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个保镖反应快捷,撒腿追了上去,那个秘书抓起领口的通话器开始呼叫:“一组, 二组,立即拦截一辆运动型摩托车!现在往东门方向驶去!他抢了老板的两幅画。不惜 一切代价夺回来!铁牙已经追过去了!” 郎周望望冯之阳,心里猛然一冷,只见冯之阳方才还温文儒雅的面孔突然间变得狰 狞可怖,脸上青筋跳动,仿佛里面蠕动着无数的毒蛇,目光冰冷得仿佛一把冰锥。郎周 震惊得无以复加,面前这个人竟然一瞬间变了一副面孔,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 随手画的两张画居然会有人劫夺?看冯之阳的安排,似乎这公园里到处布满了他的手下, 可看起来他们仅仅是场偶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冯之阳和那个秘书急匆匆地向树林外跑去,而杜若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种 古怪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恐惧,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迷茫。郎周走过去握着她的 手:“杜若,到底怎么回事?” 杜若怔怔地摇摇头,望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好久,杜若平静下 来,淡淡地说:“没事了。只是刚才被吓着了。咱们走吧。” 郎周觉得莫名其妙,边走边说:“哎,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原来上海也有飞车党! 还有啊,他怎么会不顾危险来抢走两幅画呢?好像我的画还没这么珍贵吧?” 杜若笑了笑:“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火了,一幅画都值个百八十万。”郎周顿 时笑了起来:“这个嘛,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哎,杜若,那个冯之阳跟你什么关系啊?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追求你呢,可后来画被抢走后,他对那幅画比对你还关心。连招 呼都不打就走了。” “没什么,认识而已。”杜若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 就是从这一刻起,郎周才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异常现象警觉起来。他不明白发 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明显感觉到生活中充满了异常和诡谲,甚至有些恐怖。他想起失踪 不见的兰溪,想起被残忍杀害的房东,想起刚才骑摩托抢劫画纸的车手,还有冯之阳对 那两幅画紧张的神情,好像某个看不见的手正在以自己为圆心的空间内搅拌着其中的一 切。 这个念头困扰了郎周好几天,他对杜若日渐迷恋,两人几乎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只差这个“爱”字尚未说得出口。杜若也好几次暗示,郎周琢磨了一下,一来不敢肯定 杜若的意思,二来他牵挂着失踪的兰溪,觉得该跟兰溪明白说一下好了无牵挂,因此这 个字就讷讷地在口腔里盘旋,却说不出来。 杜若已经落实了工作,是上海一家颇有名气的电视台,过了年就需要去实习。临近 毕业,学校有很多手续需要办理,她常常去学校,不过每次都去打个转,就急匆匆回来 陪郎周。杜若不在的时候,郎周就一个人在附近游荡,在画家的眼里,上海的每一个角 落都可以入画。尤其是老上海那逼仄的街道,斑驳的墙壁,幽深的里弄。 这一天,他逛到中山路附近,正在路口等红灯,忽然一辆黑色奔驰在他面前停了下 来。郎周以为它要拐上人行道,刚要往后让,车窗玻璃慢慢落了下来,冯之阳坐在驾驶 座上朝他微笑着招了招手。 郎周一愣,警惕地望了望他的面孔,还好,儒雅和蔼。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奔驰车驶上中山路向西开去。 “嗨,郎周,又见面了。”冯之阳愉快地说。 郎周有些奇怪:“好像不是偶遇吧?上海这么大,怎么咱俩见面就这么容易?” 冯之阳呵呵笑着:“这个无所谓,关键是我们又见面了。哎,上次真不好意思,竟 然当着我的面让人把你的画抢走。当时我派了十几辆车在各个路口围追堵截,但还是让 那家伙溜了。后来我让上海公安方面的朋友帮忙,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在曹家渡附近的 淞江里找到了那辆摩托车,后来查证是一家摩托车俱乐部的被盗车辆。这几天我就是在 摸这家俱乐部的底。” 郎周听得呆住了:为了自己的两张素描画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和精力,值得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冯先生,你看过我这两张画吗?” “没看清楚。”冯之阳说,“所以我才找。”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郎周觉得更不安:“可是,这仅仅是两张素描画而已, 你费这么大的精力,值得吗?” 冯之阳张大了嘴,差点连方向盘都丢了,脸上的表情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你…… 原来……”他想了片刻,“原来如此。” 郎周更加茫然:“原来如此什么?” 冯之阳笑了笑:“郎周,最近你身边是不是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是啊!你怎么知道?”郎周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对人对事毫无 戒心,仿佛找到了知己,滔滔不绝地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和兰溪被绑架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之阳脸上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郎周,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现在处于极端的危 险中。” “是啊,那个警察周敦意也这么说。”郎周叹了口气,“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周敦意?”冯之阳皱眉,“那个人称‘黑米周’的刑警队长?那些警察,让他们 帮个忙还行,真正碰上事情是靠不住的。这样吧,郎周,你跟着我走吧,我在佘山有一 幢别墅,那里比较偏僻,我把这幢别墅送给你,你和杜若搬到那里去住。我派人二十四 小时保护你们。” 郎周顿时张大了嘴巴,他这几天在上海,也听说过佘山,那里是上海顶级的富人区, 随便一幢别墅,起码也得上亿的价格,就这么说给就给了?虽然冯之阳有钱,可对一个 刚刚见过两面的人—即使包养明星—也不见得让他随手甩出一个亿吧?郎周此刻想起周 敦意的话—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秘密,也从来没有把 自己的任何东西当做秘密,他从来对人缺乏防范之心,即使一面之交,也会把心事说给 别人听。即使像父亲失踪这样影响他一辈子的事情,他也没有藏在心里。可除此之外, 他还有什么秘密呢?它能使一个死人死而复活,绑架杀人;能使一个富翁谈笑间送给他 一幢价值上亿的别墅,甚至……他不敢再想,可思维还是不由自主地延伸了出去—甚至 使一个仅仅在网上聊过几次天的美丽女孩子对他倾心相爱!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郎周?郎周?”冯之阳喊了他几声,把他从深思中惊醒。 “哦,没什么。”在这一刻,郎周才真正惊慌起来,因为他知道让一个亿万富翁也 感觉到危险的危机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况且,他急需证实,杜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 所谓的秘密才会爱他。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不用了,冯先生,是不是有危险我不在乎。 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潜伏在我身边。” 冯之阳无奈:“好吧。这样吧,郎周,我负责把你女朋友兰溪给救出来,无论绑架 她的人是谁,我相信他也躲不过我的掌控。另外,我给你一个东西……”他从口袋里掏 出一个小盒子交给郎周,“你把这个东西时刻带在身上,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就把这 个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