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6 弗洛伊德手稿 这里是层层的梯田,两米高的斜坡下,杜若手里拿个化妆镜,正向他招手。原来杜 若和钟博士也打算到百吉镇寻找郎周父亲的踪迹,不料找到了兰婶家却意外得知冯之阳 等人带着郎周也来到了这里,刚刚去了白石井村。 杜若深知郎周的处境危险,急忙和钟博士赶往白石井村,到了那里忽然看见冯之阳 的保镖铁牙,急忙偷偷打听,一路跟踪着他们上了山。到了山腰,正找不到人,听到了 冯之阳撕心裂肺的狂呼声。杜若以为郎周出了危险,心惊肉跳,急忙让钟博士开车在半 山腰等着,自己从旁边山坡地荆棘丛中爬上了山,趁他们不注意,用化妆镜发光照射郎 周,将他引到了陡坡边缘。 杜若焦急地冲郎周招招手,郎周不傻,听马骏说过要把自己干掉,还能不逃?他冲 冯之阳等人看看,略一犹豫,冯之阳已经发现了不对,大叫一声:“快去抓住他!” 刘汉阴和胡秘书狂奔过来,边跑边拔出尖锥和匕首。郎周心一横,纵身从两米高的 陡坡上跳了下去,底下是层层的梯田,种满茶树,郎周跳得急了,几乎跳到下一层梯田 中。杜若一接他,冲力太大,两人顿时抱作一团,从梯田上滚了下去。所幸下面茶园的 梯田经过人工修整,不算高,也不算陡。他们狼狈地站起来,刘汉阴和胡秘书不要命地 也跳下来,紧追不舍。他们就在层层的梯田上跳跃奔跑,翻过一丛丛的茶树,前面就是 钟博士的汽车。 钟博士发动汽车,打开车门,紧张地招手:“快!快!” 但是这时刘汉阴已经追到了,一刀劈了过来。郎周往杜若背后一挡,同时把杜若推 上车,钟博士发动汽车就跑。郎周背上中了一刀,一股尖锐的痛苦直贯神经,他大叫一 声,不顾一切地扑到车顶,两手扣住车门,全身趴在车上,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起伏。 刘汉阴恶狠狠地追上来,朝着车后备箱盖劈了几刀,却追不上飞驶的汽车,只得停 了下来。 汽车驶过一个山坳,停了下来,郎周顿时摔了下来,脑袋撞上了一块大土块,顿时 昏了过去。杜若跳下车将他拖了上来,钟博士欢呼一声,开着车飞快地跑了。这时候, 山冈上卷起阵阵尘土,奔驰车仿佛疯牛般追了下来。 驶上平稳的柏油路,杜若才有机会察看郎周的伤口。背上的衣服被撕裂,血肉翻卷, 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另外头也撞破了,满脸灰土和鲜血。杜若满眼泪水,拿着一张纸巾 小心地给郎周擦拭,嘴里慌乱地喊:“郎周?郎周?你怎么样啊?别吓我!” 钟博士说:“你别吓我才对。他不会有事的,人的头骨由四块骨头拼合而成,呈拱 形结构,很符合力学原理,很结实的,起码比啤酒瓶子硬,而那个大土块比玻璃硬度差 多了。” 杜若恼怒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比啤酒瓶子硬?回头非拿你试验不可!” 钟博士这才闭了嘴,隔了半天终于提出了实用性意见:“他头骨肯定没事。背上的 刀伤还真是麻烦,咱们得找个医院给他治疗,你现在给他止血。用大拇指压着伤口上部, 这里没有云南白药,先用纱布给他扎住。嗯……纱布也没有,那就把你脖子上的纱布围 巾用上。不过吸血效果不好。” 杜若解下围巾,问:“什么吸血效果好?” “纯棉。比如内衣内裤—”一说到这里,他急忙闭嘴,但是晚了,果然杜若叫了起 来:“那就把你的内……衣脱下来!” 不知为何,现在钟博士对杜若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拗,只得苦着脸,边开车边把 内衣给脱了下来。 路途的颠簸中,郎周一点点地清醒了过来,从黑暗混沌的昏迷中慢慢觉醒,仿佛经 历了一次重生,往事一幕幕重现:父亲失踪的场景,在百吉镇屈辱的岁月,背着画夹去 流浪……这之间是一片空白,直到遇见兰溪,直到在网上遇见杜若,然后他离开兰溪孤 身去上海,奄奄一息时遇见了杜若,从此他的人生就变化无常,凶险莫测,充满了神秘 与离奇。 