥本也不拿坐垫,隔着桌子与二宫、桑原席地而坐。相互交换名片。 “建筑咨询所……”桥本戴上眼镜,一边看着名片一边思忖怎样对付眼前这两 个人。 “恕我直言,关于三泽谷垃圾处理场……”二宫开口说。 “关于补偿金,没有交涉的余地。”桥本打断二宫的话说,“已经答应的事又 反悔,也许有些不合常规,但改变水路比想像的要微妙复杂得多,一旦改修不好, 水量就会发生变化。在这里流了几十年汗水的农户对此很不满啊。” “可是,正是因为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们才给了你们3000万补偿金……” “这是水利工会总会的决定。”桥本故意使劲地摇着头说,“算起来,3000万 太少了。我们又一次研究了小田总业提出的改修计划,结果发现这是一项非常庞大 的工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可是,工程计划和图纸是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制定的。” “工会会员全是些老年人,看不懂什么图纸。” “那么,怎么能够重新研究呢?” “不是有这方面的专家吗?” “那位专家是?” “这我不能说。” “实事求是地讲,3000万日元已经远远高于市场价格,我想不算少了。” “那是你的主观判断。要是不重新修水渠,那就不用付钱,维持现状就够了。” 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他——二宫感到。 二宫从夹克内口兜里掏出同意书和200万日元。 “请在这上面盖个章。” “……”桥本瞥了一眼现钞。 “当然,我们不要收据。” 说起来也很令人心酸。昨天扇木给二宫100万,他没要,可今天自己又给桥本2 00万。 “你没完啦,我说过,工会总会的决定,我一个人改变不了。” “这一点务必请您想办法。” “别看错对象,明人不做暗事,即使你给我1000万,我也不会自己偷着留下。 三泽谷水利工会的补偿金是5000万,少了这个数,你们别跟我谈。” “是吗?”二宫盯着桥本说。桥本抱着双臂,耸了耸那瘦小的肩膀。“会长先 生,您要参加下一届市议会竞选吧。” “什,什么?” “竞选需要钱。您就把这钱当做捐款吧。” “不要,不需要。”桥本气急败坏地说,“用不着你们局外人操心。你从哪听 说我要竞选的?” “偶尔听到的。还听说有7个为你拉选票的人遭到检举。” “混蛋,谁说的?” “前天,我去过南街的俱乐部,在一家叫‘SPOON’的酒店。” “……”桥本表情僵硬,嘴略微歪了一下。 “浪速区幸町‘海娜·劳露’公寓的802房间是您租的吧!” 二宫想把抓住的把柄全抖出来。 “什么,你见到了?” “很漂亮啊。” “怎么查到的?” “议员之间不都在揭老底吗?” 攻和守的关系已转换了。名门世家的倒插门女婿,下次还要参加竞选——无论 从哪个角度讲,有情人一事都是不能泄漏的。 “不过,这件事我并不想张扬出去。”二宫说。 “会长,”一直在默默抽烟的桑原突然说,“我嗓子干了,夫人不在家吗?” “内人出门了。” “现在哪里?” “在哪儿都与你无关!” “那好,我在这等着,一直等到你夫人回来。” “你?”桥本松了那一直抱着的双臂,望着天花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 愤怒而又无可奈何地微笑说,“你,在威胁我?” “不,哪敢呢。”桑原用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桥本轻轻摇了摇头又说:“给我点时间,说服工会会员需要时间。” “对不起,不能再等了。”二宫说。 “为什么?” “人心易变呢。从嘴里说出的话当场就可以作废。说实话,现在是没有下一次 的,今天你就得盖章。” “态度变得好快呀。” “因为会长后面有很硬的后台,我们惹不起。” “你指什么?” “本藏环境开发会社,后面还有白耀会。” “什么乱七八糟的。” “水谷专务可是个地道的黑道上的人。”桑原把香烟拧灭了说,“我想你不能 不知道吧。” “……” “水谷,到底给你什么甜头了?”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桥本声嘶力竭地说。 “增加补偿金,这是水谷出的主意吧?” “不,那是工会总会……” “会长,你那个会撒谎的长舌头,还是留着往女人裤裆里用吧!”