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林飞一时语塞,他回想起自己办过的案子,回想起自己的原则,的 确,对于所有的案子,他都付出了情感。有一次,因为女被告惊天地泣鬼神的窦娥 之哭,林飞四天四夜没睡觉,终于把一件铁证如山的冤案给翻了过来,那是他的第 一个案子,他在那个案子之后名声大噪,成了著名的、也是最年轻的辩护律师,后 来,苏玮把那个案子写成《论辩奇才》,三个月重印五次仍然脱销,也是在那次, 林飞知识了苏玮。 他叹了一口气到道:“不错,你说的很对。” “你不坚持原来你所认为的原则?” “是的,不……坚持。” “你是说过此案胜诉不大吧?” “对。” “对你对我来说有一件事可以让我们各得好处,不是吗?” “只是对我有胜诉的好处,不是吗?”他停顿了一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除非你不想活了。我不希望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对生命很不珍惜的人。” “是的,我真的很想死,所以我才找你,只求你能够成全我。我曾经一度想自 杀,但想到我还有牵挂,所以我才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现在我没了负担,有可以 完成一个心愿,只求你能够成全。”刘亦静的双肩微微发抖,她站起来,走动了几 步,沉痛地说了下面的话: “林律师,你可能一生中没有大风大浪,你是上天的幸运儿,你的东西,只要 你努力,你就能得到。 “可是,还有一种人,你想过没有,他们仿佛是狼,我愿意用这个此刻具有寒 意的字来形容他们。他们要活命,他们要生活,于是他们必须有忍耐度,绝好的忍 耐是他们生存的需要。他们为了活命,有时可能会像狗,他们可以干任何下贱、令 人羞辱的事,他们可能会遭人辱骂、殴打,但他们绝不会像狗一样给别人看家护院。 “他们有独特的生活,他们有他们的生存法则。当然,有时他们会很残忍,但 那是被长期的压力所逼的,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像狼一样对生命充满希望,所以失 去狼性的狼就变成了狗,作为狼的生命也就结束了。而自始自终都是野兽的狼则不 一样,即使去死,他们也会选择不同的死。” “你就是一匹狼。”林飞道。 “不错,狼!” “你经历了许多苦难?” “不错!当我身心疲惫时,我便想死,但我的生命再贱,也不能死得毫无价值。 所以如果我的生命能拯救一个人的命和一个家庭时,我……” “可你这么年轻,你还有未来!” “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事时,他的心再也不年轻了。” “可我不能……” “你别先下结论。”刘亦静在黑暗中把咖啡壶端下来,倒出两杯咖啡。 黑暗中充满香味,林飞除了捧着咖啡的双手,别处似乎很冷。 “别着凉,你可以叫我林飞……”林飞道。 “林飞,你愿意听一个关于狼和狼的一切的故事吗?这个故事很长,但我想等 你听了故事之后,你再下结论决定帮不帮我。” 三年前的一个秋天。 那是个深秋的晚上,白天的喧闹早已随着秋风而去,此刻街上没有风,只有人 和有半树树叶的白杨。 还有寒气。 白天,有太阳的照耀和远山上的火红的枫叶,人们还能感觉得到一些温暖,但 此刻泛着冷色的月光和飘落而下的树叶,只能使人们走进寒意。 刘亦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前面有个酒吧,她走了进去,只要了几瓶啤酒,她开始喝,周围的人都看着她, 甚至有三个人的目光之中透着邪念。 她觉得头好痛,眼前的人晃来晃去。我醉了,她这样想,忽然她想起了母亲。 母亲,卧病在床的母亲还没吃饭呢! 她结了帐,拿着一瓶还没有喝完的酒往家赶。 街来回晃,有几次差点撞到她身上。月光被乌云吞没。 她忽然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她紧张地回头,看到了二十米处那三个人不怀好意 的酒客。她的酒醒了一半,她加快了速度。 三个人飞快地赶上来,她喊了一声,但很快意识到这根本不起作用。这里很偏 僻,原有的几户人家早已搬走。 她猛然转身,用力将啤酒瓶向中间那个黑脸汉砸去。黑脸汉接住啤酒,哈哈笑 道:“小姑娘请咱喝酒?” 她拔腿就跑。但三个人很快追上她。 她撕、咬、踢、打,他们只是笑,笑着把她拖入树林之中…… 十六岁,对于许多少女来说正是花季,但对于她,花谢了。 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念头就是死。 在她醒后的第二个念头是活,至少为了母亲。 所以她把破碎的衣衫整理好,又把头发理顺,向她那个偏僻、破旧的家走去, 在那个家里,还有温暖在,虽然破旧,但至少能减轻她破碎的心的痛苦。 在喂完母亲饭,服侍她睡下,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哭得天昏地暗,但她不敢放 声哭。 第二天,她去公安局报案,但没有下文。 一个月后,她向市长哭诉,但市长只是安慰了她几句,给了她点钱,又让她回 公安局解决问题,她又写了几十封信投诉,但均如泥牛入海。 她彻底绝望了,但她没有去死,她也不敢让母亲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体经不起 这样的打击。 她要活下去,要为母亲活下去。 有一天,母亲病犯了,以前没有感到怎样,只是头痛而已,但这次母亲晕过去 了。 到了医院,医生告诉刘亦静,你母亲得的是脑瘤,不切除会有生命危险,但若 切除,则需要两万元钱。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所以住主治医师告诉她,若交不了钱, 他不会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