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很明显,航行一路都很顺利,直到两天前,当朝阳穿透浓雾的时候,我们 发现船已经到了加拉茨河口。那些罗马尼亚人真的有些癫狂,他们要求我不管怎 样一定要把那个箱子扔到河里去。我气急了,拿起一根手竿朝他们抡过去,他们 这才纷纷抱头逃窜,我这样做是要让他们相信,管他什么魔眼不魔眼的,是由我 来负责保管物主的资产,以及赢得客户的信任,而不是多瑙河。 “后来我发现那些罗马尼亚人居然已经把那个箱子抬到甲板上准备扔到河里 了。箱子上面的标签写着‘经由瓦尔纳送抵加拉茨’。我想不如先把它放在那里, 等到港之后,就可以把它卸下去了。不过,那天能见度一直非常不好,晚上我们 只好抛锚就地停船。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在日出之前的一个小时,有一个穿 着体面的人拿着提货单来找我,这张单子由伦敦寄出,提货人写的是德拉库拉伯 爵。这时候,我真的感到很高兴,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让人不安的鬼东西了!我在 想,如果真的是有恶魔在我的船上放了什么东西的话,那么无疑就是那个箱子!” “那么,取走那个箱子的人叫什么名字?”范·黑尔辛焦急地问。 “马上就告诉你!”他回答道,之后便走进自己的船舱拿来一张收据,上面 写着“以马利·希尔德谢恩”。地址是布尔津斯左斯16号。 我们想船长知道的可能就这么多了,于是在道谢之后我们便向他告辞了。 我们在希尔德谢恩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一个有点类似于亚狄非戏剧角色中 的希伯来人,绵羊般的鼻子,头带土耳其毡帽。我们给了他一些钱,他很快就把 实情告诉了我们,答案很简单,但非常重要。他接到德威利先生从伦敦寄来的信, 让他尽可能赶在日出之前到停靠在加拉茨的凯瑟琳皇后号船上取一个箱子,以避 开海关人员。然后把这个箱子转交给一个叫彼得洛夫·斯金斯基的人,他专门同 跑船的斯洛伐克人打交道。 希尔德谢恩已经被支付了一张英国银行支票,并且该支票已经在多瑙河国际 银行兑成了黄金。后来那个斯金斯基来找他,于是,他就直接把他带到了码头, 把箱子转交给他,这样他就省得再搬来搬去的了。以上就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于是,我们又出发去找斯金斯基,但却找不到他,一个似乎对他不太在意的 邻居告诉我们说他两天前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房东也证实了这 一点,他说一个信差把斯金斯基的房门钥匙以及用英镑支付的到期房租转交给了 他,这是昨天晚上十到十一点钟之间发生的事。看来我们又走进了死胡同。 就在我们说话的过程中,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说有人在圣彼得教 堂的墓地里发现了斯金斯基的尸体,他喉咙似乎被一个猛兽给撕开了。 正和我们说着话的那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向出事地点跑了过去。有人大声 叫道:“都是斯洛伐克人干的!” 为了避免卷入是非,或被带到警局盘查,我们急匆匆地离开了。回来之后, 大家仍然得不出任何明确的结论。不过我们都相信那个箱子现在正通过水路朝别 的地方转移,而具体在什么地方就有待于我们的调查了。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回旅馆看米娜。当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所做的第 一个决定就是再一次把所有的秘密告诉米娜,尽管这样做会有些冒险,但至少还 会多一些机会,因为我们现在已经陷入绝境。有了这个决定,我终于从我对米娜 的誓约中解脱了出来。 米娜·哈克尔的日记 10月30日,傍晚 他们是如此的筋疲力尽,情绪低落。除了休息之外,他们现在什么事都干不 了。于是我让他们都躺下来休息半个小时,而现在我可以用打字机记下最新的情 况。 我真的很感激那个发明“旅行”打字机的人,也很感谢莫里斯先生给了我这 台机子。如果让我用笔来完成现在的工作,我可能真的会感到怪不习惯的。 现在都做好了。 可怜的乔纳森,他一直以来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啊!他躺在沙发上好像都不 见他呼吸,身子软绵绵的看上去都快崩溃了。他的表情愁眉苦脸的,可怜的人啊, 也许他在思考吧,他整张脸都因为专注地思索而皱在一起。哦!如果我能为他分 担一点痛苦,我什么都愿意。 我已经问过范·黑尔辛医生了,他把我所有没有看过的文件都交给了我。刚 好现在趁他们休息的时候,我可以仔细地读一读它们,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发现。 我应该学着像教授那样,用不带任何偏见的目光去审视它们…… 我相信在上帝的启示下,我已经有所发现。我先找份地图来看一下吧…… 现在,我更确信我是正确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结论,我得召集大家聚在 一起读一下。请他们来做个判断。最好是准确无误的,我们的时间太珍贵了。 米娜·哈克尔的备忘录( 写在她的日记里) 调查基础——德拉库拉伯爵所面临的回到自己领地的问题。 a.他肯定被什么人带回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如果他自己有能力的话, 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变成人、狼、蝙蝠,或其他方式回到老家去,问题是,他 显然是担心自己在比 较无助的时候,也就是当他在日出与日落这段时间里被限定在箱子里的时候, 遇到干扰,或者被别人发现。 