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之四 温泉事件(六) 突然,一个人影拐进了街道,向“爱丽丝”跑过来。 吴小羽一看,那个男生不是胡江吗?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怀里还抱了一个 与他极不相衬的巨型史努比狗。 胡江跑到“爱丽丝”的面前,稍微调整了一下零乱的气息,然后将史努比塞到了 “爱丽丝”的怀里,他的脸上带着自然而温柔的笑意:“瑶儿,久等了,你喜欢我送你 的礼物吗?” “谢谢江哥哥。”“爱丽丝”将脸蛋贴在了史努比那毛茸茸的大鼻子上,“瑶儿最 喜欢江哥哥送的礼物了。” “那,江哥哥现在要走了,瑶儿会想江哥哥吗?”胡江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就 像对待一个小女孩一样。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侧着头笑道:“瑶儿每天都在想江哥哥,瑶儿最喜 欢江哥哥了。” 胡江“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下,他倒反像个腼腆的小男生了。 “瑶儿还记得江哥哥的话吗?回去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啊。”胡江轻轻地点了点“爱 丽丝”的鼻尖。 “瑶儿最听江哥哥的话了。”“爱丽丝”抿了一下嘴唇,指着吴小羽,“就连这个 哥哥也没告诉。” 胡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但是他好像并不惊讶,只是浮现 出些微惆怅的表情,他又摸了摸“爱丽丝”的头,“乖,江哥哥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爱丽丝”点点头,慢慢地走进了小巷,而胡江则很快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吴小羽跟在“爱丽丝”的后面。 “原来你有名字的嘛。” “可是,我同样喜欢爱丽丝这个名字。”女生说着,走进了开着的小吃店。 咦,她怎么到这家小吃店来了?吴小羽飘到了屋沿上,偷偷向里望,只见郑思神正 和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水饺和粉。 那个小老头似的男人看见“爱丽丝”进来了,和蔼温厚地笑道:“瑶儿,你又见到 了兔子先生吗?这是他买给你的吗?” “爱丽丝”点点头,就站在一边玩她怀里的史努比了。 “又让你妈担心了吧。” “爱丽丝”仿佛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一样,完全没有理会男人的问话。只见她笑眯眯 地对着史努比耳语着什么,然后,拍了拍史努比的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男人叹了一口气。 “老板,她是你的顾客吗?”问话的是吴春花。 男人苦笑了一下,“她是我的女儿,叫王瑶。”然后他带着歉意地询问:“她没打 搅到你们吧。” 大家都摇了摇头,于是,那个男人又接着说了下去,“本来,她生下来也是个活泼 开朗的孩子,没想到,高中的时候,生了个什么脑炎,后来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人 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没生那场病,我女儿一定已经上大学了,她原来在学校的成绩 就很好的。” 那男人正说着,一个中年妇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了抱着史努比的王瑶,才松 了一口气。 “原来她到你这儿来了,真是急死我了,才一会儿功夫,家里就看不到她了,害得 我东想西猜,生怕哪个人把瑶儿拐走了。” “你这个老太婆,就是爱瞎猜。”男人低声说道。 “咦,老公,那个玩偶是你买给她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王瑶怀里的史努比。 “对啊,过年嘛,也送她个礼物。” 中年妇女走到王瑶身边,想伸手摸一摸史努比,没想到,王瑶凶了她一眼,然后死 死抱着史努比,躲到了另一角去了。 “哎,你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中年妇女看着女儿的反应,有些沮丧,不禁自怨 自艾道:“我生女儿,别人也生女儿,怎么命就这么不同。” “别说了,”男人低低地劝阻她,“既然注定是这样,我们也只有认了。” “注定?”中年妇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明明是那个医院害的,是他们用错了 药,我女儿才会变成这样的。” “你还不是道听途说,你有证据吗?人家不是给我们看了治疗的记录了吗?” “记录?他们随便写着几个字,就把我们打发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可是 听说,是那个主治医生用错了药……” “好了好了,”男人来到中年妇女身边,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老太婆,就别整天 瞎想了,去,把瑶儿带回去,她在这儿,我也不好做生意。” 中年妇女又嘀咕了几句,就带着女儿走了。 男人又重新坐到了炉子边。 “老板,其实你可以请求法院,让医院证明他们在治疗的过程中确实没有过错啊?” 开口的仍是吴春花。 “怎么没有?当时我们也确实找过法院。但是人家医院也拿了一大堆我们不懂的资 料,后来,还不是我们败诉。听人说,那个主治医生是法院院长的妹夫。” “那可以申请回避啊。” “怎么回避,当时的主审法官又不是法院的院长。”