桑原冷冷地 说,“从水谷那得到了多少钱?” “不,我是被水谷威胁的。” “你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对水谷说吧。” “不……”桥本双手抱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你本人还蒙在鼓里,薰政会的那帮家伙正在跟踪你。在宴会上给内山议长献 殷勤的时候,和水谷一起在南街喝酒的时候,后面都有人盯着你。” “胡说,不可能。” “陵南帮是薰政会系统的组织,神荣土砂会社是陵南帮的资助单位。神荣土砂 的社长神田是薰政会控制的下属,也是你的主人内山的搭档。到现在,你还没搞清 这幅人物关系图吗?”桑原放连珠炮似的说,“抱着年轻姑娘是挺舒服,可是再往 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脚下已经起火还没感觉到热,你真是个头号大傻瓜。” “……”桥本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桑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询话台说:“请问富南市政府、 市议会议长的直播电话是多少?” “等,等一下!”桥本慌忙抬起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背着你的主子与水谷勾结,内山知道了会怎么想呢?我想好好地听一听。” “别胡来,求求你。” 从表情上足以看出,桥本有些害怕了,他握着的拳头开始发抖。 “你是得罪内山,还是得罪水谷?不管投靠哪一方都没有好果子吃。你可能是 想利用神荣土砂和本藏环境开发的对立,可是黑道上的团体可不是随便让你在天平 上称一下就算了的。趁梯子还没有被人撤走,你赶快下台阶算了。” 桑原面对桥本,说话声音既不高也不粗野,有时还面带微笑,但是却字字敲打 着桥本。能以笑脸逼人就范,这是黑社会的最大的本领。桥本渐渐被逼得无路可退。 “——啊,是议长秘书科,那也行。电话是53——××,好,谢谢。”桑原收 起电话,又点燃一支烟。 “好吧。”桥本小声地说,“我认输。” “哦,投降了。” “我盖完章,然后怎么办?” “再没你的事。然后是小田总业与本藏环境开发争夺。” “可是,水谷会找我麻烦的。” “那是你自作自受。顶多也就是被打一顿吧!” “我可是被胁迫而盖章的。” “什么,话可不能这么说。”桑原咋了一下舌头说,“签正式合同与准合同, 不存在什么胁迫不胁迫的。” “不,补偿金要4000万,要不我不同意。” “怎么,你还不死心?” “我有我的难处,得说服工会会员。” “工会总会是什么时候开的?” “那是……” “拿会议记录来看看。” “……” “果然,会长先生真是个演员。” 桑原又拿起手机,一边念叨着“53——××”,一边按电话号。 “是秘书科吗?请问内山议长在吗?” “别打,不要打电话。” “啊,我是桥本,是在(木通)之上开市政商谈所的桥本。” “拿同意书来。”桥本焦急地说,“我就盖章。” “噢,终于举白旗了。” 桑原放下电话说:“不愧是当会长的,很干脆。” “你,到底是什么人?”桥本问。 “你不是看名片了吗?”建筑顾问。 “不,你不是。” “看我像干什么的?”桑原抽出一张名片,扔在桌子上。 “二蝶兴业……”桥本捡起名片念着。 “在守口还开了一家卡拉OK,想唱歌的时候敬请光临。” “哼……” “别磨蹭,趁你还没改变主意,快拿图章来!” 听桑原这么一说,桥本好像才醒过神来,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老家伙,全是背着会员干的。” 桑原厌恶地说:“增加补偿金,他说是水谷的点子,其实也是桥本本人的圈套。 他想多要2000万归自己。” “无赖,”二宫点了点头说,“十足的无赖。” 本藏环境开发不可能出5000万去买这份同意书的。桥本的计谋是:小田总业若 出他所要求的价钱当然更好,但若小田放弃这一计划,他对水谷也能说得过去。他 真是把二者放在同一天秤上了。 桥本回到房间,手里拿着一个小盒。 “补偿金什么时候付?” “细则里已经写着。”二宫打开同意书说,“第一笔1000万,本月末拨到你户 头上。” 桥本把桌上的200万拿在手中,再把手戳拿出来。这是一枚上头刻着雄鸡的私人 图章。他在小田用铅笔圈好的位置没好气地盖上章。 二宫也点上了一支烟。交涉总算结束,但二宫心里却不那么爽快。为什么要付 给这个无赖200万呢?他想。 “这回行了吧?”桥本说。 “谢谢。”二宫把同意书放在上衣兜里站起来的同时,桥本把桌上的烟灰缸随 手扔到地上。烟灰缸一直滚到墙角。二宫捡起来又放到桌子上。 “真倒霉!”