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天闯在设障的警察队伍前看到了廖东然,廖东然向他打了个含义不清的手 势,然后拉过他退到警戒线外侧。廖东然瞅了瞅他,掏出火机点上烟,金天闯硬 是抢过烟盒,往自己嘴里也填进一根,颤颤地打燃。 两人半晌都无言以对。金天闯只是极其不安地四下瞄着周围摇晃不稳的事物, 眼皮不住抽动,像昆虫振翅一样快而无力,而又一样脆弱。许久,他很费劲地挤 出一句话:“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 廖东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怪异样子弄得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拍打着西服上尚 未冷却的烟灰,说:“我猜不出来。到现在我连他是自杀还是谋杀的都不知道, 也许还可能是心肌梗塞引发的自然死亡。要我看的话……多半是给人……杀了。 他这么多年不在烟州,谁知道他在外边做过什么……他的个性,你我都是知道的。” 金天闯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他感到再 不说出来就会窒息:“东然,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梓俊是不是在邢坤的公司工 作?” 廖东然怔了怔:“邢坤啊?邢坤……我只知道这个人背景很复杂,好像…… 不是什么正人。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金天闯咽了咽唾沫,说:“我猜的。校庆那天梓俊来石冶一中就是为了告知 学校,刑坤要捐资建教学楼,工程也早就开启了。” “我们的报纸上也有过相应的报道。可我没想到那天梓俊是为了这事来的。” 廖东然回头之际目光不经意掠到了门口那部熟悉的宝马上,“难怪他能开这么贵 的车。”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邢坤杀过人吗?”金天闯说这句话时已经下 了一搏的决心,他知道邢坤决不会放过自己,而自己没必要死了也替他保守秘密。 “邢坤杀过人?”廖东然听得愣了神,职业的敏感令他稍稍从伤寂中振奋了 一些。 “我是说……”金天闯环顾四周,咬了咬下唇说:“上次的那场接连撞死两 个人的肇事车子记得吗?” 廖东然的表情走了样,轻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金天闯冷汗直冒,沉声说:“我有个朋友,是个警察,他的父亲就是死于那 场车祸的。她告诉过我,这是邢坤干的。” “你是说梓俊是她杀的?”廖东然压低嗓门,“她为了报仇,所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金天闯揉着隐隐作痛的眉间,“她是个警察,这 一点即使是在她最愤怒最容易丧失理智时也没忘记。我了解她,她一直针对邢坤 ……决不会滥伤无辜。再说邢坤手底下有的是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刁梓俊?” “你也不想想,邢坤的公司里又有几个人能坐上这辆760i?你知不知道,梓 俊这车是经过专门改装的,是全烟州市独一无二的一辆,市里很多车行以及宝马 专销店都请过他开这部车做宣传。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我的报社的报纸有一阵天 天都在说晋达的电脑和这台宝马。由此可见,梓俊与邢坤的关系决不一般。” “总之决不会是她。”金天闯叉着腰,狠狠地将嘴里的烟头吐出,“除了她 之外还有一个活活被撞死的,以前咱们在石冶念书时,我的班主任曲青婷,记得 吧?当时我只觉得眼熟,也没怎么太在意,直到后来车祸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我 才确定了她的身份。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她的家属干的?还有,邢坤的目标应该就 是被我救下来的那个顾学庆,他被送到医院没两天也死了。更可能是他的亲人杀 的。” “原来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报警?”廖东然睥睨着他,“你早该报警 了。” 金天闯来回碾着脚下的烟头,就此沉默。 局长跟两名队长从楼上下来,用手推搡着晃来晃去的各种镜头,只是重复着 :“无可奉告,对不起,无可奉告……” 警车一辆辆尖叫着开走,仿佛是在一遍遍重演着死者临终前的惨叫。 “我想把这事一查到底。”廖东然注视金天闯。 “你是你我是我。” “那好,不过……你有什么新消息,记得先告诉我,好吗?” 四个小时后,令金天闯吃惊的是沈颀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住处,铃声使他差点 吃到自己的心脏。当他打开门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寓所居然这么不隐蔽, 既然沈颀能找到这儿,相信邢坤想要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沈颀盯着他玻璃球般毫 无生气的眼睛,撇撇嘴说:“干嘛?还不开门让我进来?” 金天闯打开门,向外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接了杯水给她, 然后酸软无力地仰在沙发上。 “你怕什么?”沈颀似笑非笑地说,“我好歹以前也是警察么,要找你住哪 儿也不是很麻烦。” “你找我什么事?” “我还想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金天闯,你认识刁梓俊吧?” 金天闯的眼球猛地凸起,随即镇定下来,淡淡地问:“难道你不认识他么? 烟州还有人不认识他么?” 沈颀不去回答,先喝了口水,又说:“金天闯,咱们有过一面之交,多少也 该算是朋友了。我之前也去过顾学庆住的那家医院,昨天我又去了一趟,他们两 次对送顾学庆到医院的人进行的描述大体一致。知道我什么意思吧?那人的体貌 特征跟你很相似。” “就是我。这么回答你满意吗?”金天闯摸着头皮,“你想说什么?” 沈颀无论怎样笑,都显不出二十出头女孩的妩媚可爱,警察的职业生涯令这 笑充斥了各种阴森的意味,因此只能单调地显出她的年轻罢了:“你既然救了顾 学庆,就肯定亲眼见到肇事司机的相貌了吧?” “见到了,可我忘了。”金天闯很干脆地撒谎。 “你诓谁呀?这事要是搁我身上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已经不是警察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