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就在金和米歇尔谈话的这个夜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潜入琼·罗宾森和哈洛 ·罗宾森的住宅。他戴着黑色面罩,打开地下室的锁溜进去。一个人有钥匙的时 候,做这种事很容易,他用以前在商场搞到的模子打了一把钥匙。进屋之前,他 已经切断电话线。在房里,他迅速上了楼梯。显然,他很熟悉房子的布局。房里 有四个卧室,他对每个卧室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房屋建造 者的网站上很方便地浏览了房子的构造图。 在商场外选中中产阶级妇女琼·罗宾森时,他就推断他们家有一个安全系统, 不过应当没有使用。三个孩子中,他打过招呼的婴儿睡在摇篮里,另外两个稍长 的男孩在楼上睡觉。妻子和丈夫住在一层的主卧里,只有丈夫不在家,这也是他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伴随着“唰”的一声,汽油加热的暖气涌进房子里。利用这个声音的掩护, 他快速地穿过走廊来到主卧门外。他在门上敲了三下,看看室内有什么反应。他 听到的只有罗宾森夫人均匀的鼾声,显然她完全不知道有人溜进家里。他打开门, 悄悄关上。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的环境。琼·罗宾森 躺在加利福尼亚国王床的左侧,穿着白色透明睡衣。她换衣服时,他正从窗口偷 窥。她有这个坏习惯,赤裸裸换衣服的时候,不关窗户,也不关灯。由于窗户对 着后院,她总以为是私人领地。她的想法是错的,当然,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什 么隐私权,总是有人在监视着,总有。 在生了第三个小孩后,她迅速恢复了体形。她的小腹平坦,胸部丰满,大腿 苗条,她的臀部也很诱人。毫无疑问,她的丈夫很爱她,而他们的性生活也很美 满。不过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强奸,是为了杀她。 他迅速把东西塞入她的嘴里,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在一两秒钟的迷惑后, 她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他从后面把她推倒在床上。不过她比想象中要强壮许 多,她开始反击,手往后伸,抓住他的面罩并把它扯掉。 他吃了一惊,抓住她的脑袋往床头板上猛撞,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感 到她的反抗开始无力。然后再狠狠地往结实的橡木上撞一下,如果一个人能听到 别人脑骨破裂的声音,那么这次他好像就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一只手牢牢摁住她 的颈部,另一只手狂暴地想扯回自己的面罩。他发现面罩被她死死攥在手里。于 是,他把她的拳头掰开,把面罩拿出来。他用手环着她的细腰,把她从床上完全 举起,然后头部向下,往地板上猛地最后一砸。 他把她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眼毫无生气地睁着。血从脑袋的伤口 上溢出,有些血滴溅到赤裸裸的胸膛上。他把她的睡衣完全脱下来扔到房间的另 一角,把她赤裸的身体在地板上摆好。他拿出从罗宾森厨房里带上来的牛排刀, 开始精心雕刻她的皮肤。他一边做一边想,毫无疑问,警察会看到这些。他冒险 打开卧室里的一盏小灯,用刀尖从她的指甲里抠出面罩的线絮,把它们塞进自己 口袋。 他从卧室里找到她的手表,设置到六点,拔出发条,把它戴到她手腕上。 全都做完了,他摸了一下脉搏,确定琼·罗宾森已经死亡。看起来做得非常 不错。世界上再也没有琼·罗宾森这个人了。这个女人的下一站就是去见有执照 的屠夫——迪亚兹博士。哈洛·罗宾森现在是要照看三个小孩的鳏夫。但是地球 照样旋转,这就证明他的观点:没有什么是不可或缺的,我们都可以被替代。 他抓起睡衣塞入自己的口袋,因为睡衣上可能会留下痕迹。由于房间里还有 其他人,他不能用吸尘器彻底消除自己的踪迹。事实上,他很走运,这位母亲被 打死的过程中发出的声音没有惊醒那两个稍大些的男孩。 