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中的意外 中秋之夜,当人们根据各人的情况、不同的兴致兴致勃勃的赏月之时,陈安详 突然的死了。哭声冲散整个陈家庄的欢乐气氛。这情况使人感到意外。有不少人到 陈家问询原因。不来的人,他们的话题也是大多谈论着这个死人的事情。好像正开 着追悼会,不过,是分散式的。 何文忠急忙来到陈太平家看看尸体,样子很算平静。不像是中毒致死。但是, 他为什么突然死了呢?不是说在医院已经大有好转吗?何文忠很是怀疑,现在是他 单独工作的时候,要冷静,多分析,千万不能有半点油浮。有山靠山,无山独担。 一定要查清问明。他问:“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陈太平说:“不知道,死前还喝一碗冲鸡蛋,打了一针葡萄糖,想着叫他睡会 儿,谁知道他就死了?” 这时,何文忠发现扬花(也就是牡丹)也在这里,马上问:“是你给他注射的 葡萄糖?” “是,是我给打的。”牡丹显得很内疚。 “针管呢?“ “这就是。“牡丹提给何文忠一个100CC 的注射器。 何文忠看了看针管中还有微量的液体,就用手帕包起来,又找出两个葡萄糖安 培的残碎片,连同碎片跟前的土都包起来。接着他连陈安详用过的碗也都不准别人 乱动。 咱们趁着何文忠对现场处理之际,顺便交代一下牡丹为什么来到这里。她的到 来,新闻度不亚于陈安详之死。因为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太平家来女客 却是多少年来没有的事。况且是一个与太平年龄相当的漂亮的姑娘,人们会发出不 同程度的猜想。 有人认为是来给陈安详看病的,但是,没有人看到太平去请。她也不过是一个 赤脚医生,跟陈家庄的没有什么不一样。陈太虎也懂医道,十个赤脚医生也顶不了 他一个。何必到村外求医?有人认为可能是太平的女朋友,以后很可能就是太平的 媳妇。可是,他们的媒人是谁呢?是谁给他们牵的线呢? 真是无风不起浪,人们的议论或多或少的沾点边。但是,事实的真相他们并不 知道,只能测猜罢了。 自从八月十二日杨家发生了事,杨家老两口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太平救女儿, 他们表示感谢。李光明抢劫女儿,结束婚事是他咎由自取。从太平与他们的谈话中, 他们了解到了他的家事,老太太产生了一种想法,她看着太平的人也厚道,又救了 女儿,模样长的也周正。既然与李家的婚事解除,还不如与太平家结成亲家。她把 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头子。 杨老汉觉得太突然。太平对杨家有恩,叫扬花和太平以兄妹相称还不行吗?要 嫁给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同意。老婆子的想法使他增加了几分忧虑。哎,也是 命不好,给女儿找了个不正经的人,惹起一场风波,叫街坊邻居笑话。总不能让女 儿刚跳出火坑又跳入冰水中吧。真是邪门,天底下没有人了?太平的家庭是什么出 身?那是个受气的窝呀。虽然他现在改成“社员”成分了。可谁又用正眼去看那些 出身的人?咱图他什么,论家庭,论本事,论人品,论钱财?你得替孩子想想。老 太太就不吭声了。 杨老汉的想法是一定道理的。这是他对人生观察所得出的经验总结。他的观点 是可以理解的,善良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看到了那些出身不好的家庭在农 村所处的地位。那些剥削过人,压迫过人,喝过穷人的血汗,他们是人民的罪人, 就是对他们千刀万刮也是应当。可是,他看到这些人的儿子、孙子也同样被人看不 起,时时处处小心谨慎的过日子。男孩子不好找对象,就是找个同类人也不容易。 因为女孩子也想从这种家庭中跳出去,找一个出身好的,哪怕对方年龄大,有残疾, 也是愿意的。不然的话,何时才能结束?看看现实,本村的杨三癞子,杨二瘸子, 扬大蝎子不是都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吗?为什么,还不是她们的出身不好吗?还 有陈家庄的陈瞎子,陈罗锅、陈泼子不是也都娶亲了吗?还有李家庄的李瘦狗、李 牛、李骡子也没有剩下。想想就叫人寒心。他还亲眼看到有些人借助抓阶级斗争为 幌子,故意的刁难欺负那些出身不好的人家,来铺垫自己向上爬的阶梯;有人借助 他们不敢上告、不敢反抗的弱点,欺负他们的女儿,拿他们的财物;他还看到,因 为小孩子之间斗架,大人也帮自己的孩子去打那个出身不好的孩子,摧残幼儿的身 心健康等的恶劣做法。他还亲自听到孩子们或者大人之间闹矛盾,就去揭别人的短, 骂人家“地主糕子”、“小地主”、“小坏蛋”等声音。农村这类事情发生的太普 遍了,能不叫人痛心,能不叫人却步? 牡丹对此事的看法如何呢?或许出人意料。她对太平产生了好感。可能你会说, 这未免有点浪漫諦克了。他们本来素不相识,又是邂逅相遇,既抢劫过她,又救过 她。有可能会产生爱情的初级阶段--- 好感--- 吗?一面之交,萍水相逢,有什么 基础,有什么感情?