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三位警官把我们像赶牛一样赶进童维伯在打字的办公室里。 警官拍拍童维伯的肩头,说道:“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了。” 童秘书奇怪地看看他,问道:“为什么?” 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皮的证件夹,给他看他的证件。“这里由我们来接管。” 他说。 维伯抬头看警官,又环视我们三个人,脸上蒙蒙然不知所措。 “皇甫幼田被谋杀死了。”我解释道。 警官转向我。“这里由我发言。”他说。 “由你发言就发言呀。拖拖拉拉干什么?” “我有我做事的方法。” 我什么也不说。 维伯站起来,惶惑得有如我们拨了他一盆冷水。他问:“怎么说?” 我让警官主持这里的局面,他说:“你老板已经被谋杀了。现在,你是在干什 么?” “我在把一些他送出来的录音带打字打出来。” “好吧,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警官说:“至少等宓警官回来再说,他负责 这里的一切。我们请你把这些都打字出来,然后我们又要原来的录音带来对照…… 上面是讲什么?” “一些婆罗洲探险的记述。” “好极了,里面也许有些线索,你是什么时间拿到录音带的。” “今天早晨。” “谁交给你的?” “倪先生。” 警官转向倪茂文:“你那里来的?” “皇甫先生昨天下午从他书房出来时交给我的,他叫我和童秘书联络,叫他今 天一定要打字打出来。” “之后呢?” “之后他回他书房去了。” 警宫说:“好吧,你们所有人坐在这里。不耍乱动,也别乱猜测。” 他自己走出去,隔了门看其它人在忙于拍照和收集指纹,不时有闪光灯在室内 亮着。 皇甫菲丽摇曳向我走来,把手放我臂上。她说:“赖先生,我要你保护我。” “保护什么?”我问。 “谋杀罪的错误指控。” 倪茂文走出去站在警官身后看向房里,希望见到里面在做些什么。童秘书用手 指理理头发,好像要提醒自己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我说:“皇甫太太,请私家侦探是要花钱的。” “我有钱。” “妳认为他们会弄出一个对付妳的案子吗?” “是的。” “为什么?” “我被别人陷害了。” “妳怎么知道?” “我现在把事情一件件凑起来了,我有点知道了。” “谁要陷害妳?” “那是你的工作。”她说:“我有钱请你,我只要准备好钱就可以了。你要提 供脑子,能力,经验和体力。” “找一个律师。”我告诉她:“我们和律师一起保护妳。” “我不要律师。为某种原因,我还不能请律师。” “为什么?” “这样会使我看起来像是有罪的。” 警官回头看见倪茂文在他身后踮了脚东张西望,说道:“嗨,回房去,坐在那 里。” “看看有什么关系?”倪茂文说。 警官向他肩上一推,“不行就是不行。”他说:“你回房去。” 我把皇甫菲丽拉至一旁。“妳为什么不能请个律师?”我用低声问道。 她摇摇她的头。 “告诉我,”我在她耳边说:“要我帮忙,我必须知道我会碰到什么困难。” “说来话长。”她说:“我结婚不久就知道,照我丈夫的看法,结婚和他在外 面混并没有太大关系……我好看,我热情,所以娶回来……但是,其它的……我想 你知道,赖。” “好,我知道,又如何?” “我身材很好,人也漂亮……但是幼田是老式的大男人主义,他认为他可以在 外面随便玩,但是我……看都不能看人一眼……最近三个月我们的婚姻生活简直见 不得人。” “为什么妳不要求离婚?” “一只长鞭,鞭的把手在他手中。唐诺,你懂吗,鞭把在他手中。” “遗嘱如何?”我问:“他死了,妳有好处吗?” 她摇摇头。 “没有份?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幼田说过,要是我要打官司请求离婚,他会使我败诉,使我 没有赡养费,使我在他死后一毛钱也没有……其实,除了他这个大男人主义……他 也不是坏人……” 门打开,宓善楼和狄警官进来。 “好了各位,”善楼说:“有些问题要请你们回答一下。皇甫太太,我就从妳 开始好了。” 她转向他。 “见过这些东西吗?” 善楼给她看一只塑料盘,里面有三支吹箭。 “我……我见过| …” 我用我眼睛和眉毛向她暗示一下。 “我见过和这个很像的吹箭,”她说:“但是我不能区别,你手上的就是我看 到的。” 善楼多疑地向我看看,说道:“你坐到那面椅子上去,赖。等一下会轮到你的, 目前我在和皇甫太太说话。” 狄警官向前。“太太,这边来。”他说。 菲丽跟善楼和狄警官走开几步。 “妳仔细看一下这些吹箭。”善楼说。 她仔细看这些吹箭。 “怎么样?” “我能告诉你的都说了。”她无助地说:“这些像是我见过的我先生的收集品。 但是它们没有记号,我分不出是不是。” “我们换一个方法。”善楼说:“这个塑料盘如何?” “我见过一只和它一样的。”她说。 “什么地方?” “在我画室里,我有好几只相似的在画室里,我用来放画笔的。” “好,”善楼说:“我们言归正传。妳昨天下午在妳画室里?” “是的。” “妳几点钟过去的?” “我不知这正确的时间。我想是……喔,大概,也许下午三点半吧。” “妳去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 “是的,我去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但是里面有人等我。” “谁?”宓警官问。 “我的模特儿。” “是谁?” “哈雪薇。” “她怎么进去的?” “她有钥匙。” “她有妳画室的额外钥匙。” “是的。我不时要请模特儿作画,我不能因为我迟到让模特儿在大厅里坐着等。 我请模特儿时给她钥匙,画完了画决定不要这个模特儿的时候,就把钥匙取回来。” “所以哈雪薇有钥匙。” “是的。” “妳昨天进画室时她已经在里面了吗?” “是的。” “妳不知道她已经在里面多久了,是吗?” “她说她来了祗一下子,没有多久。” “但是妳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 “现在,我们来看看你。”善楼转向我说:“你昨天下午也在画室里是吗?” “是的。” “什么时候?” “四点三十分之后不久……正确地说大概是四点四十分吧。” “在那里耽了多久?” “十五,二十分钟。” “你能说是四点四十五分或是五点离开的吗?” 我说:“你就算它五点十五分就绝对不会错的了。” “皇甫幼田最后是什么时候有人看他还活着的?”善楼问。 倪茂文说:“我知道大概四点到五点半之前他还是活着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时间他还是活着的呢?” “因为我见到他了,这就是他交给我秘书今天在打字的录音带的时候。” “在哪里见到他?” “就在那办公室里。” “通贮藏室的门,开着还是关着?” “开着的。” “贮藏室通他书房的门呢?” 茂文闭上嘴巴,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愿意说,因为我不能确定。我想 ……不行,我不能猜呀。” “皇甫幼田是什么时候回进书房去的?” “我不知道,是在我离开之前不久。” “你是几点离开的呢?” “我五点四十五分有一个约会。我真抱歉,时间上我再也没办法扣得近一点了。 但是我五点四十分离开这里,因为我对约会是很守时的。” “约会地点在哪里?” “就在楼下。” “和什么人约会?” 倪茂文把嘴巴紧闭。他说:“和什么人约会?” “是的,问你是和什么人约会。”善楼说:“你说五点四十五分在楼下和一个 人有约会,我问你是和什么人约会。” “和一个年轻女人。” “好吧,这附近有五十万年轻女人在晃来晃去。她叫什么名字呢?” “她是个报馆记者。” “叫什么名字?” 倪茂文深深吸口气,说道:“我想你尚未明白后来发生的事。我约好的是个女 人,但是她没有来,最后我和一个男人谈了一会。” “哪个男人?” “史崔谷,他是日电日报的体育特约记者。” “那么,刚才为什么想说又不说呢?” “因为我……我要绝对的诚恳。我根本没有想见史先生,但史先生恰在楼下大 厅等着我。他告诉我,我想见的年轻女记者请他来代写我本来约好给她的故事。” “你怎么办?” “我和史先生一起出去。我和他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想是十点半吧,而后 他走了。” “从五点四十五分到十点半,你都和他在一起。” “当然。” “十点半之后呢?” “我回家了。” “直接回家?” “没有,不是直接回家。” “你蛮小心的,这一点先保留好了。” 