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忙着用电话,找我熟悉的人,努力找汽车号码的车主。 JYJ一一四牌照的奥斯摩别尔车车主是杜汉伯。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RTD六七一雪佛兰车主是石依玲,登记的地址是丹宁街三○六四号,六四三 公寓房间。侦探做久了,见怪也见多了,对事实我从不争论,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把公司车开往丹宁街,这地址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公寓房,靠街的前门是开着 的,大厅里没有人看守,我直接上楼到六四三公寓房,门外按铃听得到里面响出来 的铃声。 按过两通后,门向里面打开,我在车里见过的年轻小姐说:“你……你一定按 错门铃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是来找妳的,我要和妳谈话。” 要不是脸上惊吓还未褪去,她还会更漂亮,干干净净一般身材,大大的蓝眼珠, 栗色的头发,稍瘦了一点,可以加上几磅不致损害身材,但是绝不是扁平的,她是 个漂亮女人。 她说:“抱歉,我不认识你,我不想……” “在日泳汽车旅馆妳几乎撞上了我。”我说。 “我从来没到过什么日泳汽车旅馆!”她说。 “我们在这里讨论,还是到里面去讨论?”我问。 “哪里都不必讨论!我不知道你在说……噢,你就是那个开车……”她停下, 想把说出来的话收回去。 我对她的自认笑笑。 “进来吧,”她说,把门打开。 我进去,把门用脚跟带上。 “时间也许不多了。”我说:“把妳和杜先生的事告诉我。” “你竟敢……” “省省吧!”我打断她话道:“妳没有时间来演戏了,妳不妨快点坦白。” “你……你是什么人?” “我也许可能帮妳的忙,但无论如何我先要知道事实。”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任何事情?” “为什么不?警察随时可能要到这里来,我等于是给妳一个预演的机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妳可以叫我唐诺,我是一个侦探,姓赖。” “那么……不等于是警察!” “不是,我是个私家侦探,我祇要事实。” “我对你没什么可说的。” “好吧,”我告诉她:“我把我的消息告诉警察,绝对可以交换到我要知道的 消息。” 我走向电话。 她看着我,然后突然让步道:“唐诺!不要这样,我告诉……你要怎样都可以, 但就是不能让警察来问三问四……我也不能弄得大家都知道,我会自杀算了。” 我说:“我可以给妳自白的机会,但是妳一定要完全合作。依玲,千万别瞒我 任何事,否则妳就会后悔莫及了。” “我很想说出来,我也想有人商量商量。”她说。 “从杜汉伯开始。”我说。 “那是他的名字吗?”她说:“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我祇是……” “别说谎。”我告诉她。 “我没有说谎,我从来没有……” 我拿起电话,拨了个九,她一直在看,知道我在接总机。 我对电话说:“总机,请妳接一下警察总局,我是赖唐诺,是一个侦探,我要 对一件凶杀案报告一个证人……” 她又吃惊又生气,一把把电话从我手中抢去,摔在话机上。 “不可以!”她说:“你不可以!” 她开始哭泣。 我说:“我告诉过妳假装没有好处,妳自己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 “你到底……到底要知道什么?” “妳在汽车旅馆里做什么,对杜汉伯的死亡妳知道什么,还有妳和杜汉伯间的 关系有多久了?” “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妳想把这一节赖掉,妳认为妳不说没有人知道, 这是赖不掉的,这是件谋杀案,粘上谋杀案是跑不掉的,我现在给妳一个预演的机 会,你骗不过我怎能骗过警察?” “我是在回答你问题呀。”她说。 “那就好好回答。”我说:“再像刚才那样回答,在午夜之前,妳就会因为谋 杀案被捉进去,关起来,我当然知道,一大堆记者会围着妳记下妳说的每一句话, 照相的会叫妳带点微笑,带点性感,因为这是那样的一个案子,而且准会上第一版, 头条新闻大概是:”百万富翁幽会被杀,情妇涉嫌被捕‘。“ “我不是他情妇,我也不会被捕。” “我懂了。”我说:“妳是因为一个妳有的金矿,去汽车旅馆和他研究怎样开 采的。” “我说过我不是他情妇,我去那边……是因为一件工作。” “当然,”我说:“你有杜氏公司的两股股票,他要这两股的选举代理权,妳 知道下次股东会选务争得厉害,所以他告诉妳他在那里,建议妳自己来找他,用白 豪斯太太的名义,妳可以用一晚的时间讨论这件事,如此没人会打扰你们,这样妳 绝对不会弄错妳的委托股票。” “你真龌龊。”她说:“脑子想到……” “说下去呀!”她停下来,我催促着道:“记住,妳是在演习,等不久警察就 会正式来问妳,照妳现在的回答方法,除了把妳自己送进监牢之外,一点用处也没 有,但是妳决心要如此,我就无法度啦。”