先是一个死而复生的幽灵闯入自己在北京的家中杀死房东,绑走兰溪,他几乎被警 方当做凶手;然后在公园画的父亲的肖像遭到冯之阳和马骏两股势力的劫夺,随后杜若 向他讲述了冯之阳文雅外表下的凶残与可怕,而冯之阳却送给他可以克制幽灵刘汉阴的 缩小版尖锥;之后怪异的事情就惊呆了他的眼睛,家里食物连续莫名其妙地被偷吃,到 最后却是杜若梦游,贪婪地吃光了它们;他离开杜若,和钟博士去九江救兰溪,却意外 地得知刘汉阴居然还有幕后老板,并阴差阳错促使冯之阳与马骏联合;他在钟博士狂热 的研究兴趣下回到杜若身边,兰溪却投入马骏的怀抱,对他揭开了杜若的底—她是个死 去的人。他伤心而走,却被兰溪诱骗,遭到冯之阳等人的挟持,回到自己受尽屈辱的小 镇寻找父亲的下落……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失踪而引起。可是他却一无所知,浑浑噩噩 地成了别人拨来拨去的棋子。 “爸爸,我一定要找到你。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他半昏迷中喃喃自语,忽然 大吼起来,睁开了眼睛。 “郎周!”杜若关切地望着他,“你怎么了?好些了吗?” 郎周四处望了望,发现面前雪白,自己趴在一张病床上。杜若告诉他,他们东躲西 藏了六个小时,暂时躲开了冯之阳的追踪,现在是在郑州西郊的一家私人医疗所里。现 在是半夜时分,整个病房就他们三个人。 “没事了,郎周。”杜若温柔地替他抚开头上的一绺头发,蹲在床边,让他看着自 己,“你背上受了刀伤,头上也被撞了一下,现在只能趴着。”她调皮地一笑,“不过 一样可以看见我。” 郎周握住她的手,眼中涌出眼泪,喃喃地说:“杜若,无论从前怎样,以后我永远 不离开你了。好吗?” 杜若的大眼睛也湿了:“真的吗?我愿意永远陪着你,前天晚上,你离开我的时候 我一下子就绝望了,可是当我看见你,当你把我推开挡住了那一刀,我……我就决定了, 再也不离开你。除非你赶我走。” 郎周闭上了眼睛,任眼泪奔涌:“杜若,不要再瞒我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分担,但是我受不了猜疑和欺骗。” 杜若点点头:“我早就决定了,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走后,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 钟博士了,他责怪我不告诉你,说把一切都瞒着会让你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 钟博士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郎周,这回我发啦!我终于从地球的另一端到了印度 啦,原来心理学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发现,整个心理学界都一无所知。哈哈,这回我不 干心理咨询了,我要去哈佛、去普林斯顿、去斯坦福,开创一个生理心理学派。哈哈, 我要名垂青史啦。” 郎周奇怪地看着他,钟博士得意的神色戛然而止,尴尬地笑笑:“当然,这是你的 功劳,有你的一半。我答应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郎周侧着脸向杜若哀求。 杜若点点头:“这一切要从你父亲,也是我父亲说起……” 于是,在这个寂寞的秋夜,郎周听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巨大的秘密…… 钟博士曾经说过,心理学界有个狂人,叫黄瀚生,是上海一所著名大学的教授,他 的研究不仅仅局限于心理学,对生理学、脑神经学、药物学,甚至教育学、历史学和物 理学都颇为精通。他喜欢发表一些奇谈怪论,没有一条被心理学界认可,人称“黄伦布”。 钟博士谈起他的时候曾引用过国内心理学界对他的嘲讽—你永远不可能从地球的另一端 到达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