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二零零六年六月十日。 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夏日早晨。天空如同一个古老的悲剧,灰蒙蒙的没有其它 任何颜色,将天底之下的一切事物都衬托得死气沉沉。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身旁依次是小马和涵涵。透过不甚明亮的 车窗,我望着车站里毫无表情的人群和缓缓移动的行李,更加觉得烦闷。 片刻之后,大巴的引擎终于发动了,一股淡淡的汽油味混杂在空气里,让我觉 得一阵眩晕,同时,湿润的额头上不知不觉竟渗出了几滴细碎的汗珠。坐在这辆驶 往龙游的大巴里,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晕车的我居然也感到了一些不适。 随着车身轻微地晃动,大巴徐徐开走,在离开车站不久之后,经过一个大型的 收费站,就上了高速。大巴平稳地奔驰在公路上,而我却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在 浙西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高速公路的某一个出口,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呢? 涵涵已经靠在前排的椅背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这几天,她一定太累了。我 和小马小声地谈论起昨天的事情。忽然前排一个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我们三个, 目光炯炯有神:“你们是要去龙游石窟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嗯,去随便看看……有点兴趣而已。” 他长得十分结实,古铜色的皮肤似是长年暴露在阳光下所致,他习惯性地整了 整鼻梁上那架黑框大眼镜,然后说:“年青人,对新奇事物感兴趣,很好。” “谢谢。”小马淡淡地一笑。 中年人如同受了鼓励似的整个人都转过来对着我们:“我是搞地质的,今天是 去龙游石窟考察,所以……” 说完他停下来看着我们,似乎是在等待我们向他这个专家提问。我和小马面面 相觑。他见我们半天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失望,酝酿了半天的话憋在肚中,一脸难 受的样子。他忽然把目标转向刚刚睡醒的涵涵:“小姑娘,叔叔给你介绍介绍龙游 石窟吧。”涵涵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不知所云。 中年人尴尬地一笑,突然摆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吗,前 几天,就在龙游石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我和小马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涵涵的脸色更是难看得无一 丝血色。 正在这时,大巴驶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这个有点可怕的消息被黑暗重重包裹 住,说不出的诡异。 中年人见我们被他的话题吸引,更是滔滔不绝:“死者是一个70多岁的老人, 据说他死在石窟里那座无头石像前面,神色诡异至极,居然还带着一丝微笑,仿佛 突然发现了什么却还来不及说出来。” “死者是个老人?”涵涵与先前相比,一脸释然。我和小马也松了一口气。中 年人依然装作很神秘地说:“千真万确,是女的,这件事已经被媒体封锁了,我是 听我在石窟工作的老同学说的。” 涵涵说:“哦……是个老人就好……” 中年人显然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刚才见我们三个那么专注地听他讲述, 不由面露喜色:“你们知道龙游石窟是怎么发现的吗?那真是一个奇迹啊,事情是 在1992年的一天……” 我恍恍惚惚地听着中年人一直在那唠叨,也没听清他都讲了些什么。车窗外是 一片开阔的稻田,偶尔间杂着几间农舍,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小河穿过稻田,延绵向 遥远的地方。这是典型的江南的乡村,静谧而安详。龙游石窟所处的石岩背村,是 否也是这副模样呢? 这时,司机转过头大声说:龙游快到了,在龙游下车的乘客准备了! 汽车逐渐停下来,车门开启,走出车门的竟然只有四个人:我们仨和那个中年 人。我站在一片水田的边缘,环顾四周:汽车并没有进站,似乎是停靠在龙游城区 的郊外。眼前还是江南乡村的景象。这就是龙游了吗? 我听见中年人在那大骂司机不厚道,竟然把他丢在荒郊野外。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