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站在屋门口,我迟疑了一会。这个门很奇怪,和周围的门不同,不是防盗的铁 门,而是一扇木门。 门上没有门铃,更没有猫眼。我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有一个老人的声音: “谁啊?”声音听起来有些怪,象是感冒了。 我清了一下嗓子:“我姓罗,请问是高老师傅吗?” 门开了,一个老人站在门口,是我认识的老人中的一个。但那不是高道人,是 那个鹰眼老头子,他的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进来吧,等你好久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刚才那种逼出来的嗓 音,好听多了。 我只能进去。 曾经想过很多次进入高道人家里的情景,但没有想到以这种方式。 蹭进两步,门就关上了。 客厅很拥挤,让客厅显得更拥挤的是沙发上的三个人:高道人、她的女儿,以 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他们都被绑了起来,嘴里堵着东西。那个小女孩的眼泪不停 地向下淌着,让人心疼。 “你要干什么?他们不知道藏宝。”我愤怒地向那个鹰眼老人吼道。 “小声点。你配合点,他们就没有事。”鹰眼老头手里的枪摆了一摆:“去沙 发那边坐下。” 我坐到沙发边上,向高道人和她女儿歉意地点了点头,高道人平静地向我看了 一眼,表情中很平淡,他女儿愤怒地看着鹰眼老头,一会又关切地看她女儿,没有 理睬我。 “你要什么?”我问那老头。 “很简单。把你们分析的结果告诉我,不过今天不要玩花样了,我已经很累了。” 鹰眼老头收起了笑容。 我默不作声,大脑在飞快地转动,可惜就像一张废旧的光碟,读不出任何有用 的主意来。 “告诉我线索,你做诗骗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如果再想耍滑头,乱说一次, 我就杀一个人。杀哪个由你选择!”老头把枪向桌上一拍,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他一定火透了,万万不能惹怒他。事至今天,藏宝已经不重要了,救 人要紧。 “我告诉你谜底,那你得放过他们。”我开了条件。 “这就对了。做生意要公平,我得看看你告诉我的东西,够不够份量放他们!” “可是,我担心我告诉了你,他们和我一样得死。你是这样准备的吧?” “那么,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知道。但如果你不表达放人的诚意,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讲谜底。”我紧紧 逼迫他:“我的同伴们还不知道谜底所指的地点,但拖久点,他们就会知道。而且, 你那些国安局的老熟人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老头一下醒悟过来,冲到我身边,一把扯走我皮带上的手机。他抠走了手机上 的电池,以及手机上的卡,而且神色慌张起来。 是的。只要手机开着,国安局就能找到我,而且那个高小姐的手机给我发过短 信,也很容易被列为跟踪的线索。这个地方对这个鹰眼老头已经非常不安全了,他 会怎么应付? “你只有一个办法。”我说:“放过他们全家,我直接带你到那里去。” 其实在这时候,我并没有想好带他去哪里,我只知道离高爷爷他们越远越好。 这时高小姐的眼神终于正眼看着我了,眼中有一丝担忧。 高小姐的担忧给我了最后的勇气,我向犹豫着的鹰眼老人逼近一步:“还不走, 可能你就走不成了。” 这句话压垮了鹰眼老头的智商,他迅速地检查了沙发上三个人的绳索,然后拿 枪对着我说:“我已经是亡命之徒,这把枪就在你身后,一有异常,枪就会走火, 你明白吗?” 我自然明白。 向高道人一家点了点头,我背着双手向门外走,给那老头一点安全感。 鹰眼老头跟着我出了门,一下把门带上,然后叫住我:“回头看看!” 我转过身,看见老头两手揣在宽松的夹克兜里,其中一只兜鼓了出来,就像是 一支手指头,那个地方就对着我。我向他点点头:“我不会离你太远,而且我们要 去的地方你很熟悉。”我已经打定主意带他去哪里,我怀疑线索指向的地方。 上了电梯,他一直就在我身边形影不离,也不说话。电梯里面虽然很多人,但 不可能帮助我脱离危险。 从电梯下来,我轻轻舒了一口气:高道人一家安全了。这老头绝对不可能还敢 回来,高道人一家迟早会有人救他们,现在的我可以专心考虑脱身的办法。 金汤大厦出来后,过通远门前的红绿灯,我刻意望了一下红绿灯边的监视器, 也许胖师傅他们有机会看到这段街上的监视录像,只不过,也许是很久以后。 过了人行横道,向三八街方向走去,背后的老头忍不住说话了:“果然就是在 归元寺那间屋?”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就算他没有用枪指着我,我也不喜欢背着和身后的人交谈。 老头没有追问线索是什么。大街上,他不可能问我。 来到三八街岔口,老头变得很慎重,张望了一下四周才让我继续走。一路行人 渐少,很快来到那座机枪碉堡上的老屋前面,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老头用枪示意我停一下,开始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这一带离街上已经比较远, 马路上的噪声已经很难听清,四周的旧屋也安静无比。 老头指指旧碉堡的一侧,那里有一个入口通向地下室。地下室门开着,我刚走 过去,老头就进来关上了门,也关上了我生还的机会。 地下室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地上到处丢着东西,到处都有搜索过的痕迹。 老头开口了:“说吧,线索的内容。” 我选择的是说实话。说实话对自己有好处,从小老师就是这样教育我的:“线 索就是那个盒子底部的拚花。” “拚花!我就知道那个拚花有名堂。”老头的语气有些兴奋,也有些失落: “快说,那个拚花倒底怎么解开?” 如果不是因为他手里的枪,我会把他当成解迷爱好者的。 我有些可怜那个老头,他这个年龄,要想到三维立体图上去,确实有些困难。 “那个拚花是三维立体图,需要把两只眼睛错开位置才能看得见。”我的解释 已经尽力了。 “啊!”老头居然知道三维立体图是什么,一时间恍然大悟:“这个姓徐的家 伙居然会这一手!怪不得我猜不出。图上是一首诗吧?” 他的问题显示出他从来没有看过三维立体图,因为那种三维立体图不可能生成 复杂的字,能有模糊的一两个字都不错了。但我不能再骗他,我的机会,也许就在 这个谜底上。 “那个拚花看出来,是一个‘上’字!”我准备用这个真正的谜底拖时间。 “真的是一个‘上’字?”老头追问。 我点点头,那个‘上’字并不能解答下一步的行动,他一定会怀疑我的答案吧? “那就对了!”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居然让老头如此信任,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立刻向他的俘虏发号司令:“给我把地上的东西拖开!” 我照办。 地下堆的软垫和其他杂物被我移开来,现出地上嵌着的“正”字铁板。我脑袋 “嗡”地一声,明白过来:原来“上”字指的是这里啊! 那老头占着这个房子不知道多久了,他一定研究过这地上有些奇怪的铁板。 “把正字上的一横和左侧的一竖去掉!”第二道命令来了。 我抹掉地上的灰,吃力地用指头撬起这两块锈铁,地上的铁板形成了一个“上 字”。 老头嘿嘿地笑起来,得意地摸出身上的打火机,那只小敏爷爷留下的打火机。 他向我晃了一晃,然后插到他身边墙上的一个孔里。 屋里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地面中央铁板上的灰尘都跳跃起来,地面开始了震动。 我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嵌着铁板这块地面向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