倪茂文耸耸肩。 善楼转向童秘书。“你怎么样?你昨天在那里?” “我昨天不太舒服,我一个下午及晚上那里也没有去。” “耽在哪里?做什么?” “耽在自己公寓,看点书。” “一个人在公寓里?没有别人吗?” “没有。” “这里昨天下午还有什么人在?” “白礼南。”倪茂文说。 “他是什么人?” “他是照相师,负责所有皇甫先生冒险旅行时照相的。” “我哪里可以找到他?” “他有个办公室,暗房,在一幢蹩脚大楼里。” “什么路?” “东乐士路九十二号……乐士路是一条很短的路,袛有两条街口长,我们从… …” “我知道在哪里。”善楼说:“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来这里和皇甫先生讨论一些照片的问题。” “什么照片?” “我认为,”倪茂文说:“这件事你最好自己去问白礼南。据我知道,赖先生 曾向他要一些照片的拷贝。白礼南想请示一下可不可以和赖先生合作。” “你是指在这里的赖唐诺?” 倪茂文点点头。 “他要这些照片拷贝做什么?” “我认为他是想找线索,看看什么人偷走了吹矢枪和玉菩萨,这个你可以自己 问赖先生,我知道的是白礼南告诉我的二手消息。” 善楼看向我道:“你跑东跑西忙得很。” 我不开口。 “皇甫先生怎样对白礼南说?”善楼问倪茂文。 “我祗听见白礼南问皇甫先生要不要把拷贝给赖先生?” “皇甫先生怎么说?” “皇甫先生大笑,告诉他别那么愚蠢,赖先生是他请来的侦探,一切都要合作 和他配合。” “还有别的吗?” “是的。白先生要知道到底赖先生是请来做什么的。皇甫先生解释给他听,赖 先生是受聘来找出来什么人偷窃了宴会当晚,这里失窃了的吹矢枪和玉菩萨的。” “还说了些什么?” “白礼南非常不高兴,他抓住皇甫先生上衣的领子,他说:”你给说明白,皇 甫先生,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假如你怀疑我,叫人来调查我,我要知道。‘“ “之后呢?”善楼问。 “皇甫先生不喜欢有人碰他,他用手放在白礼南前心,用力一推。” “很重?”善楼问。 “相当重。” “他说什么?” “他说:”你浑蛋!还敢抓我衣服!别再向我拉拉扯扯乱叫吼。你知道,我讨 厌别人碰我。‘“ “之后呢?” “之后他转向我,再一次提醒我一定要第二天一早把童秘书找来,开始打这些 录音带……他就当白礼南是不存在的一样。” “白礼南怎么办?” “他……他到别的房间去了。” “看起来怎么样?沮丧?生气?” “又生气,又沮丧,我认为。说不出来,对白礼南我始终未能太了解。他很情 绪化,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但是他比你先离开这里,是吗?” “没有,他去童秘书房间。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里面……但是皇甫先生已经回书 房,把房门关起来了。” “你是五点四十五分离开的?” “这个之前不久,五点四十五分我已到了楼下大厅,也许还要早一二分钟。不 过皇甫先生在这之前已经进入书房了,请你再容我解释一下。我知道我大概什么时 间来,什么时间离开,我在这里总共时间是一小时,但是我没有能够在时间因素上 帮你太多忙,我这一小时做了很多事,在等皇甫先生的时候又打了很多电话,我不 能分开几点几分做了什么事了,但是反正总是在四点到五点半之间。” 善楼转向皇甫太太,“妳在画室里留了多久?”他问:“我们假设唐诺是五点 离开的,他离开多久后妳才离开?” “也许再一个小时。” “然后妳离开画室?” “是的。” “模特儿和妳一起?” “是的。” “之后妳去那里了?” “我上来到这里来了。” “在这里吃的晚饭?” “是的。” “还有谁在这里?” “没有人。祗有我一个人……我先生虽然在这里,但是他是关在他自己天地里 的。