他又一次转过头欣赏自己的作品。是的,做得非常完美——事实上,是以最 快速度完成的。 看你的了,罗宾森夫人。 他走到厨房里,找到她的皮包,从里边拿出行动电话,拨打电话本里她丈夫 的号码,她的丈夫正在不远的路上。他简单说了几个字:“你妻子死了。”然后 挂断电话,关掉电源。他从厨房最高的橱柜上取出一个窃听器,这是他早些时候 偷偷安装的,现在,他不需要这个玩意了。 他还要再做一件事情,然后一切就结束了,至少今晚是这样。他往后面通往 地下室的楼梯走去。 “妈妈?” 楼上的灯亮了,凶手站在走廊那里,听着楼上的小孩光脚在地板上小步走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 “妈妈?” 小男孩站在楼梯顶部往下看,一只手拽着玩具狗。他穿着白色短裤和有超人 图案的T 恤,用小拳头揉着惺忪睡眼。 “妈妈?”他又喊了一次,并且还在往下看,最后他看到楼梯底部黑色面罩 的身影。 “爸爸?” 凶手仍站在那里,回过头看着小男孩。戴手套的手伸进口袋里,抓住匕首。 很快就要结束了。已经死了一个,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妈妈和儿子,该死的, 有什么关系?他准备这么做,但是他还没有挪动脚步,他只是盯着微弱光线里的 弱小的身影、潜在的目击证人。 “爸爸?”孩子又叫了一声,由于没人回答,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恐惧。 他及时地说话了:“爸爸在这里,孩子,回去睡觉。”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爸爸。” “我忘记带一些东西了,汤米,就这样吧。在吵醒你兄弟之前赶快回去睡觉。 你知道一旦你的小弟开始哭,什么都完了。别忘记替我亲一下布奇。”他说的布 奇指的是玩具熊。虽然他不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孩子父亲的声音,但是,他知道孩 子的名字,知道他有兄弟,还有其他一些细节,这些完全可以轻松地糊弄住一个 半梦半醒的小孩。 他对罗宾森一家了解得非常透彻。他知道这个家庭所有的事情,知道小孩们 的小名和社会保险号码,知道他们最喜爱的餐馆和两个大孩子参加的不同体育项 目:汤米打棒球,杰夫玩橄榄球。他知道哈洛·罗宾森在快到午夜的时候离开家 去华盛顿……他们的母亲非常爱他们……今晚他要让母亲永远离开这个家庭。他 这么做是因为她非常不走运,在买牛奶和鸡蛋时说的话被他听到了。这可能是任 何人的母亲,任何人的。只是碰巧是汤米的,十二岁的杰夫的,不到一岁大的小 安迪的,他刚刚度过生命里的头六个月。令人吃惊的是,只要认真倾听,就能分 享别人的一些秘密细节。不过没什么人愿意认真听,除了牧师,而杀手们都有些 像他。 他的手松开匕首。汤米有机会活下去,今晚一个罗宾森夫人就够了。 “回去睡觉,孩子。”他语气更坚定地说。 “好的,爸爸,我爱你。”小孩子回头往卧室走去。 黑面罩久久地站在那里,望着刚才小汤米站着的地方,他在那里说“我爱你, 爸爸。” 突然,他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在这个房子里,有小孩对自己这样说,虽然说 错了对象。他咒骂自己:走,现在就走。她丈夫很可能给警察打了电话。走,你 这个白痴! 他走到未完工的地下室,用手电筒照着盖住的管道,将来这里要修一个厕所。 他拧开盖子,拿出一袋东西塞进管道里,然后照原样把盖子盖好。在埋藏证据的 时候,既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太难找,而他这种手法正好。 他溜到外面穿过后院,走到停在几个车位外的蓝色福斯。发动车子时,他摘 下面罩。然后做了一件以前从未做过的事。他径直开车到自己刚刚杀过人的住宅 外,这次谋杀是他所有罪案里最让他憎恨的一次。汤米在左边第三个天窗的房间 里。孩子们早上七点起来准备上学。如果他们的妈妈到时候还没有起来,他们会 上去叫她。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一点。汤米应该还有六个小时的正常生活。 “享受这六个小时吧,汤米。”他对着窗户喃喃说道,“享受吧……我真的很抱 歉。” 他开车走了,任由带着咸味的泪水从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