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我看了老曾一眼,显然,他还没有明白我刚才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于是我接着 问:“老曾准备写写湖广会馆这附近的老宅,现在保存下来的还有哪些呢?” 二峰讲:“保存的已经不多了,这个谢家大院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几个, 一个是胡子昂旧居、下洪学巷的明清客栈、还有大川银行,都损坏得比较严重。谢 家大院算是相对完整一点的了。” 老曾看了我一眼,猜到我追问谢家大院一定有原因,故意端起杯子喝茶,留时 间给我提问,潘天棒和小敏在一边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名堂,耐心地做旁观者。 “那个谢家大院里有没有水井?”我问道。 “应该有吧,下半城这一带,地下水源丰富,重庆以前没有自来水的时候,上 半城是需要挑水吃的,而这一带就用不着,湖广会馆里,有好几处水井,都是古代 留下来的。” 老曾已经反应过来了,跟上提问:“二峰,现在谢家大院住的人是不是谢家的 后人?” “不是的,前几天我排查街区去过,那里的居民正在撤迁,现在住的人都与谢 家无关。谢家主人的儿子叫谢修五,法国留学归来后在歌乐山山洞那边,国民党陆 军大学做教授,教建筑学。这个房子应该是他家的祖辈留下的。不过,如果谢修五 还健在,现在都应该快一百岁了,听说他解放后好象去了南京,到南京军事学院教 书。” “哦,趁现在光线好,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拍些照片呢?”老曾看了我一眼, 笑逐颜开地把相机从包里取出来。 “好啊,湖广会馆传统街区这边,需要多多宣传,曾老师要收集资料写东西, 我们大力支持。”二峰站起身来,买了茶单。 我悄悄提醒了潘天棒一下,他就去车里取出老曾的登山包,背到身上,二峰奇 怪地看着他,问:“怎么不放车里?” 潘天棒嘿嘿笑着,一拍背包:“你不晓得,里面有电脑,放车上怕人偷。” 二峰忍不住夸奖他:“用登山包装电脑,你也是想得出来,肯定是为了减肥。 谢家大院在太华楼巷,要走几分钟,你慢慢背嘛。” 一路上,二峰和老曾聊起重庆消失的历史文物,都觉得很可惜,他向我们介绍, 这次下半城的建设核心,将以恢复湖广会馆传统街区风格为主,基本都会恢复陪都 时期的建筑风貌,而且都是要低楼层的。“正在规划中的东水门长江大桥建设方案, 都因为这个街区的修建而进行了局部调整。” 走进太华楼二巷宁静的小道,来到了谢家大院门前,门虚掩着,二峰没有敲门, 径直推门而入。 虽然整个院子塞满了违章的临时建筑,但雕梁画栋居然还有所残存,一位70多 岁的老年妇女出来向二峰打招呼,说是最近也将搬走了。 老曾仔细地挨着对院子里每个局部进行拍照,一边对二峰讲:“谢谢你带路, 我可能要拍一、二个小时,还要做些笔记,不用陪我,他们三个可以做我的助手。” 二峰说:“那好,我也有不少杂事得回会馆去办,你们需要什么支持,请打电 话给我就好。”然后向老妇说:“张婆婆,他们是来调研的专家,你知道些以前的 故事,多多告诉他们。” 二峰离开后,我问张婆婆:“婆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张婆婆说:“住了40多年了。现在都搬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很快要搬。” “这里有水井没有呢?” “只有那边侧巷里有一个,不过被石头盖住了,很久没有人用。刚来这里的时 候,我们还经常打井水吃,那个水,夏天冰得不得了。” 张婆婆带我们到水井旁边,一个简易的木棚子架在水井边上象是养鸡的,而一 块大石头则盖住了水井口。 老曾问:“老大姐,这里井水深不深?” “深啊,有一年大旱,他们用绳子绑块石头丢下去,好大一圈绳子,都没有丢 到底呢。” 湖广会馆边上,学成回国的人不太可能有两个姓谢的,而且在重庆教授建筑, 自然与小敏的爷爷沾上了边。谢宅井深之处,无疑就在这里,就在井下! 目的地虽然找到了,但怎么才能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井去看看呢? 我一拉潘天棒的手,轻声对他讲:“这里肯定是藏宝地,你不是自称魅力无边, 从少女到老妇通吃吗?现在就靠你发挥魅力引开她了,而且,你还要在井上守着, 别让其他人来打扰。” “放心,交给我吧。”潘天棒一拍肚皮,“我肚子里有的是办法。” 潘天棒走到张婆婆跟前,掏出一支笔,一个小本子,满面笑容地对张婆婆说: “婆婆,我们写书想收集些资料,能不能带我去参观一下你们现在住的房间,给我 讲讲你住这里四十年的故事呢?越详细越好。” 张婆婆回答道:“好啊,我们家的故事,足够你写十本小说呢,只是家里乱了 一点。”说完就带着潘天棒去她家参观了。 巷口很窄,小敏在巷口一人站着,就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张婆婆一走,小敏终 于憋不住了,催问我找到这里的理由,我一边和老曾使劲移开井上的石板,一边向 老曾和小敏解释我解谜的过程。 “人微言轻怎么是一个谢字?”小敏问。 “谢字右边,是身寸二字,只有一寸高的身体,人肯定很微小嘛;再加一个言 字旁,就是谢字了。”我解释给小敏,她恍然大悟。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里?万一有两个出国回来姓谢的呢?”老曾也担心。 “我坚信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谢修五的建筑专业。第七号藏宝图,路线很复 杂,如果井里能藏宝,一定有侧洞与其他洞子连通。能在井里发现地洞或打通地道 的人可不多,学建筑的肯定占些优势。我猜想,谢修五是小敏爷爷学建筑的教师, 如果是这一层师生关系,小敏的爷爷可能就有机会把黄金藏来这里了。” “反正已经来了,不下去看一下也可惜。”老曾安排小敏在上面守着井口: “如果被人发现我们下去了,就说我们在研究这口水井里的历史年代。” 取出登山绳一端,绑在旁边的柱头上,老曾让我带着手电缠着绳子第一个下去。 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井里爬过,本来很担心井壁溜滑,意外的是,这个井周围的 石头很粗糙,有不少可以下脚的地方,虽然潮湿却并不溜。井口不宽,刚好容得下 我的身体,潘天棒要下来应该很困难。 只不过,从洞口越向下滑,洞身越阔,行动方便起来。 滑了不到十米,已经看见水面,侧面赫然有一个洞,高度足够站人,用头灯照 去,看不到尽头。 我一脚跨进洞里,轻扯绳子两下给老曾提示,他接着就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