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队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等在旁边的急救医生推着担架车过来,将郎周抬上担架, 推上急救车。队长说:“这位小姐,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笔录。” 杜若望着郎周被推走,点点头。 杜若在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呆了两个小时,才被获准去医院探望郎周。整个案情,不 但杜若一头雾水,就连刑警们都是一头雾水。一开始,杜若非常配合地做了笔录,可是 刑警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写,因为笔录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姓名:杜若。 性别:女。 年龄:二十一岁。 职业:学生。 关系:…… 看到杜若茫然的样子,警察解释:“和嫌疑人,也就是郎周的关系。” “网友。”杜若说。 “网……”警察有些发呆,进一步提示她,“具体一点。” “怎么具体?”杜若不耐烦地说,“我是交大新闻系的大四学生,我们就是在网上 聊天认识的,但此前并没有见过面。上周我邀请他来上海,然后就没有再聊过,直到今 晚我才知道他到了上海。他在QQ上留言说在东方明珠塔下等我,我就来了。” 警察开始询问杜若对郎周了解的情况,其实杜若对郎周一无所知,仅仅知道的就是 郎周童年时期父亲失踪的情况。警察的笔录没法再写下去了。杜若问:“到底郎周犯了 什么罪?” 刑警队长一直在旁边坐着旁听,他有三十多岁,对杜若介绍自己姓周,叫周敦意。 杜若对这个名字仿佛有点印象,想了好久才明白是在中学课本上听过。周敦意对杜 若颇感兴趣:他看第一眼就感觉到杜若是一个非常独立、冷漠高傲的一个女孩,可她为 什么会对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的郎周这么关心呢? 周敦意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告诉你。11月6 日晚上11点半左右,在北京通州 郎周租住的房间内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房东在房间里被人残忍地杀害了,死状惨不忍睹。 而后,郎周和他的女朋友兰溪同时失踪。通州方面已经将郎周列为最大嫌疑人,发 布了通缉令。” 杜若呆呆地听着,脸色开始发白。 “我跟你说这些情况,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周敦意说, “郎周现在已经苏醒,他身体没有大碍,就是饥饿导致身体非常虚弱。我们的人刚才对 他进行了简单的讯问,对杀人一事他矢口否认。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郎周对你很有好感, 你可以帮我们问出他女朋友的下落,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他有女朋友?”杜若咬着嘴唇,说,“他没跟我说过。他女朋友不是同谋吗?” 周敦意摇摇头:“可能性不大,通州方面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她挣扎的痕迹,到处都 是她的血手印。并且她的汽车还停在门外没有开走,如果她要潜逃,没理由不用交通工 具的……” 就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刚一听,脸色就变了:“什么?在他身上找到了机票? 几号……几点……你们打电话到北京首都机场查过了吗?嗯,把这情况通知通州方 面。” 挂了电话,他怔了片刻,告诉杜若:“好了,笔录做完你就可以回去了。想去医院 探望郎周也可以。” 然后警察们开始忙乱起来,没人理会她了。 杜若就这样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公安分局,来医院看望郎周。此时郎周经过紧急抢救, 又补充了一些维生素和葡萄糖,精神已经好多了。他目前还是嫌疑人的身份,住在特护 病房,并有警察看守。看见杜若,郎周的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想要跳下床,被警察 给制止了。 “杜若……”郎周的喉头有些哽咽,动情地望着她,“来,坐在这里来,让我好好 看看你。” 杜若微笑着走过去,没坐椅子,轻轻在郎周的病床前蹲下,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那干枯纠结的头发和憔悴的脸颊让她的眼睛里有些晶莹的光芒:“郎周,你为什么 这么傻?等待我,值得你拿自己的命来赌吗?” “值得。”郎周微笑地望着她,一脸满足的神色,“你跟我说过,听过我的身世, 你感到无比亲切。就是这句话,即使我抛弃了生命也值得。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 我的身世对我产生过亲切的感觉。他们总是不相信,总是嘲笑我,总是不愿意和我接近。 杜若,在这个世界上,我孤独了太久了。” 杜若慢慢握住他的手,望着他黑黑的眼睛:“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凝视着,握着手,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人。可是温柔很快被打破了,因为在这个病房里还有一个人。那个警察木雕泥塑一样坐 在椅子上,实在忍受不了这么肉麻的感觉,便咳嗽了一声。郎周惊醒过来,立刻朝他怒 目而视。 一看见警察,郎周忽然想起来:“对了,杜若,警察说我杀人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杜若诧异地问,“我也不明白,他们说你杀了你的房东。”然后 把案情经过说了一遍。 郎周顿时呆了:“房东在我房间里被杀了?兰溪……兰溪也不见了?” “兰溪是谁?”杜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郎周没有在意,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 “兰溪是我的女朋友。唉,那天在北京大街上我离开她后,就想来找你,可是没买到火 车票,就去搭乘晚上的航班来了上海。她怎么又去我房间里了?” “你是坐飞机来的?”杜若忽然想起周敦意接到的那个电话。 “是啊。”郎周说,“刚才他们还搜我身,把机票给拿走了。” 杜若又仔细询问,这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警察在郎周身上找到了一张机 票。这张机票使案情复杂了起来。因为这张机票的时间是11月6 日晚上9 点40分的航班, 郎周就是坐这趟班机来了上海。这样一来,他跟“11·6 ”杀人案完全没有关系了。警 察现在唯一需要去证实的,就是当天是不是郎周本人拿着他的身份证来登上飞机的。 到了第二天,这个问题得到了证实。机场安检和北京一处机票代办点的售票人员证 实:11月6 日晚上,购买机票并且登机的人的确是郎周本人。尤其是机票代办点的那个 女售票员对郎周的印象还颇深:“我记得很清楚,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就是郎周。 因为很少有人来订这么紧急的机票。他说他今天晚上必须离开北京。” 这样一来,郎周的嫌疑彻底解除了。 医院这个鬼地方郎周一刻都不想呆,尤其不想看见看守他的警察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周敦意一对他宣布他可以离开,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办出院手续。周敦意说:“我话还没 说完。你可以离开,但是住址必须向我本人汇报。也就是说,必须在警方的监视下居住。” 郎周不以为然:“你们爱监视就监视,不过别……”他指了指那个看守他的警察, “别派个人住在我屋子里就行。” 看守警察翻起白眼不理会他。 杜若来为他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他来到交通大学附近的番禺路上,杜若在这里 租有房子。房子是单元式,在二楼,两室一厅。原本有个女生和杜若合租,上个月这女 生到广州实习去了,房间正好空着。杜若为他买来枕头、被子、被褥,另外还买了一只 毛茸茸的史努比狗靠枕,将房间布置得充满了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