b.那么他是怎样被携带走的呢?现在用排除法可能会有一些帮助。是马路、 铁路还是水路? (1) 马路——那会遇到数不尽的麻烦,特别是在离开城市的时候。因为城市 里有人,而人都有好奇心,他们会猜想、疑惑、好奇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而这将可能毁了他。并且还有可能遭到货检局或者税收处的检查。也许有人一路 跟踪,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为了防止形迹败露,他尽一切可能隐藏自己的行 踪,哪怕不惜与他的战利品——我,断绝联系! (2) 铁路——将会没有人来照看这个箱子,而且还很有可能误点,而这是最 致命的。因为他的敌人随时可能赶到。当然,他可以选择晚上出逃,但是想想看, 即使他可以飞,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又能到哪里去落脚呢?这是他不愿意碰 到的情况,也不愿这般去冒险。 (3) 水路——从某个角度看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又是最危 险的。在水上航行的时候,除了晚上之外,他的功力将完全失效。即使在晚上, 他也只能做到呼风唤雨或召集他的狼群。如果轮船失事的话,海水将完全将他吞 噬,那么,他求生的机会将会微乎其微。他只能指望轮船能够靠岸,但如果上岸 之后仍然无法自由活动,那么他的处境仍然很危险。 现在,我们从记录上已经知道他就在水上,因此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他的具 体位置。第一件事是我们要看看他到目前为止都做了些什么事情,然后从中找出 一些线索,分析他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 首先——我们必须把他在伦敦的所作所为——作为他整体计划中的一部分, 和他此时在仓促情况下所能做的决定区分开来。 其次——我们必须从我们所知道的事实中推断或者猜测出他究竟在这里干了 什么。 对于第一点,很显然他故意抵达加拉茨,然后寄一张运单到瓦尔纳来蒙骗我 们,以免我们发现他从英国出逃的真实计划。其实,他最急切也是惟一的目的就 是逃跑。证据就是那封写给以马利·希尔德谢恩,让他在日出之前取走箱子的信。 而且,对彼得洛夫·斯金斯基也有一些指令,但是我们这一点只能靠猜测。 但是肯定会有一些信笺或消息,所以斯金斯基才会去找希尔德谢恩。 总之,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都很成功。本来凯瑟琳皇后号航速的加快曾经 引起过船长的怀疑,但他的迷信和小聪明反而帮助了伯爵实施他的计划。整个帆 船一路顺风地任由伯爵的妖术所牵引,最后顺利抵达加拉茨。伯爵的安排又一次 得到精确的实施。 箱子由希尔德谢恩提走,然后被转到斯金斯基手里,斯金斯基拿走了它,线 索便从此中断。我们只知道箱子现在在水上,而且它也已经避开了货检局或者税 收处的检查。 现在,我们应该想想伯爵在加拉茨上岸之后究竟干了些什么。 箱子在日出之前已经交给了斯金斯基。而在日出的时候伯爵就会变成人形。 这里我不禁要问,为什么他要选中斯金斯基去帮助他? 我丈夫曾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过斯金斯基,说他专门同跑船的斯洛伐克人打交 道。而对于他的死,人们都说那是斯洛伐克人干的,这说明人们对他打交道的那 些人很反感。而伯爵就是需要这样一个被周围的人孤立的人选。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在伦敦的时候,伯爵决定通过水路返回到城堡,他认为 这是一种最安全、最保密的方式。他当初被兹甘尼人带出城堡,可能这些兹甘尼 人随后又把这些箱子转给了斯洛伐克人,斯洛伐克人又把箱子运到瓦尔纳,最后 在瓦尔纳用船运到了伦敦。因此伯爵就有可能认识一些有能力跑水路的人。 当箱子被运上岸之后,伯爵选在日出之前或者日落之后的这段时间走出了箱 子,他去见了斯金斯基,并指示他如何用马车把这个箱子拉到某一条河边,然后 运上船。当这些都完成之后,他知道一切都办妥了,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他便 杀死了他的代理人。 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地图,发现最适合斯洛伐克人行船的河有两条——普鲁特 河和塞瑞斯河。根据我打印出来的催眠记录,我曾听见过牛叫声,耳朵水平方向 的漩涡声,以及木头的嘎吱声。那么,那个装箱子的船一定是个敞篷船,它不是 由桨划就是用篙撑着前进,可以看出船离岸边很近,而且是逆流而上,如果是顺 流而下的话,就不会有这些声音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这两条河,这些都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就这两条河来看, 普鲁特河比较容易航行,但是地处“丰都”的塞瑞斯河有一条名叫比斯特里斯的 支流,一直延伸到博尔戈关口,很显然,如果伯爵要回德拉库拉城堡的话,这条 支流是最近的路线了。 米娜·哈克尔的日记——续 当大家把我的日记都读完的时候,乔纳森过来搂住我,并亲吻了我。其他人 则走过来握了我的手。 范·黑尔辛医生说:“亲爱的米娜女士又一次成为我们的老师,她看到了那 些我们所忽略的东西,现在,我们总算又进入了正轨,这一次我们也许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