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一直在看 十点二十分,夜冷如水。 两个死者的尸体被小心地抬到楼下,送到车上,运回市局由法医做解剖检验。 因为没有找到死者的家属,加上案情紧急,李悦军电话请示了局长杜长东,得 到批准。 现场被封闭,留下两个警员看守,其余的全部收队。李悦军也回市局向杜长东 做案情汇报去了。 昏黄暗弱的路灯下,街头已看不到一个人影,对面和附近的楼房窗子除了极少 数的几个亮着,其余的都是一片漆黑。因为拦在两边的警戒带没有撤去,连车也没 有一辆,使得整条街仿佛死域一样。阵阵冷风裹挟着落叶呼啸而过,令整个环境更 加地阴森。 雷停坐在单元门口冰冷的台阶上,慢条斯理地抽着他的多米尼加Davidoff. 刚 长出一点点发根的光头在路灯下闪着青幽幽的光,烟雾沿着他的鼻梁眉眼袅袅上升, 好象他一直就坐在这里,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景东仁坐在他旁边,抽着自已的红塔山。 他总觉得雷停的雪茄闻着挺好受,抽起来却有一股浓洌的臭脚丫子味儿。“咱 是山炮,享受不了这路屁味儿洋烟!”他经常这么说。 但这时,景东仁面容冷肃,眉头深锁,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红塔山抽到了烟蒂,景东仁抖手一弹,橙红色的烟火在黑暗中划出一条弧线, 远远落到人行道上火花四溅。 “操!这回这个骨头不好啃呀!”嘴里骂了一声,景东仁叹息着说。 雷停不出声,仍旧象个雕塑一样毫无反应,只有嘴角的雪茄伴随着时浓时淡的 轻烟不时闪动着红亮的光。 “就知道你他妈的肯定没话!得了,我也不陪你在这儿装哑巴喝凉风了,我回 局里看看,别再出什么乱子。”景东仁向停在路边的警车走去,坐进车里又忽然探 出头来:“今天你小子太牛逼了,老子算服你了!”说完,径直发动车子,原地来 了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大回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很快消失在夜色 中。 雷停坐在一片孤寂的黑暗之中,却没有丝毫的不安。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够真正地放松下来。 当无法改变时就试着享受它,雷停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孤独这件事。 一阵带着灰土纸屑的风迅疾的在面前席卷而过,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不安在雷 停心中一闪而过,近十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对潜在的危险有一种近乎神奇的直觉,虽 然现在的这种感觉并不是那种大难临头的危险。 “只要不是被85式7.62毫米狙击步枪的十字花把脑袋套准就不会有大问题!” 雷停默默地想着,差点被自已的幽默逗得笑出声儿来。国内严格到极点的枪械管制 使他不必为此担心,但可以肯定不远处正有一双锐利、恶毒的眼睛在盯着他! 雷停定定地坐在原地,只是微侧过头,炯炯冷厉的目光透过低垂的夜色望向街 对面一栋单元住宅楼的楼顶。 那栋楼房与他现在所在的楼房呈四十五度角斜斜相对,不论从高度还是角度上 都是观察这个单元门口最好的位置。雷停一点都不担心自已的目光会惊走那个窥视 者,因为在他一侧头的刹那,已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告诉他:那个人已经走了。 扔掉嘴边的烟蒂,雷停站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马路对面走去。 此时的雷停丝毫没有了一贯慵懒不羁的疲态,微微前倾的身形迅捷仿佛夜间觅 食的黑豹,快步急行带着偶尔的窜跃,脚掌落地只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可并行四 辆车的马路只三五个垫步就穿了过去,衣袂带风,转瞬间就已来到了那栋楼中间的 单元门前。 这个单元门也已经破烂得形同虚设。人们对大家的门都没有对自家门那样重视, 大多数人都是只看眼前利益的短视吧!雷停习惯性地想了一下,抬步走进漆黑的楼 道。 一直走到六楼,每个楼层的声控灯都不亮。雷停用手中的强光手电看了一下, 声控灯的灯泡都被人为的打碎了。 雷停走上七楼,这里有一个通向屋顶的铁门。 在手电的光亮下,铁门挂满灰尘和蛛网的门闩上有很清晰的痕印,但同样看不 出指纹。“又是手套!”雷停嘟哝着俯低身子,手电光下门闩把手上有一点阴影般 的小突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用一张名片轻轻地把那点粘土 一样的突起刮进信封里装好,随即伸手推开铁门。 楼顶的空间很开阔,向着街面的一侧还笼在路灯的黄光里,他小心地走到朝向 街面的东侧楼顶的边缘,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刚才自已坐着的单元门和上面402 的临街窗子。 雷停跪了下来,整个身体都快要趴到了冰冷的楼板上,在半米高的阻隔墙下的 回凹处,他看到了两个大小不同的脚印,端详许久之后,叹息着摇摇头,继续向西 搜寻不到二米,一柄锋刃全开的折刀赫然出现在手电光下。 那是一柄钢口很好的长柄折刀,整刀长近二十多公分,硬塑胶的刀柄划痕丛生, 薄刃厚背,刀口已经开刃,在暗淡的灯光下仍然闪动着冷厉的寒光。 雷停谨慎地将短刀用塑料袋包好揣在怀里,又在不远处看到小指尖般大小的一 点灰土,也用信封装好,满意地站起身,看着对面楼下的单元门,自言自语:“你 一直都在看着,我早就应该想到!我真想知道演出来的与你的剧本有多大的偏差?!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呀,,竟然同时让两个人都选择了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未见面但 眼神很厉害的仁兄留下一把刀给我?!” 呆呆地在冷风里站了好久,雷停忽然笑起来:“现在该看看这位留刀寄柬的仁 兄是怎么离开的了!” 半蹲到地上,一手持高倍放大镜,一手持微型警用强光手电,雷停又开始搜寻 起来:“这位仁兄块头不小,个子很高,身手也还敏捷,就是有点八字脚,我看看, 这双运动鞋也穿得时间不短了,唉,不是新款呀!”一边自言自语,雷停半蹲着挪 步一直到了西侧的楼边,往下看去,下面是栋四层的旧楼楼顶,这个旧楼向西则是 另一栋二层住宅楼的楼顶。 雷停站起身:“多好的一个台阶呀,但是一路走下去脚会很疼的。”拿出一直 塞在怀里的手包,从里面掏出电话拔出一个号码:“喂,李局,我在案发现场侧对 面那栋住宅楼的楼顶,我在这儿发现了一些好玩儿的东西,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手 忙脚乱四处爬的时候,那个凶手就在这儿看着我们!对,他一直在看,我们应该收 他票钱!呵呵,好了,还有些有趣的细节明天到局里再说吧!啊,什么?第一死者 胃里真的有东西?!是什么?一个蜡丸,,,你打开了?!哦,上面没有指纹,好 了,派个车过来接我,嗯,知道了。” 关上电话,雷停急忙向楼梯口走去,迎着有些凛冽的夜风低声道:“开始有趣 起来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