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黑夜将至,病房里很安静。 小马去天峰宾馆休息了,依杏则连夜返回了石岩背村。今天,轮到我照顾涵涵, 陪着她度过一个对我来说漫长的夜晚。 涵涵安静的睡姿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对于一个精神病人来说,可以一直这么睡 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将凳子搬到窗前,夏夜的风带着一丝清凉,吹拂在 我发热的脑袋上。我翻开一本从袁医生那借来的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梦的解析》——这是犹太籍精神病医生弗洛伊德的代表作。 梦到底是什么?我带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疑问走进弗洛伊德的文字中。 弗洛伊德在书中指出:“梦是****的满足,绝不是偶然形成的联想,梦的本质 是愿望的达成。” 他进一步解释说:“梦是潜意识的****,由于睡眠时检查作用松懈,潜意识趁 机用伪装的方式绕过抵抗,闯入意识而最终成为梦,梦的内容不是被压抑的****的 本来面目,所以必须加以分析或解释,释梦就是要找到梦的真正根源。”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是不是只要我找到这个梦的真正根源,就可以解释涵涵 一家的秘密了呢? 但是我总感觉漏掉了什么,一个是千年前的梦,一个是家族性的精神疾病,为 什么涵涵爸爸会在信中说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关联?到底是什么东西将这两者联系在 一起?而且这个东西,必定穿越了几千年的时光,同时存在于远古和现代。 是龙游石窟吗?还是那块冥冥中包含着诅咒的石头?还是…… 忽然,一个十分肯定的念头从大脑中迸出来,推翻了之前毫无根据的猜测:是 精神病!是的,不管是石岩背村的先祖,还是涵涵一家,患有精神病是他们的共同 点,这种精神病,很可能遗传了几千年! 于是,事情绕了一个弯子以后,又回到了它的本源,“我看到那块石头了”, 这句话究竟暗示了什么? 我感到大脑被绕得有些疲惫,于是干脆关掉病房里的灯,捧着书,愣愣地将视 线转移到窗外。尽管小镇的夜空不甚明亮,我还是毫不费尽地找到了一颗星星,一 颗白得像雪,光芒如同碎银的星辰。它的学名叫做大犬α,在中国古代则被称做天 狼星。正如石板上那个梦里所记录的那样,它是整个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我有点迟钝地望着它,感受着那来自数光年以外的纯白的光,渐渐地,我觉得 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无力,瞳孔已经无法聚焦到天空中这个凄冷的光点上,它的面 积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模糊…… 我居然坐在凳子上睡着了,做了一个不算漫长的梦,我梦见天狼星离我越来越 近,它散发出的白光几乎将我包围,我有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感觉,然后,我惊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弗洛伊德的书掉在了地上,于是下意识地将它捡起, 掸了掸尘土。在直起腰的瞬间,我看到涵涵的床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当我擦了擦 眼睛,确信没有看错时,那个人影已经转过身向门口跑去。 “谁?”我大声地冲那个人影吼了一声,同时朝门口追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人影在经过一个转角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幽灵一般。 我站在转角处,面对着走廊里的空气,睡意顿时跑得一干二净。究竟是谁在夜 间偷偷跑到涵涵的病房呢?忽然想到这层楼里住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精神病人, 会不会是他们中间的某一个呢? 于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诡异的脸,五官扭曲得让人看上去觉得恐怖,当想 到这样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可能出现在涵涵的床前时,我吓得浑身都不自然起来。那 个人影不会对涵涵做了什么吧?精神病人的行为是永远无法预测的。 我赶紧跑回涵涵的病房,打开电灯,走到涵涵身边,看到涵涵没任何异样时, 才算舒了一口气。可是,当我把视线移到床边的桌子上时,却看到上面空空如也, 原本放着涵涵爸爸的保险箱和那封信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怎么可能呢,我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现了盲点。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源自错觉,一件我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涵涵爸爸留给涵涵的东西失踪了,被一个神秘的人影,借着黑夜的掩护,从我眼 皮底下拿走了。 这件事情背后有着什么样得目的和阴谋呢?我的思维变得混乱而苍白,在这个 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它固有的联系,有一些联系,是永远无法预测的。 幸好,我已经读懂了那些文字,至于上面是否还包含着其它什么线索,也许我将再 也无从知晓。 我谨慎地锁好门,关掉电灯,睁着眼坐在凝重的黑暗里。除了窗外交织的灯光 与星光以外,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像龙游石窟与涵涵一家的秘密一样,我只能看 到零星的表象,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东西在折磨着我?我无法想象。 长夜漫漫……我却愈加清醒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