她了解他吗?她爱他什么? 是的,她或许对他不甚了解,只不过是有好感而已。要说未婚男女之间最初的 好感有时会发展成为爱情的,但也不全是这样。好感与爱情毕竟是两回事,爱情是 需要基础的,俩人才能结合。可是,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一个拥 有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的情况下,在这个有着广大农村的区域里,有大多数青年还 得靠人说合,见见面,凭印象也绝大多数能成好事。他们的基础在哪里?要说牡丹 心里是对太平有一种朦胧的爱也不为过。 试问,能有充分的交往,反复的了解,在公园里散步,走累了可以坐在条椅上 休息,也可以在游船上划船。或者树荫下,或者花丛旁,相依自己的恋人,能占中 国的百分之几?当然,这些是青年向往的,甚至是追求。不过,农村没有那么好的 条件,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或者是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或者是没有那么样的胆 识。他们有自己的情趣和爱好,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恋爱、婚姻的观点。请不要用 任何角度去胡乱的推测或者非难他们。 牡丹对太平这点朦胧的爱,听起来很奇,其实并不奇。那些一见钟情和不打不 相识的成语和熟语也不是今天才创造出来的,而是古来有之。白蛇与许仙,张生与 莺莺,都是萍水相逢,都是一见钟情。薛仁贵与樊梨花,杨忠保与穆桂英,一丈青 与王英,都是不打不相识。牡丹虽然被太平吓了一跳,但是,她看出了太平的本质 和善良的天性。当她明白了他的身世之后,又有一种少女纯真的同情心支配着她去 遐思。太平的行为,感情的变化,是在其他任何场所下不能表现的。也只有那时, 他是赤裸裸的表白了他的内心世界。姑娘也就看准了他的这一点。至于太平劫她, 事出偶然,是特殊的情况下他才做出那特殊的事情。他已经追悔莫及。她还有什么 理由再责难他呢? 牡丹来太平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一定是来做太平媳妇的。家中的想法与她的 想法未沟通,况且她的想法本来朦胧,加上与李光明又闹了一场,气恼多于理智。 不过,有一点她还清楚,太平的父亲有病,看病的钱又被劫走,自己是一个卫生员, 有必要去陈家庄看看,去帮助一下。可是,事与愿违,人却死了,她又怎么说的清 呢? 何文忠把现场做了必要的保护,听着人们的一些议论,他不断的思索着,判断 着。陈安详是不是中毒呢。又是什么中毒的呢?是葡萄糖里的毒,还是鸡蛋中的毒 呢?为什么尸体上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呢? 何文忠问牡丹:“你看他是怎么死的?“ 牡丹摇摇头,说:“说不清楚。“ “他是不是中毒?“ “啊?你的意思是……“牡丹疑心何文忠怀疑是她把陈安详毒死。 “不,我是说他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我,我不敢看。“牡丹非常害怕的说。 正在这时,陈太虎来了。他的头发长长的,好像几个月没有理发了。一进来, 人们都说:“行家来了,叫他看看。“ 何文忠表示同意,陈太虎叫人掌着灯,看看死者的嘴、鼻、眼、耳,又按了按 死者的肚子,然后说:“看来不是,死者死的很平静,无痛苦的挣扎。看来是心肺 病陡然发作致死。” 他的动作和几个“看来…。。”使在场的人都佩服。因为人们知道媳妇是年轻 的好,医生是年老的好。凭着他在当队长之前行医的经历,也是人们信服的原因。 “看来人死不能复生,赶快准备后事吧。”陈太虎又来一个“看来”。 你不要看何文忠平时好像什么事也不干,此刻心中却画起来问号,为什么他几 天都不出面,那天赵景和何文忠看他的时候,他还是卧床不起呢,怎么说好就好了? 要怀疑他吗?不能呀,邻居家死了人,邻居能无动于衷吗?人家来看看,也是常理。 可是,他为什么要叫“赶快”呢?是关心,还是别有用心? 何文忠问葡萄糖的来历。 太平说:“是陈保家里给的。” 何文忠不由吃了一惊,怎么什么事情都与他有牵连,继续问,“鸡蛋呢?” 太平说:“也是他家的。” “?”何文忠更是发呆,一连串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晃来晃去。他觉得应该采 取必要的措施,就对屋里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吧。太平在门口看好,谁也不准进 来。” 一切安排好,他就出了门。刚走进路北胡同口,只见中间那个门一闪,闪出了 一个人。忽然又一闪,闪在门的北侧。何文忠看着这人影可疑,就从腰里掏出五四 式手枪,往前几步,低声喊道:“谁?” “哈哈,小何,没想到吧。”那人走了出来。 “啊?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