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贾思谋和若一看见沈鸥,停止了争执,都对落凤坡发起感慨来:“落凤坡,多好的 名字,三国有个‘凤雏先生’庞统,与‘卧龙先生’诸葛亮齐名,他死的地方就叫落凤 坡。如果他不死,三国的历史也许就要改写!” 沈鸥瞧着贾思谋,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都不是时候。她压抑住了,直问:“炸药 是怎么回事?” 贾思谋一笑:“是方妮告诉你的吧,这六百公斤炸药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是我 给你的一颗定心丸,我是想帮你,让你不要被那些假象迷惑了!还记得你妈妈教我们的 那句话吗?——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沈鸥怕被这种温情打动,她犹豫着。她已经不习惯被温暖包围了:“你想用儿时的 温情打动我,可我告诉你,革命者不是讲温情的,革命者是讲原则的!” 贾思谋苦笑:“得了,我不跟你们争了。就这么说吧,有人用食人鱼布局,我就用 这车炸药破局,一切在今晚就见分晓了!” 沈鸥时刻提醒自己的身份:“你拥有电台和炸药,就是最大的特嫌,我可以马上拘 捕你!” 贾思谋有些心痛:“小鸥,尽管你不信任我,可我是一直信任你的,我还把你当成 过去那个小鸥。我没有隐瞒你什么,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情况非常复杂,我手里有底牌, 别人手里也有底牌,我们都在等着对方亮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鸥避开他的眼睛:“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打动我,我没法相信你!” 贾思谋叹了口气:“我懂了,是我身上披的资本家这张外衣蒙蔽了你的眼睛,可你 们想过吗,我父亲他不也是资本家吗? 银山根据地有难,他毫不犹豫地变卖资产为红军 筹款买粮,他最后不也是为了革命烈壮牺牲了吗?” 王若一说:“剑桥哥,可那是你父亲,不是你啊!” 贾思谋摇摇头:“好吧,既然阶级区分有这么深,我也无话可说,小鸥,你如果要 抓我,你就抓吧! 不过我告诉你,银山只有我能救,除非曹锦州他放水泄洪,留个万世 骂名!” 他说着,长叹一声,转身要走。王若一喊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贾思谋回过身来:“若一,我也奉劝你一句话,不要搅局,你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 的!” 王若一望着远去的贾思谋:“沈鸥,我很矛盾,从感情上讲,我不怀疑他,可是从 理智上讲,我不能不怀疑他!这事我想应该报告曹叔叔!我必须抓到食人鱼!” 沈鸥瞧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把千言万语生生咽了回去。 防汛指挥部里一片忙碌,工作人员小吴走到张建成身边:“张副市长,刚才接到通 报,球溪河的水位在一小时之内,又上涨了将近一米,入库水量已经超过了一千八百立 方米/ 秒,而且,水量的增加速度还在加快!垭口路被水冲断了,曹书记和韩副市长都 赶去了,球溪河在沙湾漫过路面,积水很深,已经不能过人了!” 垭口公路道班房里曹锦州一身泥浆,裤腿高挽,正在摇着电话,韩副市长站在他旁 边。 电话通了,曹锦州焦急地说:“是沙湾乡政府吗,你是郭乡长?我是曹锦州,现在 球溪河已经漫过了垭口路,我们过不去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组织群众撤离,撤到安 全的地方去,洪水涨得很快,你们一定要赶在它前面……” 韩副市长一脸焦虑,在旁不住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屋里,人来人往,气氛紧张,曹锦州一身泥浆地匆匆推门进来。张建成看见他,连 忙走过去通报:“垭口那条路被水淹了,情况不容乐观,球溪河暴涨,接近警戒水位了, 而且入库水量太大,银山湖怕有些吃不消了。” 曹锦州沉吟着不说话,张建成看了他一眼,急了:“这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曹书记, 您还在等什么?” 曹锦州想了想:“老张,立刻发出洪水警告,各单位停止正常工作,准备投入抗洪 抢险,小吴,你马上去通知!” “曹书记,这样不是乱套了吗?暴雨还没到,水库其实只要正常开闸放水,完全能 够应付这场雨,你现在这么做,会闹得人心惶惶的! ” 曹锦州坚定地:“老张,必须这么做,我在预防万一!” 远处锣鼓喧天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院子里,九叔侧耳倾听着。 大鼓和桃子从外面走进来:“九叔,我们失手了!我们下了湖,但贾思谋先我们一 步把王若一从湖里接走了,王若一没有弄到鱼!很奇怪,我们布的局,他竟然也在保护 这个局!” 九叔瞧了他们一眼:“饭桶!对付手无寸铁的人这不是失手,是愚蠢!还要我教你 如何去补救吗?” 这时,院门外忽然咕咚的一声响。九叔、桃子和大鼓都机警地拔出枪,三人立刻成 了战斗队形。九叔一点头,桃子冲出去拉开了门,两个大口袋在门口顺势倒进来,口袋 里装的是人,还在挣扎。九叔皱起眉头,朝门外扫视了一眼,外面街道空荡荡的。大鼓 关上门,桃子将口袋打开。两个刚才在空明寺的特务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塞着草 团。大鼓和桃子都大吃一惊,连忙给他们松绑,取出嘴里的东西。两个特务,其中一个 叫鸡贼,他喘了口气,看到九叔严厉的眼光,不禁垂下头。 九叔恨恨地说:“你们两人在军统十多年,也算老手了,被人弄得如此狼狈,居然 不知道是谁干的?” 鸡贼有些委屈地说:“我们跟踪贾思谋上了空明寺,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一个人—— 吕博,现在是空明寺的住持。他一眼就认出我们来了,劝我们回头是岸,我们本想顺便 除掉他,还没动手,就听脑后一阵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桃子抢过话头:“那一定是他干的!只能是他,他这是在警告我们!此人原是我辈 翘楚,熟谙军统行事方法,戴局长在世时曾数次想要他的命,都被他躲过了。他在银山, 实在是一大隐患!除掉他,要不他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九叔伸手拦住他:“你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和贾思谋联手就更可怕,看来, 只有我亲自动手了!”九叔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几个特务瞧着他阴霾的脸色,都不 由一凛。 空明寺幽静的小径上,见空大师神态平和,面目慈祥,他慢慢地拾级而上。 九叔和大鼓一前一后地走上来,快到寺庙前时,他们站住了。 见空大师在空明寺前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诵念经文,连头都没抬。 九叔皱着眉头注视着见空,他们之间相距有十多米远,九叔朝大鼓摆了摆手:“给 我一支烟!” 大鼓警觉地看了看前后,递了支香烟给九叔。九叔抽起烟来,却两眼不离地盯住见 空。见空此时停止了诵经,抬起头,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响如洪钟。 大鼓掏出枪来,九叔一把按住他:“不,我们走!他已经有防备了,我们占不到便 宜!” 大鼓转头看去,小径旁边的山林间隐隐有僧人的身影,他明白他们处在看不见的包 围中了,他不由佩服九叔的眼力。 见空瞧着两人离去,面上平和,眼睛里却含着忧虑。寺庙的鼓钟重重地敲响起来, 在幽静的山林间回荡。 大鼓焦躁不安地在院里来回走着,九叔却沉静地抽烟,大鼓瞧了他一眼:“九叔, 他知道我们了,会不会去告发?” 九叔:“这人自视甚高,又入了佛门,如果他要告发,就不会送来两个口袋了!郑 板牙有个小院离此不远,我们现在换过去。他不告发,不等于别人不知道,我们不得不 防。不过,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大鼓问:“难道就这么把他放过去了?” 九叔咬牙道:“不,我和他已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