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案 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二点多才散去,办公室里只剩景东仁和雷停两个。景东仁趴 在桌子上鼾声大作,不时地磨牙咂嘴巴露出甜美微笑,睡得象一头酒足饭饱情场得 意的小母猪。 雷停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脏兮兮的警用大衣,没有丝毫的睡意,微眯的 双眼冷静的象站在手术台上的主刀医师。 他满脑子盘旋来去的仍旧是那些枯燥而不可解的数字。 窗外的夜色在他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中缓缓变为深灰的曙色,并以难以察觉的 速度逐渐变白。 雷停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摇摇有些昏沉的头,沮丧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做了 几个大幅度的伸展动作,抽动着鼻子推开门,径直到厕所洗脸。 厕所里的膻骚味儿扑鼻流香浸人心脾,简直可以绕梁三日挥之不去!雷停扬起 沾满水滴的脸,看着墙上镜子里面那个有点直眉楞眼的光头爷们,有点楞神。每一 次早上醒来在镜子里看到自已都会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感觉这躯壳是捡来的,而 从这陌生表面上又看不到躲藏在里面那个熟悉的自已。感觉很怪异。 雷停望着镜子苦笑了一下,镜子里那个光头爷们也笑了一下,能看出点强颜欢 笑的勉强。 厕所里的味儿太过浓郁,雷停草草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水,走回办公室,在走 廊里不停地和碰见的警察打着招呼。办公室里景东仁还在睡,呼噜打得象交响乐, 口水都流到了桌面上。雷停也不理他,自顾自把烟斗和烟丝之类的小零碎收好,转 身出去。 他要回宿舍去把这身不合体的警服换了,这件套在身上晃晃荡荡的衣服象件支 离破碎的铠甲,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也不能太给警察形 象抹黑不是?! 在雷停父亲没去世时,他一直在省里租房子住,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自从父亲 去世,他就从省里调回来以便能够就近照顾母亲。因为母亲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 如果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往往一夜都无法入睡。而雷停又常常居无定时,所以没多 久他就搬到了市局刑警队的单身宿舍里住。 当他穿着旧风衣、牛仔裤、休闲鞋回到刑警队时,已是上午八点二十,杜长东、 李悦军和刑警队的刑警都坐在屋里,久不露面的局党委书记陆光新也在,看到雷停 脸上露出招牌式的亲切笑容。丁国春拿着个本子坐在一个角落里,样子很拘谨。 “我没迟到吧?!”雷停抓抓头皮,向陆光新点点头,转而对杜长东说:“在 宿舍洗了洗脚,穿着鞋都能闻着臭,实在有点忍不了啦!顺路吃了碗面,不知道是 不是让自已的脚丫子把鼻子熏坏了,吃面条也觉得有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其他的警员都看着杜长东不敢笑,都硬憋得很辛苦,脸通红肩膀一个劲地哆嗦。 “操!我们的鼻子早让你那屁味儿洋烟熏出臭脚丫子味儿了,还腆个逼脸说?!” 景东仁骂了一句。 李悦军叹道:“你呀,没话的时候是三棒子也砸不出个屁,要有话就是一套一 套的!” “好了!”阴沉着脸的杜长东拍了拍巴掌,站起身:“昨天锻具厂住宅楼发生 的命案,情节恶劣,影响极大,省厅领导也很重视。经过报请上级核准,将以我局 刑警队骨干力量为主要构成,成立10.21 专案组,任命李悦军副局长担任组长。经 过轮岗的雷停马上复职,仍旧担任刑警队队长一职,并兼任专案组副组长。其余的 组员选定由李副局长和雷停提出,报请局党委核准就行了!” 大家鼓掌。 接下来轮到局党委书记陆光新讲话,面带微笑说了一些鼓励士气的废话,然后 是李悦军表决心,吹了几句牛皮,信誓旦旦地保证迅速破案云云。 一直折腾了近四十分钟,雷停打哈欠打得差点下巴脱臼,杜长东才宣布散会, 和陆光新一起离去。 “再开一会儿我可真撑不住了!”又仰天打了个哈欠,眨着眼泪汪汪的双眼, 雷停懒懒地说。 李悦军:“那个密码有没有进展?” 雷停一伸手就把旁边景东仁刚叼到嘴上的红塔山抢了过来,动作快得连景东仁 都没看清。得意地掏出火柴点上,抽了一大口,把烟示威似的吐到景东仁面前: “还没什么头绪。昨晚我从多个角度都想过了,没有找到正确的切入点!” 李悦军点头:“确实是个难题,但是我相信你能够解开它!除了从刑警队抽调 部分人手,我们还将从巡警、治安支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30人的专案组,这个人数 应该够用了!” 雷停仰头吐出一个很规范的烟圈,抿了一下嘴唇:“应该够了。”抬眼看看坐 在角落里的丁国春:“死者的身份年龄家庭构成之类的信息和现场走访进行的怎么 样了?” 丁国春立刻“唰”的一下,站得笔直,捧起手中的笔记本,用略带颤抖的声音 说:“第一死者刘进海,现年四十二岁,本地户口,自从二年前与妻子离婚后,就 将儿子刘岐丢给妻子,自已独居在锻具厂住宅楼402 室,直至今年六月份他的妻子 向法院提出申诉,他才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接回儿子。据邻居述说,锻具厂住宅楼 402 室本来是刘进海父亲的产业,是在他结婚时转到他的名下的。刘进海对刘岐不 是很好,邻居不止一次听到402 室传出孩子的哭声。妻子张淑芳原是锻具厂职工, 三年前下岗一直闲散在家,喜欢打打小麻将,性子泼辣,常与一些社会上的人混在 一起,刘进海对此十分不满,两个人经常吵架。刘进海一直怀疑刘岐不是他亲生的, 与张淑芳的离婚也与此有关。刘进海是家中独子,他的父母原是锻具厂中层干部, 在三年前就搬到海南买房居住。张淑芳在与刘进海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嫁,现与父母 住在东江小区21栋2 单克503 室。刘进海五年前从锻具厂下岗,在锻具前街街口开 有一家专营五金的小店,因为他为人孤僻寡言,没有什么朋友,也没听说与什么人 结怨。第二死者刘岐,现年十三岁,在锻具厂子弟小学读六年级,品学兼优,是班 上的学习委员,只是为人内向,不爱说话。在案发当日,楼上与楼下住户均没有听 到任何异常响动。” 李悦军看着丁国春发暗的眼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收 集到这么多详实的资料,很好。” 丁国春捧着本子,笑,带着些许腼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