男人无奈而低沉地说:“所以 我说嘛,我们小老百姓就应该去过小老百姓的生活,那些当官的事,我们惹不起,也没 有能力去惹。” 吃完饭后,大家一行人就往回走了,乘车回到白雪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走进“白雪宾馆”的时候,发现早上看见的那个大叔,也就是山庄的老板正在大厅 里对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服务员训话。 “等一会,贾院长一家人要来山庄玩,你们要尽心服务,知道了吗?” 他的面前是三个穿着整齐套装的服务员,二个女的,一个男的。男的那个服务员的 身高反而比两个女服务员都要矮小,而且长着一张娃娃脸。三人望着老板的脸上都带着 莫大的崇拜和敬畏,就像西方人看见上帝一样。 “春节留下来的就只有你们几个啊,”老板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咦?我记得小 罗也留下来了,怎么没看见他?小刘,看见小罗没有?”他问的是那个娃娃脸的男服务 员。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服务员从侧门走了进来,快步跑到老板面前,忙低头道 歉,“对不起,我来迟了。” 老板看了看他,“小罗,上次贾院长带来的酒你放好了?” “都放在酒柜里了。” 老板满意地点点头,“等一会儿,贾院长来了,你开一瓶,给他送去。” 小罗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回到房间,张小莲建议去唱KTV,吴秋月举双手赞成,于是,吴春花带着吴秋月, 张小莲去KTV房唱歌去了。王仁星一听张小莲要去,也跟去了。只剩下陈默与郑思神 留在了房间里,当然还有吴小羽。 吴小羽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就像一座一触即发的火山,只差没把灼热的熔岩铺天盖 地地向郑思神的身上喷了。正当他在墙角像柱子一样背对着郑思神的时候,“砰”,一 样东西打在了他身上。 郑思神,你居然敢打我?在浑身小宇宙急速爆发那一刹那,眼睛瞥见了那个打他的 东西,咦,这是……?吴小羽的怒气顿时消失了,这不是用满塑料袋的煎水饺吗?隔着 薄膜散发出了一股韭菜的清香,还带着微热。吴小羽赶快打开口袋,往嘴里塞了一个。 嗯,好吃,皮薄肉多,真好吃。 哼,居然使用怀柔战术来笼络我?吴小羽一边往嘴里塞着水饺,一边斜睨着躺在床 上,两手垫在头下的郑思神。不过,嚼……我,吞……是没那么好应付的。嗯,味道不 错嘛,口味也很多,萝卜猪肉馅,香菇肉馅,芽菜肉馅,牛肉芹菜馅,味道真的很不错 呃。 “好吃吗?”正在吴小羽津津有味地大嚼特嚼的时候,郑思神冷不丁地丢过来一句 话。 “好……”吴小羽正要下意识地接口,马上意识到自己还在和郑思神的冷战中,于 是,话语硬生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不好吃。” 郑思神侧着身盯着吴小羽,脸上似笑非笑,“你说话前最好先照照镜子,把你嘴角 的涎液擦干净,还有你那双眼睛,亮得像一百瓦的灯泡,刺得我眼睛痛。” 气死我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我好歹也是个男生吧,我也是要面子的!不过, 水饺确实也很好吃,算了,我吴小羽不会逞一时之气的,当前的任务是,吃水饺,我要 矢志不渝地将任务进行到底!! “活人会看见灵魂吗?”吴小羽边吃边随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郑思神好奇起来。 于是,吴小羽把今天遇见王瑶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顺带还提了胡江。 “Don ‘t let him know she liked them best,for this must ever be a secret, kept from all the rest, between yourself and me.”郑思神突然没头没尾地念到。 “这是什么?” “这就是alice ‘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故事中的一段, 我们在训练中心学习地球语言时,这本书是学习英语的课外读物。而我刚才念的那句, 后半部分正好是王瑶告诉你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必须永远是个秘密,切忽告诉其他 人,只在你我之间。而这句正巧是里面的兔子读出来的。” “这与她能看见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倒没关系。我想,她之所以能看见你,可能与她大脑受的伤害有一定的关系。” 吃完饭,吴小羽打开了电视,郑思神在闭目养神,时间悄悄地滑过,当门外响起缓 慢的叩门声,已经是五点过了。 吴小羽打开门,陈默钻了进来。 “思神,楼外有声音,去看?”陈默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古怪。 郑思神叫吴小羽关上电视机,侧着耳朵听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听见。” “去?”陈默看着郑思神。 郑思神点点头,“走吧,你的五感是高中科中数一数二的,如果你说有,应该就是。” 于是,郑思神和陈默向楼外走去,吴小羽跟在郑思神的身旁。 走出白雪宾馆,果然听见了异样的声音,是剧烈的敲击的声音,他们顺声走去,来 到了一排日式小木屋的最里面的一间。 