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来他们……他们都是假的?是一个替代品?!”郎周惊叫着,也不知道是背部 的伤口在痛,还是心底一种隐隐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 “可以这么说。”杜若说,“但是这个克隆计划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连心理状态都一 模一样,无论跟他们再怎么亲密你都发现不了破绽。” “那么,刘汉阴的指纹呢?他跟那个死去的刘汉阴连指纹都一模一样。”郎周问。 杜若说:“你接着听我讲。恐怖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当这三个试验品长大后,黄教授开始了秘密代入计划,命三个人合力秘密除去三个 财团的继承人,剥取他们的指纹皮肤和脚掌皮肤移植在三个人身上,然后成为他们的替 身。这种足以造福人类的技术现在被刘汉阴用在死人身上玩那种低级恶心的游戏。冯之 阳和马骏先后成功了,马骏在试验过程中遭受了巨大的辛苦,成了马氏财团的继承人后 开始花天酒地,纵情享乐—当然这也是他的目标角色的嗜好;而冯之阳的目标角色却过 于深沉、冷漠并且残酷,冯之阳本人的性格倒是颇为文雅、宽厚,因此这两种性格的冲 突就在冯之阳的内心强烈地碰撞,两种人格交替主宰着同一个躯体,让冯之阳几乎产生 精神分裂。 郎周想起冯之阳在山上表现出来的精神分裂症状,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任何一种 计划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但是“克隆试验”的威力过于强大,大多数时候冯之阳的性格深沉冷酷,他对黄教 授的计划产生了反抗情绪。一则是想保护自身的秘密不被别人掌控,二则是不愿有个实 力强大的同类试验品分享黄教授的专宠,冯之阳便在执行刘汉阴代入计划时故意出了差 错。 本来三个人将真正的时代银河继承人诱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后会让他神秘消失,然后 由刘汉阴替换他的角色,但是冯之阳故意提前使刘汉阴暴露,结果真正的继承人看到跟 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吓得惊慌失措,拼命反抗,冯之阳居然把他抛下楼,真正的刘汉阴 两手扒着窗子,望着脚下离地有二十六层楼高的高度,几乎吓晕了。但是如果这样一来, 尸体一落入公众视线,大家都知道此人已经死去,那刘汉阴还怎么代入角色? 当时马骏惊呆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刘汉阴”苦苦哀求,冯之阳却毫不理睬,冷酷 地抽出一根尖锥,慢慢扎穿了真刘汉阴的手掌,那个过程假刘汉阴眼睁睁地瞧着。他俩 的心理趋同性使假刘汉阴感同身受,仿佛那尖锥是扎进自己手掌一般。真刘汉阴的惨叫、 求饶,在假刘汉阴心理烙下了不灭的阴影。直到真刘汉阴受不了手掌的剧痛,失手坠下 二十六楼摔成了肉饼,假刘汉阴信念的支柱轰然崩溃,从此对尖锥状的东西产生了难言 的恐惧。就像弗洛伊德研究的安娜·欧一样,对所有类似的东西都产生了恐惧感。 黄教授闻讯大怒,此时他获得了冯氏和马氏的资金,财源充足,又开始进行“心理 克隆”试验,听到这件事情发生,急忙来到广州,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从尸体手上剥掉 皮肤给刘汉阴植上等待机会。 “然后呢?”郎周问。 “然后你的命运就产生了意料不到的悲剧……”杜若正要接着讲,忽然她的手机响 了起来。杜若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是冯之阳!” 郎周侧着脸点点头:“我想跟他谈谈。” 杜若按下接听键,只听了一句,就把手机递给他:“冯之阳找的就是你。” 郎周拿过手机,放在耳朵上。冯之阳低沉的声音传来:“郎周,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什么?” “难道现在杜若不是正在跟你讲事情的真相吗?”冯之阳冷笑,“你已被她救走, 我就知道她要摊牌了。她越隐瞒你的处境就越危险,她爱你那么深,恨我那么深,难道 还会不告诉你吗?” 郎周打了个寒战,这人的判断力竟然如此敏锐,看来黄教授的药物不但改变了他的 外貌,也催生了他的大脑发育。天才的魔鬼。郎周想。 冯之阳继续说:“平时,杜若以一个弱女子能够跟我和马骏抗衡,让我们奈何不了 她,就是因为她掌握着这个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公开了,我的报复就开始像火山一样爆 发了。呵呵,郎周,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 到底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她?” 郎周静静地说:“我们势不两立。” 冯之阳陷入了沉默:“郎周,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害过你吧?” 郎周想了想,确实,冯之阳虽然在利用自己,但其实处处都在照顾他,对这样一个 冷酷的人来说,很不寻常。他认真地说:“是的。” 冯之阳陷入哀伤之中,郎周判断,此时应该是他本原的人格占据了上风。他说: “郎周,你知道吗?