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老曾显然是走得口渴了,端起啤酒几口就喝掉,然后抹了抹嘴:“你说得有道 理,而且再沿捍卫路走几百米,就到一号桥了,科情所这一带,路边也没有别墅。” 潘天棒和小敏点完菜走过来坐下,店里的伙计动作很快,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子 东西。潘天棒不断地给老曾敬酒,花样百出,显然是为今天的危险在赔罪。 老曾推辞不掉,连续喝了几杯,终于想到个主意,突然考起潘天棒一个问题: “你以前说过,经常给游客介绍重庆的桥,那我考你一座你应该很了解的桥吧,如 果你答对了,我就干一瓶,不知道的话,你就自己干一瓶,敢不敢?” 显然,老曾完全明白,潘天棒最怕在小敏面前被问到敢与不敢的问题。 潘天棒瞟了一眼小敏,一拍滚圆的肚子:“当然敢,出题嘛!”小敏笑盈盈地 看着,却不着声。 老曾笑着说:“我的问题很简单,重庆解放前的二号桥在哪里?” 老曾这个问题,我恰好听老曾说过,也肯定潘天棒回答不出,于是帮他提示: “这个二号桥是二、三十年代的名字,现在不叫二号桥了,就在渝中区下半城,而 且你经常都路过!” 潘天棒一下就懵了,也难怪,这个题是绝大多数导游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潘天 棒酒品很好,犹豫几分钟,他直接提起酒瓶干掉,然后逼问老曾答案。 老曾笑得非常得意,说道:“这个二号桥离我们现在的位置非常近!再猜猜?” 潘天棒不停打着酒嗝:“实在,实在猜不到,你说嘛,不要为老不尊,欺负我 们晚辈。” 老曾说:“其实过去的二号桥,就是这个一号桥。最早的时候,重庆人和街有 座桥,叫一号桥,后来这座桥被称为四维桥,二号桥就改名为一号桥了。国民党时 期,一号桥修了很久,这么短座桥都总是修不好,到52年解放后,花了二十年才修 通。所以有民间迷信的说法,这座桥全靠改了名字,才顺了风水,通了车。” 潘天棒恶狠狠地瞪着老曾良久,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老人家,算你狠!” 我注意到小敏没有怎么喝酒,胃口似乎不好,也不怎么说话,显然有心事。于 是悄悄问她:“小敏,你在想什么?” 她迟疑地告诉我:“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批藏宝真的是藏在别墅里,可不敢随 便进去的啊!”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这个,我安慰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放心吧,车到山前 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谱,前几张地图,大多在野洞,出入无人把关。但如果是进 入别墅,那不就成了私闯民宅么? 老曾和潘天棒互相灌酒,耳朵却没有闲着,接过话头来:“你们两个先不要着 急,我这几天想想办法再说,难得一起喝回夜啤酒,不要想弄个多。” 潘天棒说:“对头,喝酒,喝麻了,办法,就出来了。”他的舌头已经大了。 这天晚上,潘天棒确实喝麻了。背他回家时,我第一次发现,过去在大学时代, 练过200 斤杠铃深蹲跳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天我没有去老曾家,一个客户让我忙了一整天,晚上一点,才心力憔悴地 回到沙坪坝。刚睡下,小敏就打来电话,说是老曾还没有回家,电话也联系不上, 她有点担心。 我心里一惊,老曾说过,他想办法让那伙曾经抢劫我们的人不再找我们麻烦, 会不会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电话那端,潘天棒接着说:“我联系了曾叔叔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他消息啊。 最好我们先找一下,今天晚上找不到,明天就应该报案了!” 我想了想,告诉潘天棒:“这样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要负责保护好小敏, 不要带着她出来乱找。你们就在家等着老曾,如果他回家,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 先去他另一个家看看,说不定他只是去那边了。” 潘天棒想了想,同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断要我路上小心。 