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林宗武和猛子都大吃一惊,电脑前的吕美莲也转头看林克,一脸恐惧。 十二年前,林克大学三年级,小他两岁的林宗武杀人被捕,父亲变卖了所有 值钱的东西,买通别人顶罪。林宗武保住性命了,家里由此一贫如洗,还欠下巨 额的高利贷。他的学费、生活费没了着落,不得不在暑假期间跟随父亲闯荡江湖。 父亲能文能武,文,是个高明的古玩鉴赏家,武,赤手空拳可以打倒四五条 大汉。 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古玩圈子,既无宝又无钱,寸步难行。无奈之 下,做起没本钱的" 买卖" 。相识的古玩家中,谁有什么宝物、价值几何、放在 哪里? 父亲了如指掌。只要找到买家,父子俩搭档,父亲做梁上君子,儿子当" 麦 田守望者" 。刚开始,偷窃的只是一些不显眼的宝物。被窃的古玩家,一般不愿 意报警,这些人家里谁没有几件来历不清不白的宝物,报警是自找麻烦。因此, " 买卖" 进展非常顺利,暑假快结束时,已经还清高利贷。父子俩合计,最后做 一单大" 买卖" ,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 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不报受不了。" 林克永远记得这两句话。那天晚上,在一个独立的乡村别墅外,他继续当" 麦田守望者" 。别墅里有人喊" 抓贼" ,他知道父亲失手了,跑到窗前往里看。 一楼大厅灯亮了,有两个人正扑向父亲,其中一人高举铁棍。父亲身上挨了 几棍,狂性大发,吼叫一声,夺过铁棍反击,一人一棍,瞬间连毙两人。正当父 亲扔下铁棍要离开,二楼走廊有扇门开了,滑出一张轮椅,上面是个枯瘦如柴的 老头,腿间放着一个石匣子。由于站在窗外,从下向上看,看不见老头从石匣子 里拿出什么东西?老头望了一眼楼下的两具尸体,悲愤交加,老泪横飞,惨然向 父亲说出了上面这两句话。 " 万老师,我林某人,对不住你父子了!" 父亲又是杀气腾腾。这个姓万的 老头,是海内外知名的收藏家,古玩圈子里的前辈高人,父子俩都认识。他们打 算盗走老头一颗五代时期的玉玺,不料中途失手,地下倒毙的尸体,正是老头的 两个儿子。 " 林得宜,你该死了,走到第十级楼梯的时候。" 万老头仍处于悲痛中,声 音哽咽,像在自言自语,双手颤抖,哆哆嗦嗦在腿间不知道做了什么,只看见有 一道红光从他手上发出,一闪一闪映在他脸上,很是怪异。 林克根本不把老头的话放心上,以为是老糊涂的疯话,大概父亲也是这么认 为。 下面发生的事,经常出现在林克的噩梦里。父亲一不做二不休,疾步向楼上 冲。万老头不慌也不逃,目光如炬,紧盯父亲。林克当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万老头的杀气,比父亲更重。父亲只往楼梯上跨出了三步,突然停脚,笔直 站在第十级楼梯上。起先,他以为父亲改变主意,放过油尽灯枯的万老头。待他 想起老头的话,数清楼梯的级数,又见父亲一动不动,这才心里大骇,慌忙破窗 而入。 " 爹!" 林克奔上楼梯,一只手战战兢兢触到父亲的身体,父亲竟随手倒进 他怀里,他尖叫着推开父亲,滚下楼梯。哪里还是几分钟前生龙活虎、骁勇无敌 的父亲?模样比僵尸还要可怕,七窍流血,面孔上像有水龙头一般,鲜血不停涌 出。 "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不报受不了。" 万老头又像念经一样重复这两 句话," 你叫林宗文,对吧,小时候到我家玩耍,既然跟你父亲干了肮脏的勾当, 你也陪他去吧!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再次从石匣子里拿出那件看 不见的东西。 " 我不想死!" 林克最不愿意回想他那天晚上跪地求饶的情景,总之,额头 磕破了,嗓子哭哑了,痛改前非的誓言,如果记录起来,没有一万字也有八千字。 " 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废了你一条腿吧!" 万老头 最终被打动了,把石匣子扔给他。 林克不敢再讨价还价,毕竟父亲杀了老头两个儿子,搭上自己才算扯平。他 只担心老头改变主意,二话不说,捡起石匣子,砸碎自己的膝盖。 " 里面的东西,真能杀人?" 林宗武听完哥哥的讲述,拿起石匣子看," 到 底什么东西,怎么杀的人?毒气还是暗器?" 他不大相信,满腹狐疑。 " 我也不知道,依我看,更像是一种咒语。" 林克当然没跟他们讲实话,只 是说父亲跟万老头做买卖,双方鉴赏意见不统一,发生冲突,父亲错手杀人,被 万老头用石匣子里的东西杀死,自己也是万老头用石匣子砸瘸的。 " 咒语,咒语是什么玩意儿?" 林宗武听不懂,他小学没毕业,连读报都困 难。 猛子抢先给他解释:" 就像鬼师画符一样,据说能杀人,咒语也是。" " 妈的,这么说万老头是鬼师了?" 林宗武还是稀里糊涂。 林克知道越解释他越没完没了,咳嗽一声说道:" 等我们拿到手就知道了。 大武,你带猛子一起,去小庙附近访一访,看看那天到底是哪一所学校的学 生去过小庙?" " 好吧,哥,我走了,唉,刚才我……" 林宗武想为分遗产的事说两句道歉 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摸摸脑袋,顺手把猛子夹到腋下,跟他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林克摇头望两人离开,向电脑前的吕美莲笑:" 你平时最好奇,怎么今天一 句也不问?是不是以为我编故事骗大武?" " 不是!" 吕美莲摇头," 我相信你说得是真的。" 想了想,跟他讲了自己 在小庙遇上的怪事,如何做梦,梦里施舍火机,猛子捡到阳伞,老和尚用火机自 焚,以及自己过后大病一场等等。 林克认真听她讲完,表情痴呆,眼睛空洞,好似和尚入定一般,身体像凝固 了。 眼看欣欣的七分裤就被拉下了,咬牙写了最先想到的" 阳雄军" 。突然,三 个字发光了,像三盏彩灯同时点亮,一闪一跳,炫耀夺目。小艾吓一大跳,扔掉 笔记本,脑袋一仰,重重撞在卡座底,发出一声震响。 大型超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一些食品公司或饮料公司,为了促销,举办免费 品尝活动。距离学校不到两站公交车的地方,就有一家这样的超市。小艾中午放 学,回家太远,碰上堵车容易迟到,这家超市成了他的食堂和休息场所。照理说, 上了高中,应该住校了,他也住过一段时间,一个月内,换了五个宿舍。怪就怪 在他喜欢多管闲事,并且,口无遮拦。比如,同宿舍谁身上有体臭,谁是香港脚, 必被他纠缠不清,每天不洗澡别想安宁。或者谁盗用别人的牙膏、香皂,借穿别 人的衣服,少不了让他满世界嚷嚷,连马威不喜欢穿内裤,他也照样在课堂上, 向全班同学报道。这么一来,成了" 宿舍公敌" ,遭到驱逐在所难免。期间,受 苦受难是肯定的,最惨的一次,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公共厕所里。高中第二 学期,他灰溜溜搬回家。如今,非但宿舍楼不敢进,经过学校食堂,也得绕道而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