没有人打扰他,他也不打扰任何人。” “不过这些门都是有钥匙的,妳要进去的话,是可以开进去的是吗?” “是的,今天早上我就打开这扇门了。” “妳知道有这备用钥匙的,是吗?” “当然。” “妳知道放那里的,是吗?” “是的。” “放那里?” “保险箱里。” “保险箱密码那些人知道?” “我丈夫和我。” “还有什么人知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别人了。” “刚才说的时间妳一个人在这里?” “是的。” “妳丈夫没有打开门出来?” “没有。” “妳在这里多久?” “整个晚上。” “做些什么?” “看了一下电视,看了一会书,就上床了。” “妳和妳先生用同一个寝室吗?” “是的,一个房间,两张一样的床。” “不是一张床?” “不是。” “这两张床,今天早上都铺过了吗?” “当然。” “什么人铺的?” “白天我们有个女佣人。” “昨晚上妳没有客人来访?” “没有。” “始终一个人?” “是的。” 善楼想一想又说:“好吧,我想我们要和这个白礼南谈谈,我想他大概不会正 好是妳的模特儿吧?” “不是,当然不是。” “妳也认识他?” “当然。” “他也替妳拍照?” “当然,几百次。” “但是,他没有妳下面画室的钥匙吧,有没有?” 她想要回答,自动停了下来。 善楼一下看出变化,追上去问,“他有个钥匙?” “他目前有一个我画室的钥匙,是的。” “昨天他有没有?” “有。” “做什么用?” “我要他替我画的几张画照相。” “干什么?” “你总不能整天把那么大的画带来带去。”她说:“我要他把我的作品变成四 乘五的彩色照,当我自己要看,或是给别人看我的作品时,不必到画室去把画框一 个一个找。我可以看我的彩色相片,或是幻灯片。” “他照过多少张了?” “我画了大概二打画,他已经全照好相了,这些不是一次照的,是一段时间之 内的作品,有二张新作品还没有照相,我要他有空照出来。我……能想他也许昨天 会去照,我对他说是最好昨天的。” “什么时间?” “我没有规定他时间,是在宴会那天晚上,我把钥匙交给他,叫他有空就自己 去替这些画拍照。不过我告诉他,一定要先打电话看我有没有在工作,假如我在工 作,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妳把妳要他拍照的画形容给他听了?” “是的,都在画架上。” “妳不知道到底他去过没有,是吗?” “不知道。” “好了,我们总算有了个大概了。”善楼说:“刚才不过是初步的调查,我们 还会更详细的请教各位的。” 童秘书清清喉咙,说道:“假如你在清查夫人画室到底有多少额外的钥匙,我 抽屉里还有几支。” “你有什么?” “几支额外钥匙。” 皇甫太太急着解释道:“有的时候我请了模特儿,假如事先没有机会把钥匙给 模特儿,或是有事不能自己去开门,我打电话童秘书,由他把钥匙给她。” “到底你有几支额外的钥匙?” “两支。” “在哪里。” “办公桌抽屉里。” “我看一下。”善楼说。 童秘书走向他办公桌旁,说道:“我把它们放在邮票盒里。” 他打开抽屉,打开盒子,而后呆楞在那里。 “我只看到一支钥匙呀!”善楼说。 “是的。”童秘书承认道。 “应该有两支的吗?” “上次我看到的时候是两支没错。” “是什么时候?” “前天。” “应该有两支?” “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有两支。” “抽屉上锁不上锁?” “从来不。” “喔!掉了一支钥匙,是吗?”善楼说:“你能确定两天前两支钥匙都在吗?” “是的,先生。” “你,没有把一支交给别人吗?” “没有,先生。” “好吧,”善楼说:“今天这件案子,没有问题是有人从对面那个画室公寓里, 射了一支吹箭进了他的胸口,吹箭是从浴室窗口射出来的。” 他转向狄警官,说道:“去多弄些人来,凡是有窗开向采光天井的人家,一家 家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看到一支吹矢枪从画室窗口戳出在外。万一有的话,问他们 详细看到的时间,还有是男人还是女人,会不会正好看到怎样一个人在用吹矢枪。 “目前可以了,我不愿意耽误各位宝贵的时间了。我要你们大家不要故意走进 那房间,我们会有人看守,你们要合作,我们会有各种检查专家来来往往,报馆、 电视记者可能马上会来,你们的日常工作我们不干涉,你们对记者如何发言我们也 不管你们。” 童秘书说:“我也可以把掉了一支钥匙的事告诉他们?” “你高兴怎样说,你就怎样说。”善楼说:“现在你们去做你们的事,我还有 很多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