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归来的客人 米章的双眼更红了。他用充血的双眼看什么都是一片红色。 这种被红色蒙住双眼的感觉,带给米章的是恶劣的心情。 尽管米章一向以脾气很好而著称,好像对什么他都能忍受得住,但在小梦这件 事上,他却是再也无法忍受。 因为在他灵魂的深处,虽然在上海他是一个没有地位,被人看不起的教书先生, 但在外地人的眼中,他是上海人,有着上海人的优越感,他不能让季深这样的家伙 打掉他的自尊心。 他忍不下这口气。 再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小梦这样的女孩产生这样大的兴趣。 此时,米章不需要理性,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感觉,只需要感情,需要小梦 对他的依恋,对他的不舍,对他的百依百顺。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那个“杂种”,那个季深,小梦对他有更多的依恋,而对 我却变得疏远,变得距离更远。 这一切,都是因为季深! 记得小梦刚来学校的时候,米章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女孩很合自己 的味口,他无形的就是喜欢她,愿意她在自己的面前撒撒娇,生生小气,哭哭啼啼 的流着泪水。看着她的这些表现,自己有一种满足感,有一种成就感,因为自己也 能呵护别人了。 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样的感觉。 但是现在,都是因为那个季深,这样的感觉受到了威胁,已经不被自己所控制。 米章感觉到丢失了生命中的某种重要东西。 因为三十年来,米章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自从他被迫离开他最心爱的女孩——那个小华! 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米章痴恋小华,小华也热爱着比她大十三岁的米章。 但是,小华的父亲,是长宁区的区委书记。他的一声令下,米章就被下放到了 一所工读学校,去和一帮问题少年打交道。 米章还被严重警告,不得再和小华交往。 按说,米章已经够幸运,因为在那个年代,老师和学生谈恋爱,那是很严重的 事情。 但是,小华的父亲还是手下留情,只给了他下放工读学校的处罚。 同时,小华的父亲还要顾及小华的感受,他不愿意对小华造成太大的影响。 离开了小华,米章的人一下就垮掉了。 内向的米章无法把内心的苦闷告诉他人,他只能自己默默地忍受。 垮掉的米章,半个月来都躺在床上,不愿吃也不愿喝。 他是把泪水向肚里吞去。 年老的父亲,本就承担着生活的多重压力,看见自己唯一的爱子,米章这样的 神情,一夜间头发全白了。 命运为什么总是这样光顾这个家庭! 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狠心而无情的鞭挞他们! 这位身心憔悴的老人真想对着苍天大声喊,“老天爷呀,这是为什么!” 在米章父亲焦躁的目光,颤抖的双手中,米章终于站了起来。 尽管他的目光已经暗淡。 在米章站起来的第二天,他就到长宁工读学校去报到了。 离开了小华,把深深的恋情埋入心底,米章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只有在拼命的 工作中,他才能摆脱对小华的思念,也才能摆脱命运对他的作弄。 只是,他更加沉闷,更加少言寡语了。 尽管,他发红的双眼,不时会盯住一些少女,但是,他的心已经死亡。 不!那堆火还在心底。 燃烧得更旺! 只是在梦里。因为,在他每一个梦里,都有那个红色的身影在闪现,那一张青 春的笑脸,时刻在激荡着他死水一样的心灵。 一年后,在父亲的一再恳求下,米章勉强地和一个女人成了家。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享受到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幸福。 随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的出世,唤醒了米章内心深处的甜蜜,使他有了做父亲的自豪感,也有了 责任感。 米章的内心归于平静。 小华,和她那红红的身影、甜甜的笑脸,也随之沉入灵魂的最深处。 三年前的一天,当米章正背着他那个又大又沉的背包,从景园学校返回家中的 时候,远远地看见门前停着一辆奔驰轿车,一个身着红色风衣的女郎站在风中等候。 这是谁?米章还在纳闷,但红风衣已经风风火火地向他这边奔了过来。 还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米章只得向后看了看,现在没有别的人呀! 只见那女郎奔到米章的身旁,一把抱住米章的肩膀! 米章一下愣住了! 熟悉的红衣,甜甜的笑脸,只是由十四岁的少女变成了四十岁的少妇。 “老师!老师!”红衣女人叫喊着。 “小华!是小华!”米章惊愕了。 “嗯!”那女人使劲的点着头,眼中噙着泪水。 她抱着米章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 “老师,老师,你老了,你老了”小华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掉了下 来。 毕竟米章已经不是当年她热恋,衷爱的男人的模样了。 “傻瓜,哭什么?走,进屋里去!”米章赶紧拉住小华,搀扶着走进他的家门。 原来,当小华的父亲硬生生地拆开了她和米章之后,小华也曾茶饭不思,以泪 洗面,在这种情况下,小华的父母只有把她带回老家,让她暂时忘却这段早来的恋 情。 从此,小华也沉默了不少。 小华高中毕业的时候,正赶上全国恢复高考,而心性聪明的小华也以较好的成 绩考进了上海一所名牌大学。 