小木屋的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四个服务员,那个大叔老板和他的妻子,另外还有 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妇女,但是保养得极好,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穿着 体面,风韵犹存;而另一个则是看上去与胡江差不多大的少女,模样一般,倒是浑身一 眼就可以认出的名牌服饰给她增色不少。 老板正在焦急地敲击着小木屋的白色木门,木门很结实,虽然用力击打,却仍纹丝 不动。从门缝里,传来轻微的音乐声,是一首交响曲。 “贾院长,开开门,是我啊。老贾,开门啊……”老板大声地叫喊道。 “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看见里面。”郑思神问道。 老板已经急糊涂了,根本没有在意到底是谁在问他,喃喃地说:“不行,这些小屋 都是密封设计的,除了屋后有一个通风口外,就只有这门能通到里面。” “那到通风口去看看啊。” “不行,通风口是经过专门设计的,根本看不到里面。”老板的额上冒出细细的汗 珠,“小刘,小罗,去找个东西来把这门撞开。” 门被撞开了,刺鼻的硫磺味随着稀薄的白气飘了出来,音乐声更加清晰入耳了。 老板第一个冲了进去,但他很快退了出来。“快叫,叫医生,警察,快去叫人。” 他结结巴巴,前言不答后语。 那个保养的极好的妇女在老板之后走了进去,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挣扎着走了出来, 当她一接触到上前来搀扶她的少女,她的双膝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文文,快,快……” 她叫着少女的小名,似乎在叫对方快做什么事,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脸上的肌肉 扭成了一团。 郑思神乘着混乱之迹,溜进了小屋,陈默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小屋里,左侧地上,有一个陷进地面的长方形池,是用白瓷彻成的小型温泉池,此 时,一个中年男人脸朝上,全身赤裸裸地斜倚在瓷壁上,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异的 红色。他的下半身浸泡在温泉里,双腿略为向腹部弯曲。他的两手则伸在池外,手指僵 硬地紧握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他双眼圆瞪,眼球向外凸出,嘴巴微微张开。离他 不远的水面上,飘浮着一些黄色的排泄物。 房间右侧角落里,用木板隔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是密封的衣柜。紧靠着衣柜 的旁边,放着电视柜。电视机屏幕上,画面已经定格,变成了深蓝色的字幕。下层的放 映机的数字显示着影片的长度,四十五分钟。旁边的CD播放器里,仍在回荡着那首交 响曲。 “你们,请赶快出来。” 郑思神和陈默回过头,原来是那个叫“小罗”的服务员。 “老板已经去叫警察了,这里是现场,老板叫我们要保护好现场。”小罗的话语和 表情都有些生硬,夹杂着莫名的惊慌。紧接着,出于职业习惯,他又赶忙向郑思神和陈 默道歉,说是什么不应该让客人见到这些之类。 郑思神和陈默没有理会小罗的絮叨,赶紧退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小刘背对着小 屋,畏缩在几米远的地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女服务员扶着很 明显是死者家属的那两个人离去了,而其他人都去叫人或打电话了。 郑思神经过小刘的身边时,好心地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小刘却似受惊吓般跳了起来。 “邪,太邪了,一定有东西在这里。”小刘神经质地看了看郑思神,又看着陈默,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上次发现死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有问题,一定是风水,一 定是风水有问题。” “什么死狗?”郑思神问道。 “死狗就是一条大黄狗,平时老在我们山庄附近绕,是条野狗,有时,我们会丢给 它点东西吃。上星期,就在这间小木屋里,发现了那只狗的尸体,就死在小木屋里。我 发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而狗的尸体就躺在地板上,邪吧,那条狗居然自己跑到屋里, 然后就死在那里了。所以我说,这屋一定阴气太重了,居然连狗都克死了。”小刘惊惶 失措地说着,他的眼球,不正常地快速转动。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他突然冲向小木屋 的门口,抓住正在门口的小罗的胳膊,“你也在场,你不是也看见了。” 小罗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不正常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说,你也看见了。”小刘死命地晃着小罗的胳膊,表情几近凶狠了。 “那条狗,不是就死在这间木屋里吗?你当时不也经过,也看见了吗?”小刘就像 在和谁吵架一样。 “我是看见了。”小罗答道,“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你们怎么都不明白。”小刘大声地叫嚷道:“那条狗是一个预兆,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