桥本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 二人出了桥本家,乘上宝马车发动引擎。 车上的表显示为9点20分,也就是说与桥本整整谈了40多分钟。 “你满脸不高兴?” “心里有点不痛快。” 挂上挡,车飞奔起来。 “有什么不痛快的?” “那200万,等于扔在水里了。” “不正是用那笔钱让他盖的章吗?” “不过,所以我才说是往水里扔钱的嘛。”这笔钱不是小田的,而是从赌场借 的,利息高得吓人,10天就是一成利。 “你也太想不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性格。” “别人都这么说我。” “喂,你已经债台高筑了吧?” “算是吧。”二宫想,这又是一笔债。 开车沿芹川的府道向前,超越一辆卡车。 “打算往哪去?” “返回北浜,改乘我的皇冠。” “然后呢?” “洗桑拿,再睡个午觉。” “难道对我就一点也不表示感谢吗?” “要感谢……” “欠债还钱乃人之常情,感谢要以具体的方式。” “具体的方式?” “别装蒜,你怀里不是有同意书吗?拿到小田那里可以换回500万呢。” “这个……” “去小田总业,把赚来的300万分给我一半!” 终于提出他该提的要求了,二宫想。原来准备给他100万,他要150万,太狠了。 “太多了,这可是我营业所得。” “放屁!我为了谁跟你跑到这里来的?” “也只不过是一夜的事吗?” “别狡辩。出力就得分一半,你也不完全是外行,难道不明白黑道上的规矩?” 瘟神桑原终于吼叫起来。无论他人品怎样,但他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暴力团员, 所以二宫清楚,他说出的话是决不会改变的。正因为如此二蝶会才会派他来保卫施 工现场。 “好吧,给你一半。”二宫只好认了,因为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不过, 茂夫的善后由你来处理。”二宫又说。 “什么,你还惦记着这件事?” “惹下的麻烦怎么消除,现在脑袋里全是这些事。” “麻烦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你自己惹下的。” 不是,我并没求你动手,是你主动出手打人的——二宫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茂夫的形象又出现在眼前:刺着红牡丹、黑晰蜴,沾满鲜血和污垢的脸和那挥舞不 止的膀臂。 二宫又想起了呻吟着的松浦,呜咽着求饶的仓石,还有未见面的水谷。 “你只是舒舒服服地被茂夫打了一顿而已。”桑原又重复一句已说过的话。 “并不舒服。”二宫也重复了一句。 他们来到了富田林锦田——小田总业的所在地。卡车调度站有一辆铲车正在工 作。废胎加工厂及附近的树木已被烟熏得漆黑,堆积废胎的地方已变成漂着油垢的 脏水坑。没烧掉的轮胎也面目全非,像刚冷却的灰山深岩一样粘在一起。 “火是什么时候被扑灭的?”桑原问。 “前天深夜。傍晚起火,大约烧到早上8点左右,那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在晴天的阳光下观看,现场并不像想像的那么宽广。可能是消防人员与警察在 共同检查,有十来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人,在那仅有不足700平方米的存轮胎的地方测 量取证。 “消防部门是怎么认为的?关于起火的原因。” “他们认为,可能是因漏电而引起的火灾。” 无论怎样调查,起火原因也不能确定。 “是谁干的呢?陵南帮还是白耀会?” “那谁能知道呢!” 管它是谁干的,与我何干?只要我从小田那里要来那笔钱就算完事,二宫想。 把车停在办公室前面一辆皇冠的旁边,他们走出车外,烧焦的橡胶味直呛鼻子。 办公室的外墙上门上窗上粘满了油污。打开门走进屋里,二宫说:“您好,我是二 宫,社长先生……” 一个身穿运动背心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喝易拉罐饮料。 “不在。”他摇着头说。是上次递给他手帕的那个人。 “是不是被叫到现场去了?” “说是去警察署,现场检查是我替他去的。” 那个人的桌子上放着一顶安全帽,上面写着“今村”。 “是去了锦织警署吗?” “嗯,是哪个署呢?我也没听说。” 那个人还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清楚。 “调查事件经过,要这么长时间?” “唉,也许吧。”他的话毫无参考价值。 “请告诉我社长手机的号码,好吗?” “在那儿写着呢。”今村指了指里面的墙壁。已变成茶褐色的旧广告历下面, 写着二十多个会社号码。小田的手机号是030·71424××。 二宫记下电话号码,用那里的电话拨了号码。小田好像关机了,打不通。 “打不通,大概正在接受调查吧。”二宫回头对桑原说。 “啊,社长办事真谨慎。”桑原打了个哈欠,坐在沙发上说,“不管干什么你 都是毫无计划地走一步算一步,这种干法也能胜任建筑咨询所所长?若是如此,那 日本可算是天下太平了。” 混蛋,尽揭人伤疤! “怎么办,在这儿等着?” “等吧,好事不用忙。” “那好,我去一趟北浜。” “干什么去?” “我总不能把皇冠车扔那儿不管。两三个小时就回来。” “是吗,我明白了,你又想耍花招。”桑原站起身来说,“要不,你把怀里的 那个信封留在这里。” “什么?” “你给小田打电话,想背着我做交易,是吧?” “我还不至于像桥本那么卑鄙。” “总而言之,你得把同意书放这儿再走。” “这,真是胡来。”二宫想,这样做更危险。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今村张着嘴,看着他们二人激烈地争论。 二人一起乘宝马车去北浜。 桑原坐在司机席旁打着吨儿,这更加使二宫恼火。这个家伙,一张口说话必定 伤人,一坐上车就要对着镜子整领带。朝他鼻梁子猛打上几拳该多么畅快呀,二宫 想。可是,要打起架来,自己是赢不了他的。看上去他有点溜肩且带几分斯文,可 一旦动起手却相当难对付。一个人敢冲进真凑帮的指挥所,这可决不是一般的胆量。 二宫真后悔怎么能和他纠缠在一起。 可是,再换个角度想一想,也并非如此。正是因为有桑原的帮助,才得以查清 茂夫的身份,知道了陵南帮的介入,并让松浦口吐了真言。 若是二宫一个人单独行动,既不可能深夜潜入清共会的医院,也不可能搞清本 藏环境开发及神荣土砂会社的阴谋。要是从这个意义上讲,多少还应该感谢桑原。 没有桑原的拷问,桥本那家伙能否盖章还很难说。 算了,一切已经过去。想的太多头疼。 应该高兴呀,150万日元不是就要到手了吗? 在北浜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渡过堂岛川,再沿土佐堀街向西走,来到府立劳动 中心前一看,皇冠车已不见了。 “嘿嘿,恭喜恭喜!”桑原睁开眼睛说。 把车向左靠了一靠停下了。下了车往四周一看,只见护路栏杆上贴着一张告示, 上面写着皇冠车因违章停放已被警车托走,请车主到东警察署来。二宫揭下告示, 放在衣袋,又坐进宝马车里。 “干吗哭丧着脸?还不认真反省!” “是谁让我把车停在北浜的?” “是哪个混蛋让我和他一起去的?” “算了,没办法,去警察署。” 罚点钱倒没什么,但违反交通规则要减分,当负分累计到一定程度后就要吊销 驾驶执照。 “喂,违章停车,减二分吧。” “不知道。我从没犯过那种低级的错误。” 桑原伸了伸腰,咽了口吐沫说:“肚子饿了,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他们走进东警察署附近国际饭店里面的一家寿司店,桑原要了海鳗、偏口鱼和 凉酒,二宫吃寿司,外加一瓶啤酒。多少喝点酒是不会被看出来的,但他们一想到 要去警察署,还是控制了自己。 桑原结完账,二人走出寿司店。过了东横堀川来到警察署。在交通科出示了告 示和驾驶证,然后坐在被指定的办公桌对面接受调查。在调查了住址、职业等内容 后,给他一张违章收据和一张领车证,然后向停放皇冠车的私人停车场走去。罚款 1.5万日元,托运费1.2万日元,再加上保管费,警察也真没少抽油。 “你的态度很不好啊。”桑原一边走一边说,“开车竟然还喝酒,在女警察面 前还抽烟,不能老实点吗?” “我讨厌警察。” “我可是非常喜欢。他们能保卫善良市民的正常生活嘛。” “你是拥护现行体制派喽?” “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在私人停车场又付了4800日元的停车费,才把车领出来。 虽然这车子看起来相当陈旧,但发动机却相当优良,不愧是创牌子的国产车。 桑原也坐上车,他们一起返回国际饭店,又给小田打了电话,仍然不通。小田 与锦田办公室好像也失去了联系。 “好吧,趁这个工夫去理个发。”桑原对着镜子说,“你也去刮刮胡子吧。” “我喜欢这种乱蓬蓬的。” “别瞎说,跟我来吧。” 下了车,一起走进了发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