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俗丽之夜(46) “如果是这样的话,”哈丽雅特严肃地说,“如果你是从宴会上来,那你的 帽子呢?你的袍子呢?还有,先生,你叫什么,哪个学院的?” “这个嘛,”那位年轻人冒失地说,“那你的袍子呢?你的名字又叫什么?” 当一个人离三十二岁的生日只有几个月的时候,这样的质问可以算得上是奉 承了。哈丽雅特笑了。 “我亲爱的年轻人,你以为我是大学生?” “老师——女老师,天哪救救我吧!”年轻人大喊着,他的情绪看上去很稳 定,并没因为酒精作用而忘乎所以。 “什么?”哈丽雅特说。 “我不相信,”年轻人说,乘着暗淡的夜光,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不可能。 太年轻,太迷人,太幽默了。” “实在太幽默了,幽默到不能放过你,小伙子。对于无理入侵这件事,我没 有一丝幽默感。” “我说,”年轻人说,“我诚心诚意地觉得抱歉。我是无心的。实话说,我 们也没做什么坏事。绝对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只打算赢了这场小赌,然 后就悄悄地离开。这仅仅是个游戏而已。我说,你不是督学,也不是院长什么的。 我见过她们。你能不能就放过我这一回?” “这都没错,”哈丽雅特说,“但我们不能允许外人进来。这不可以。你必 须明白,这不可以。” “哦,我明白了,”年轻人说,“完全明白,绝对明白。我干的是件该死的 蠢事。容易被人误解。”他拽起一条腿,揉着受伤的脚踝,“但当你看到这么一 堵吸引人的墙——” “哈,是的,”哈丽雅特说,“那诱惑到底是什么?你能指给我看看吗?” 她不顾他的抗议,坚决地把他带到后门那儿,“哦,我明白了,是的。这墙上有 一两块砖凸出来了,正好可以给你当脚蹬。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学者花园里正好有棵树挡着,不然财务主任肯定能看见的。年轻人,你是不是对 这面墙很熟悉啊?” “我的确知道,”被抓住的家伙承认道,“但你要明白,我们没有——我们 没有打算来找任何人,或者想做任何类似的事情。你知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最好没有。”哈丽雅特说。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年轻人很着急地解释道,“完全没有旁人。我 已经扭伤了脚踝,我们肯定会被学院惩罚的,那么,尊敬善良的女士——” 就在这时,有一声很响的呻吟从院墙周围传来。年轻人的脸立刻呈痛苦的惊 恐状。 “那是什么声音?”哈丽雅特问。 “我真的不能说。”年轻人说。 又一声呻吟传来。哈丽雅特紧紧抓住这个学生的手臂,把他拉到后门附近。 “但是,”年轻人说,绝望无力地跟着她,“请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那 样想——” “我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哈丽雅特说。 她把后门的锁打开,拽着她的小战俘出来,又把后门锁上。墙根下,就在刚 才这个年轻人骑着的墙头的下方,有个人蜷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副被病痛或什么 折磨的痛苦样。 “这样,”年轻人终于扯掉了所有的伪装,“我真心地觉得很抱歉。我想我 们的确有一点自私和轻率。我是说,我们没意识到。我的意思是,她身体状态好 像不大好,但我们先前没发现。” “这姑娘喝醉了。”哈丽雅特很强硬地说。 在从前那些日子里,她见过太多年轻的诗人,也是这样受伤、受折磨,接着 就干蠢事,然后就变成这副样子。 “嗯,我怕——是的,就是这样,”年轻人说,“罗杰斯把酒调得太烈了。 但说实话,我们也没干什么坏事,我是说——” “唔!”哈丽雅特说,“别大声嚷嚷了,督学就住在那边。” “天哪!”年轻人又喊了一声,“嗯——你准备揭发我们吗?” “看情况,”哈丽雅特说,“你真的很走运。我并不是老师,我只是住在学 院里。所以我没义务管你们。” “上帝保佑你!”年轻人快乐地欢呼着。 “别急着谢我。你得跟我老实说,这姑娘是谁?” 那个病号又发出了一声呻吟。 “哦,天哪!”这学生说。 “别担心,”哈丽雅特说,“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走过去,查看了一 下这个受苦的家伙,“你继续做你的绅士,保持你的沉默吧。我知道她。她叫卡 特莫尔。你叫什么?” “我叫帕弗瑞特,皇后学院的。” “哈!”哈丽雅特说。 “我们在朋友的房间里开了一个派对,”帕弗瑞特先生解释说,“不过,我 们的本意是开个座谈会,但后来谈着谈着就变成派对了。本来也没什么错的。卡 特莫尔小姐跟我们开玩笑,然后就过来了。一切都很规矩,很正常。只是我们那 儿人太多了,然后就东灌西灌,喝了很多酒。后来我们就发现卡特莫尔小姐身体 不支了,于是就把她扶起来,罗杰斯和我——” “哦,我明白了,”哈丽雅特说,“不是很光彩,是吧?” “不光彩,很可耻。”帕弗瑞特承认了。 “她有没有座谈会的邀请?或者晚归特许?” “我不知道,”帕弗瑞特先生说,心绪很乱,“恐怕——你看!这实在糟糕 得很。她并不属于这个社团——” “什么社团?” “我们开座谈会的社团。我觉得她无故闯进来是跟我们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