我现在的财富,几乎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但是这种时候,反而是 我最孤单的时候。人生在世,无论你多强大,多富有,你可以选择和获得任何东西,但 是有两种人你是无法选择的,那就是父母和兄弟。有时候,我唯一的念头是杀了他们保 守我的秘密,但更多的时候,我体会到的是他们的珍贵,因为,只有他们才与我命运相 连,共同承担这些秘密,这让我感到不再孤单,不再寂寞,心里充满温情。所以这些年 来,我和马骏、杜若、刘汉阴相安无事,难道你真的以为以我的智慧和力量要除掉他们 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吗?” 郎周始终对他充满戒心,冷冷地说:“那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地谋害你妻子,不但把 她送进监狱,还要在一旁欣赏?” 冯之阳笑了:“郎周,我跟你说过,你们的分量和外人是不同的。我也跟你说过, 她是别人安排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找的。就是说在我成为现在的身份之前,那个真正的 冯之阳就和她恋爱了。我接手了他的父母、财富,还有女朋友。可是那个女人太好了, 太优秀了,于是我憎恨:为什么她爱上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死鬼?每当我一想到,一旦 身份暴露,她就会成为最恨我的人,我就寝食难安,紧张焦虑。我受不了,我一定要杀 了她,然后我自己找一个最爱我的人。那次,杜若毕业前,偶然中给我们公司投递简历。 很早我就在寻找她的下落,不料她会主动找上门。于是我认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缘 分,我的爱情,我在办公室里当场把自己的身份挑明,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 同病相怜的人才能够真正相爱。她对我极端不信任,问我的妻子怎么办?怎么办?哈哈, 当然是杀了她啊!将她彻底消灭。而且要让杜若亲眼见证,见证我对她的爱。于是我立 刻策划,邀请杜若晚上到周家桥观看我妻子死去的经过。只是那次出了意外,没有能够 成功而已。同时也让杜若认为我太残忍,拒绝跟我来往。” 郎周默然,知道现在冯之阳的两种人格已经难分彼此,对于这么残忍的事说起来也 带着温情脉脉的口吻,很难拿他当正常人看待了。 郎周哼了一声:“现在杜若爱的是我。你,出局了。” “哦?恭喜。”冯之阳竟然丝毫不恼怒,呵呵笑着说,“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呢?看 着和自己命运相同的孤苦伶仃的兄弟找到了真爱,我替你高兴啊。其实我希望杜若爱我 只是一种慰藉。我心里永难忘却的,是我童年在黄教授—哦,我也叫他父亲吧—身边时, 邻居那个美丽可爱,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小女孩。” “兄弟?”郎周苦笑,“我们是兄弟吗?” “怎么不是?”冯之阳认真地说,“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共同的命运比 血液中的DNA 还要亲近。” “就算是吧。”郎周被他温情脉脉的词汇弄得有些茫然,于是坚决地说,“可是我 们不可能合作的。你要保守秘密,除非让我们一起消失。” “好,我会让你死得惨不忍睹,给我留下一个最深刻的回忆。”冯之阳的语气立刻 杀机涌现,冰冷残忍,“我知道你们在郑州,而且在郑州西郊,恐怕你现在正在医疗所 治疗伤口吧?你们无路可逃了,你将见不到明天的日出。再见了,兄弟。” 冯之阳丝毫不拖泥带水,喀地挂了电话。 此时,冯之阳坐的奔驰房车其实刚刚到郑州。马骏听他打完电话,问:“你这不是 打草惊蛇吗?他们跑了怎么办?” “他们往哪儿跑?”冯之阳斜眼瞥着他,“我就是要让他们跑。他们不跑,我永远 找不到父亲。” 这时的杜若他们,也刚刚结束完一场争论。杜若和钟博士几乎被冯之阳追了上千里, 早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说冯之阳到了就想逃。郎周无所谓,随他们便,但他们俩却为逃 到哪里争论了起来。钟博士说:“去北京吧,我在北京地头熟。” 杜若撇嘴:“冯之阳在北京盖的楼比你认识的人还多。” 钟博士没词了,想了想,说:“要不咱们还去百吉镇,冯之阳决不会想到咱们回去 的。” 杜若皱着眉头:“可是……这只是一味的逃跑,对咱们没有任何意义。咱们的目的 是寻找父亲。” 郎周插嘴,“对,咱们的最终目的是寻找父……黄教授,杜若,好像你小时候和黄 教授住的地方离广州不远。咱们就去那里寻找线索。” 杜若点点头:“我小时候住在福建龙岩,离广州有四百公里。可是我父亲失踪后什 么都没有留下。我仔细找过。” 郎周让钟博士帮他扶直身子,摇摇头说:“不一定,说不定有些东西是你看多了反 而不注意的。” 杜若嗯了一声:“有这个可能,那咱们就走吧。” 三个人找来医生,付了医疗费,问怎么上京珠高速。医生说:“你们顺着市中心的 金水路往东走,可以上老107 国道。郑州正在建设郑东新区,新107 国道往东挪了,不 过你们上了老107 国道也可以上京珠高速。” 杜若道了谢,然后和钟博士架着郎周进了钟博士的别克车,小心翼翼地驶进了市区。 钟博士开车,郎周和杜若坐在后排,他背上有伤,就趴在杜若的膝盖上,闻着她身 上的淡淡幽香,心里阵阵痴迷,说:“杜若,你还没跟我讲完呢。” 杜若点点头:“好,下面就关系到你了。最深重的罪行也是从你身上被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