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埃米莉·贝特领着金和米歇尔走进屋,沿着主楼梯上到三楼。米歇尔注意到, 房子似乎扩建过,从老的主体结构延伸出了新的侧厅。显然埃米莉看出了他的想 法,说,“这幢房子几十年来一直在改建。我们许多朋友在世界各地都有漂亮的 花园,可只有这里是我和博比最喜欢的。这里有时候一团糟,有些走廊只是通往 一堵墙而已,但我”——她很快又改口——“我们喜欢这里。” 他们来到一扇门前,埃米莉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得十分漂亮,墙被刷成宜人的颜色。上边有一排 窗户,其中一扇看上去很新。 埃米莉指着它。“他就是从那儿进来的。警察说他用了铁锹。后来他们才让 我把所有被弄坏的东西复原。” 金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开裂的画框。玻璃已经被取走了。他拿起它。 “这是怎么回事?” 埃米莉板着脸说。“这张画本来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朱尼尔爬进来的时候 打碎了它。我还没来得及修复。” 金和米歇尔望着摔坏的画框中的画,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画从正中间被 撕裂了。 “画上的是谁?”金问。 “是博比二世的画像。我永远不会宽恕朱尼尔毁了这张画。” 金把画放回原处。“我知道在你的衣橱里好像有个秘密抽屉?” 埃米莉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她。衣橱全部由上好的桃花心木做成,服装、 提包、皮鞋、帽子及其他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其中。 面对眼前仔细排列的一切,金不由地心生赞美。米歇尔很清楚,他就一向将 自己的东西安排得井井有条。他难以抑制的愉悦表情在米歇尔眼里一览无余,趁 埃米莉不注意,她拍了拍金的肩膀,装出兴奋地发抖,又做出了个性交后吸烟享 受的手势。 金怒目瞪了一眼他的搭档,转头对埃米莉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 我,秘密抽屉在哪?” 埃米莉轻轻拉开一个抽屉,在它下面的一块木板正面敲了敲,木板弹了出来, 暴露出一个约十八寸宽,两尺深的小空间。“一块伪装板,”埃米莉解释道。 “看上去像一块填充板,但把这个抽屉拉到超出预先装在伪装板里的控制杆的位 置,然后敲一敲伪装板右上角以触动控制杆,它便自动打开。” 金仔细研究了一下其中的机制。“真是聪明。” “一直就想在我的衣橱里装一个秘密抽屉,”埃米莉说,“从我还是个小女 孩时起就有这个想法。” “可盗窃的人并不知道怎么打开它啊?”米歇尔说。 “朱尼尔?迪弗并不知道如何打开它,”她纠正米歇尔。“几乎这里面每个 抽屉都给毁了。害我花了不少钱来修复。我会在民事法庭要求朱尼尔赔偿这些。 记得一定转告哈瑞。” “可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密抽屉呢?”米歇尔很想知道。 “这么多年了,我有可能泄露了这个秘密。我很少考虑这些,因为我们拥有 至少我认为是第一流的安全系统。” “这套系统当时在工作吗?”金问。 “是的。只有三楼没有装监视器,这里的窗户也没有防盗网。安全系统是几 年前一次几乎酿成惨剧的事件后安装使用的。我一直以为即便有第二次意外发生, 也不会有人敢冒险闯到三楼来,”她恨恨地说。 “几乎酿成惨剧的事件指的是什么?”金问。 埃米莉转向他,“我儿子艾迪被绑架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他说。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他还在上大学。” “但显然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金说。 “是的,感谢上帝。我们甚至连五百万美元的赎金都没有付。” “为什么?”米歇尔问。 “联邦调查局追踪到了绑匪,一枪要了他的命。确切的说是住在附近的联邦 调查局探员奇普?贝利(Chip Bailey )救了艾迪,并打死了绑匪。他现在仍为 联邦调查局工作,就在薛伦斯维尔(Charlottesville )。” 金说,“那么盗窃案发生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么?” 埃米莉在宽大的华盖床边坐下,用她纤长的手指敲击着雕花床栏。“萨凡娜 还在学校。她冬天就毕业了,可是决定留在学校参加一些毕业狂欢之类的活动。 我相信你们一定想象得出我的小女儿是多么怀念她的幸福时光。艾迪和桃乐丝不 在城里。管家梅森和管理马厩的女孩莎莉住在远处挨着后花园的房子里。无论如 何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到任何事。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后花园中相对独立的一部分。” “这么说你独自一人住在这房子里?”米歇尔问。 “博比和我!”她反感地说。“我们的孩子都大了。原来,我们经常给亲戚、 朋友提供住处。那些年,这幢大房子里常常住着很多人。可现在,这里只是我们 的房子。” “可是盗窃案发生的那一晚,房子里空无一人,”金说。