我很快从沙坪坝打车出来,到了老曾观音岩的那个家楼下。走进巷子,隐约看 见前面有一个人向中山小学方向走去,动作很快,姿势似曾相识! 犹豫了一下,我进入大楼,这里电梯上下是通宵收费的,那个收电梯费的老人 在凉椅上躺着休息。 我问老人:“请问这几天看见曾老师没有?”他摇摇头:“老曾好几天没有来 了,你找他有事?” 我心里一惊,不及回答,急忙转身出门。因为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也许会是 找到老曾的唯一线索! 出得门来,背影已经不见。我快步跑下坡,转过中山小学门口,远远看见那个 背影正路过钢铁设计院后门的治安亭,正在向捍卫路下方急行。 我变跑为走,放轻脚步,避免被发现。 今天我一定要搞清楚那个人准备去哪里。 跟了几步,那个背影到了钢铁设计院另一个捍卫路的侧门,一闪身就拐了进去。 我紧跟到门前,门房开着灯,守门的保安在聊天,没有抬头看我。 这道门向钢铁设计院里走,又是一个下坡路段,深夜已经没有人影,旁边的大 楼也没有灯光。前面那个背影已经走到下坡拐弯处,停了一下,我急忙闪到左侧, 让突出的岩壁挡着我。 这时,前面吱呀响了一下,我从岩壁边谨慎地探出头来。看得见的那段道路上, 背影已经不见了。 我急步走到转弯处,原来这里有一个防空洞! 防空洞的铁门虚掩着,昏暗的路灯映照下,里面堆满了各种装饰材料,象是一 个临时的建材仓库。我犹豫地停在门口,隐约看见防空洞里有灯光晃动,一阵脚步 声在远去。 洞口的气味很复杂,除了潮湿的土壤味道,油漆味道,还有一丝香味,那是洗 发水的味道! 这个气味让我下定了决心。 很后悔没有带电筒出来,只好打开手机照着地面,小心地避开各种油漆桶。一 步步轻手轻脚向里走,发现一堵墙挡在路,只是墙上的砖已经被推倒一半,刚好容 我钻得过去。 走过墙体,路上不再有障碍物,前面那团灯光移动迅速起来。我收起手机,扶 着潮湿的洞壁,尽量向前跟上。这个洞不宽,但很快出现了岔路,我拍掉手上的黑 泥,摸了摸身上,发现还带着一把名片,于是在每个岔路上放下一张做记号。 由于一边担心发出声音,一边在设置记号,还摸着墙跌跌撞撞,很快我跟不上 前面的灯光,迷失在一个岔道上。 怎么办?是回去还是继续走? 我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直到听见什么地方传出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还有人 喊叫的声音。 激烈的声音持续着,我立刻打开手机照路,到周围几个支洞都竖着耳朵听,终 于找到那条声音最响的岔道。 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是一个上坡。上坡处又有一堵墙,这次是石头砌 成,中间已经被推塌了。我一只脚翻进墙,已经看到灯光在前面转弯处乱闪着,突 然脚下一滑,我跌倒了,手机也掉在地上。也许是机盖被撞得关上了,一下光线熄 灭,周围什么都看不清。 我伸手乱摸,触手四周是一条条软软的滑滑的东西,而且有大量的黏液。是蛇! 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飞快把手缩回,一动不动。 这时,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停了,响起杂乱的跑步声,灯光跟着远去,周围一下 安静下来,听得见我自己的拚命压着的呼吸声。 另一件事让我更加害怕起来,原来我发现,坐着的并不是平地,也不是石堆, 身体下面是几条蛇身,其中一条几乎有我大腿那么粗!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向离开的 那些人呼救,那几分钟时间,呆在原地,就象过了几个世纪。 过了良久,身体下的蛇身仍然没有动弹的迹象,周围的蛇也没有任何动作和声 音。 难道,这些蛇已经死了? 慢慢地从坐姿改成蹲,我摸到了掉下的手机,轻轻地打开盖子,天哪!周围躺 着一大堆蛇,一些蛇被石头压扁了,一些被利器砍成两截,石头上到处沾着蛇血。 看来,乱石堆中,这里原来是一个蛇窝! 用手机照着路,我小心地迈步向前走,路上的蛇都没有动弹,心里不禁松了一 大口气。 到达转弯的地方,地上已经没有死蛇,我把沾满蛇血的右手在潮湿的洞壁上磨 擦,左手用手机回头照亮刚才来的方向,在看不清的地方,似乎有象蛇一样的黑影 在动,禁不住后怕,连退了几步。 这几步一退,我立刻踩在一堆软软的东西。 “啊!”脚下一个声音叫起来。我急忙转身,用手机照亮这个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