大学毕业后,小华就到了国外,这一呆,就呆了二十多年,她也早做人妇,在 国外成家,现在就居住在加拿大。 这一次,小华回来探望父母,无意中听说了米章的情况,也许是灵魂深处的记 忆又发挥了作用,小华想起了米章。 这不,就眼巴巴的赶来看望米章了。 看着小华变得丰满的身形,米章也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年,小华是一个瘦瘦的 小女孩,还没有完全发育的身躯,只有小姑娘的稚嫩。 而今,小华已身体发福,微微发胖,更显现出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看着小华丰满的身形,高雅的姿态,阔卓的出手,米章不知心里又有了多少更 深的感叹。 “老师,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还没等走进米章的家里,小华就急不可耐 地发起问来。 米章红着脸,双眼饱含着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还好,我还好!” “老头子,怎么啦?”房里传来一阵声音。刚才的一幕正好被出来开门,米章 的老伴看见。 “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的学生小华,她来看我了”米章赶紧缩回了自己的 手。 看见他们亲呢的神态,米章的老伴皱了皱眉头,显是心里不怎么痛快了,但也 不便发作,只得说了句:“快请进来吧!” 她把房门开的大大的。 门外,小华的司机拿进来了许多礼品,满满地堆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着这么多的礼物,米章的老伴一下眉开眼笑了,“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 西!”不过,她还是赶紧把礼物搬进了里间。 “老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小华探身看了看米章的家,见米章家是一处新 房,估计也刚买了不久。 “还有一个女儿,也在上海工作,刚成家”米章跟在后面,赶忙回答到。 “他们不和你们住一起吗?” “不,不,他们自己住,不过星期天会来和我们一起聚一聚。”米章继续回答 着。 “啊,是这样!”小华点了点头。 奔驰车载着米章一家,向市中心的高档饭店驶去。 这一晚,米章喝了不少,他虽然不胜酒力,但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 兴奋,所以他喝的很多。 曾经的恋爱感觉,借着酒的力量,重又回到心底,米章的感觉出奇的妙。 回到家后,米章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天的快乐时光。 这一夜,米章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躺在身旁的老伴也感觉到了什么。 三年来,小华每年回上海一次,但每一次,她都要抽时间和米章一家相聚。 每一次看着小华丰满的面容,挂在身上的富贵之气,特别是小华仍穿着三十年 前爱穿的红衣,围着的红红的丝带,更勾起了米章灵魂深处,那已沉寂了许久,萌 动的力量。 这个学期,米章被安排当了小梦她们班的班主任。 “孟小梦”米章点着学生的名。 “唉,我,我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了米章的面前。 一看是一个个子很小的女生,而一袭的红衣服,挺得米章的好感。 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学生,米章在学生名册上填上了“孟小梦”三个字。他抬起 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学生。 只见这名学生个子不高,挺瘦的,同时一双眼睛好奇地躲在一双眼皮的后面, 偷偷地也在打量着米章。 在学生偷偷观看的眼神中,米章倒显得不好意思了。 “你叫孟小梦?”米章明知故问的打破了尴尬。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显然,这名学生对老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也渴 望和老师建立一种友好的关系。 感觉到学生这一点的米章,笑着点了点头。 旁边一个身体胖胖的女人答话了“这是我女儿,老师,她胆子比较小,你多关 照一点!拜托你!” 对学生的家长,米章总是很能表现一番的。 他赶忙站起来,拉来椅子,说了声,“啊,你是学生的家长呀,请坐一会儿!” 学生的家长显然也挺感动,忙摇了摇手说,“不用,老师,你先忙吧!等会儿 我想和你谈谈!” 就这样,米章和小梦熟悉了,也和小梦的妈妈熟悉了。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小梦进入了米章的视野。 有几次,为了让米章多关照自己的女儿,小梦的妈妈把自己家产的工艺礼品送 了不少给米章,更让米章感动。 从此,米章对小梦的事特别上心。 而小梦也对米章百依百顺,凡事都要找她的这位“老头”来解决。 小梦对米章也产生了依赖! 经常,小梦穿着红色的上衣在米章的眼前晃动的时候,都能引来米章内心中一 种莫名的亢奋。 小梦那一双无邪的眼神,也让米章感慨万分。 从此,不管这眼神是高兴,是悲哀,只要是这眼神中流露的目光,都能牵动米 章的心,每当这眼神对自己多看几眼,都能让米章几天夜不能寐。 如果有一天,不见了小梦亢奋中含着忧郁的眼神,米章都像塌了半边天,要失 落很久,他不知道这一天将如何度过。 渐渐的,小梦成了米章精神中重要的支柱。 虽然米章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要多保留小梦的 眼神。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