“我想你在医院陪 博比?” “没错,在莱特斯堡总医院。” “但我们听说你直到凌晨五点左右才回到家,”米歇尔说。“探视的时间可 真够长的。”“医院为我提供了一间在博比病房走廊另一头的房间,我在那里睡 觉,”埃米莉解释道。 “他们真是通情达理,”米歇尔说。 “亲爱的,我们的名字被雕刻在了医院大楼上,”埃米莉用一种虚伪的客气 腔调说。可接着,她就更为生硬地补充道,“坦率地说,那是用一千五百万美元 换来的,我认为这是他们起码应该办到的。” “哦,”米歇尔怯怯地应和。 “警察告诉我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朱尼尔,包括他的指纹。” “可他正在这工作,”金说。“这点或许可以解释那枚指纹。” “他们是在被撬窗户外侧的窗格上找到它的。”她点明,“我雇佣朱尼尔, 是让他在我的卧室内干活,而不是跑到我该死的窗户外面去。” “听说博比衣橱里的东西也被偷了。” “是破门而入。” “都丢了些什么?”米歇尔问。 “来吧,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她带他们来到走廊另一端,打开了门。一进屋,他们就感觉到浓烈的雪茄和 烟草味。米歇尔觉得这是一间充满男子气息的房间。壁炉上方挂着一把没装子弹 的霰弹猎枪。一对古董剑挂在另一面墙上。它们互相交叉,呈一个大大的X 型。 还有几幅画着骏马的油画。角落里的烟斗架上挂着许多嚼过的烟斗。另一个角落 放着办公桌和椅子。床很小,旁边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关于钓鱼、打猎和自然科学 的杂志。有一整面墙都挂着博比?贝特的照片。他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头 黑色卷发,看上去面容有些冷峻。大多数照片中,他都是在钓鱼或者打猎,但有 一张是他从飞机中一跃而出,另一张是他在驾驶直升机。 埃米莉用手在鼻前扇着气味。“真抱歉有这种怪味。已经通风好几天了,可 味道还是在。我想一定是渗透到地毯和家具里了。博比酷爱他的烟斗和雪茄们。” 米歇尔环顾罗伯特?E.李?贝特的窝,这个男人的样子似乎从照片中走进了 她的想象: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努力生活,绝不低头。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躺 在医院不省人事,苏醒的希望十分渺茫,这让她感到有些沮丧,虽然她甚至于与 他从未谋面,而且也十分反感他玩弄女人的坏名声。 米歇尔指着几张贝特和许多人一起的合影问,“这些人都是谁?” “博比的一部分雇员。他是从工程师做到商人的,拥有超过一百项专利。光 看这间屋子,你可能会以为我丈夫是个只会吃喝玩乐而不愿工作的人,但实际上, 博比是一个勤奋的人。他发明出来的一切都能赚钱。”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米歇尔问。她紧接着说,“我知道这是个私 人问题,可他看上去是个如此迷人的男人。” 埃米莉会心地笑了笑。“四十五年前的一天,他走进我父亲在阿拉巴马(Alabama), 伯明翰(Birmingham)的服装店,说他有幸见过我几次,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想跟我结婚。他只是去告诉我父亲一声,而不是请求获得他的同意。要知道获 得父母的同意在那时,甚至直到现在还是一种习惯。他说他唯一必须说服的人就 是我。是啊,他办到了。那时我才十八岁,对生活懵懂未知,但我也不是一个容 易上当的人。不过最终他还是说服了我。”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金说。 “他比我大十岁。我们结婚时,他并没有什么钱,可他有头脑,有冲劲。他 很特别。而且,他也想娶我。”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显得格外谦虚。 “是啊,你确实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金诚恳地说。 “我想我是极少数能受得了他的人中的一个。哦,就像很多人一样,我们也 经历过人生的起起浮浮,”她平静地继续说道。 埃米莉打开一扇门,请他们进去。“博比的衣橱。” 空间比他妻子的衣橱小的多,可做工依然精细。 埃米莉把挂在横杆上的几条裤子推到一边,指了指衣橱一侧已经被抽去的一 块木板。 “这有个秘密抽屉,跟我房间里那个一样大。大衣柜里的一个抽屉跟别的不 太一样,你们看。设计得很巧妙,因为从正面不可能判断出抽屉到底有多深。如 果不是知道小钥匙孔的存在,你几乎不能从侧面发现它,这个房间我来过无数次, 可我从没注意到这个。” 金看了她一眼。“那就是说你不知道博比有一个秘密的抽屉?” 埃米莉看上去就像一个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而又追悔莫急的女人。 “是的,我不知道。”她说。 “有什么被偷了?” “这很重要吗?”她厉声道。“我只知道我丢了什么。” “埃米莉,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博比在这里放了些什么?”金问。 她隔了很久不做回答。当她终于回答时,语气变得十分平缓。“是的,我不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