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汽车旅馆和他见面?” “因为是妳在把孙氏综合保证投资公司的秘密泄漏给杜氏公司,杜汉伯要从妳 这里得到消息,他靠妳消息来投资……” “真是荒谬极了!” “有什么荒谬?到时候警察一清理杜氏公司的账册,他们一样会发现事实正是 如此,他们一清理杜汉伯的私人办公室就会清楚他做过哪几笔投资,又在想投资哪 几笔生意,和孙氏公司一对,就知道这些内幕消息一定是孙氏内奸泄露给他的。 “然后警察又发现妳在伪装白太太,而杜汉伯登记用的名字是白豪斯。 “然后他们查妳的过去,找妳是什么时候初遇杜汉伯的……” “不是!”她大叫道:“不是!不是!” “什么地方不是?”我问。 她说:“这……老天,他们真会……” “真会什么?” “真会查我过去,找到我什么时候见过杜先生?” “当然。”我说。 她说:“赖先生,我……” “叫我唐诺好了。”我说:“我们两个在半个小时内,警察到来之前,有很久 要相处……大家不要太拘泥。” “好,唐诺,我就叫你唐诺,我不是杜先生的情妇,我意思一切是很久之前的 事了,我这次去看他也不是以他太太身分……或是情妇身分。” 我故意强调地开始打呵欠。 “杜先生……是我孩子的爸爸。”她一本正经庄严地说。 我收住打了一半的呵欠,晴天霹雳意外地坐在椅子上。 “什么?” “是的。”她说:“我在托儿所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杜汉伯是他父亲?” “是的。” “他承认这儿子吗?” “我不了解你什么叫承认,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至少没有对我否认过。” “孩子什么人来付钱扶养?” “他。” “妳说他每个月付扶养费。” “当然,每月的月初,他把支票给我存进我银行,做孩子一个月的开支。” “好吧,”我告诉她:“这一点非常重要,支票是谁的票子呢?” “支票是不同的客票,由不同的人开出来,背面写明祇供我存进银行之用,由 于支票本是可以提现的,但是出票人不要我提现,祇准我存入我的户头,所以银行 以代收收进没有任何困难,我想银行是有点好奇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问。” “妳另外开支票作孩子的生活费用?”我问。 “是的。” “用妳自己的名义?” “是的。”她说:“用我自己的名义,男孩祇知道他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我 早就做好了这种背景的说词。” “老天,妳留下的尾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查得到。” “我怎么会知道有一天有人会来查的呢?”她说。 “好吧,”我说:“我们重新开始,我要知道每一件细节。” “我必须先向你解释一件事。”她说。 “不必解释。”我说:“祇要告诉我事实,说完事实再解释不迟。” “你不听解释,整个事情就变得下流了。” 我说:“妳有一个私生子,妳又不想别人认为这是不对的,是吗?” “就是如此。”她生气地说:“世界上有多少人过的不是他们原本想象的生活 方式,又有多少人因为传统的道德观被拘束了一辈子,但是真实的人生,走到某一 步,一切都是假的,是命运的支配。” “说下去。”我说:“妳都说出来吧。” 她说:“我那时替杜先生工作,我觉得他很吸引我,他觉得我很吸引他,我同 情他。” “为什么?” “他的太太有心脏病,她不能应付任何心理上的激动……任何激动,她不是一 个太太,祇是个女人,她甚至不能算女人,祇是个病人,一个心脏病残废人,杜祇 能把她护到,不能交给她任何事,不能让她耽心任何事,也不能有正常的先生太太 关系。” “所以他就和妳在一起。” “不是这样,唐诺,千万别以为这是件肮脏事,这实在是一件很美丽的事…… 假如永远这样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了呢?”我问。 “我怀孕了。” “怀孕为什么改变这件事呢?” “他怕他太太发现这件事,受不了刺激会死人的,事实上她生命真的像系在一 根蜘蛛丝上,他真的对她很忠心,很慷慨,很有人性,他肯牺牲任何事情祇要能保 护她。” “妳的意思他很慷慨,慷慨到牺牲妳。” “你要这样说也是可以的,但是我自己也不喜欢有别的办法,他不能办离婚, 那会等于是杀了她,假如她知道了他有外遇,会有多少刺激,假如她知道还有一个 小孩要出生,那就死定了,他知道,我也知道。” “于是又怎么样?” “于是我就离开。” “他给妳的经费?” “他给我的经费,因为我必须离开一年的样子,我回来的时候……当然,我离 开太久了,他也真是个寂寞的人。” “他又另有新欢了,是吗?”我问:“妳的位置有人顶缺了,是不是?” “是的。”她说。 “他的太太也死了,是吗?”我问。 “我回来之前二个礼拜,她死了。” “又如何?” “我不愿意曲膝,我也不愿意哭闹,我不愿意用这一件事来抓住他,我祇是离 开他,自己另外找了一个工作,除非为了小伯的重要决定,否则绝不见他。” “妳叫妳儿子小伯?” “是他取的名字。” “像他吗?” “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且越长越像他,任谁一看都会明白的。” “杜汉伯见过他吗?” “有,这是个要点,小伯认为汉伯是他亲伯父,汉伯见过他好多次,他们两个 人太像,像得太明显了……杜先生是个出名有成就的人,此时此地要弄出什么丑闻 对他非常不利,会毁损他一切的。” “我想他一定告诉过妳,叫妳带了孩子维持一段时间,一旦他太太死了他会娶 妳的。” “那个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后来改变初衷了?” “改变意见了。” “现在不考虑结婚了?”我问。 “相反的,”她说:“他几次要我嫁给他,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了责任,不是为爱情。” “妳也得为妳儿子考虑呀。” “我知道,事情不能这样下去,我……这也是我要找他讨论的一件事。” “于是他同意见妳?” “是的。” “他预备重新再拾旧欢?” “当然不是。”她说:“我们两个之间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了。” “但是他登记的是夫妇。” “当然他要登记成夫妇,你不能到一个象样的汽车旅馆去等一个女人来会合, 不做个样子登记一下,再说目前这一段时间杜汉伯更须特别小心,一些不满于他的 股东正在想办法把他控制权取走。” “你们为什么不找个可以谈话的地方,而要各人开车去汽车旅馆呢?” “这是他的想法,但是我迟迟不能决定,也许他认为在那种地方我会改变我的 想法,我虽已决定不会改变,但也要和他谈一谈,所以告诉他叫他先去日泳旅馆登 记。” “所以妳随后去了?” “是的。” “发生什么事了?” “他死了。” “妳能确定?” “我可以确定……唐诺,好可怕。”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自幸没有跑进办公室去,我本来是想跑进去问他们,就说我是白太太,白 先生有没有来登记,我们说好要在这里……” “这一套对旅馆管理员会有用吗?”我问。 “当然没有用,但是这一手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使他们知道某一房在等的那 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知道不是找麻烦一型的,他们不在乎你们租房子干什么, 就怕吵了邻居或其它麻烦。” “这一次妳没有找管理员。” “没有,我去找车子,我看到杜先生车在十二号前面。我把车和他车停在一起, 走上阶梯,去开门。” “妳没有敲门?” “当然没有,敲门就穿帮了,我扮的是他太太,我要走上去,开门,自己进去, 好像这是自己家一样。” “门没有锁吗?” “没有,他故意开着的,我们都说好了的。” “妳开门,进去。” “是的。” “又如何?” “他侧倒在地上,中枪了。” “妳怎么知道是中枪呢?” “在那里有……唐诺,我说……说不下去了。” 她开始哭泣。 我说:“把眼泪省省吧,妹子,我在问妳,妳怎么知道他是中枪?” “那里有……有一堆血,一个……一个子弹孔在后窗上,我跑过去弯下身看过, 我摸过他头,一摸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当然,没有摸之前,看看他脸就知道他死了。” “房间里灯光是亮的还是暗的?” “亮的。” “有没有其它特别值得注意的?知不知道在妳去之前,什么人先妳去看他了?” “我没有多看。我吓都吓昏了,事情发生那么突然,又完全出乎意外,但是… …我还是摸了下他手腕上的脉搏,自己强制把情绪安定了下来。” “为什么?” “我在想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混入这次丑闻,他会长大成为一个正常,品行 端正的男孩,他有前途,有自己的朋友,会被社会接受,大家祇是同情他自幼父亲 车祸去世而已。 “假如消息出来,大家知道他是私生子,他的生父又被谋杀……喔,唐诺,这 对他是一辈子的阴影,他会被朋友摒弃,他会被嘲笑,轻视,最后会孤单起来…… 似懂非懂的孩子们是最可怕的,这时期损伤也最重。” “我们谈回到汽车旅馆去,妳当时怎么办?” “我不忍看他这样不加理会,我把后面窗子的窗帘拉下来,至少使他不那么暴 露,不能死了还要大家来参观。” 我仔细故意看向她说:“也可以遮住别人看到妳弯下身来在死人身上搜东西。” “唐诺,我没有在他身上搜东西。” “但是妳曾经弯下身来。” “是的。” “是妳把窗帘放下来之后?” “之前。” “妳没有办法证明是之前?” “没有……但是我说过,是之前。” “妳又做了什么?” “我……我向房里环顾了一下,就离开这个地方,我把车一倒,尽快就开出去。” “有没有人见到妳?” “我刚要开出旅馆,有一辆车开进来,旅馆的照明灯一下正好照在我脸上,我 也看到是你在开那辆车。” “是的,”我说:“我也是在那时间看到妳的。” “你进去了?”她问。 “没有全进去,我马上调头追妳了。” “你对汽车旅馆里的事,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有兴趣?” “我在跟踪杜汉伯。” “喔。”她用低低害怕的声音应道:“那么你……唐诺,你是受雇于什么人, 来跟踪他的啰?” “倒也并不是完全如此。”我说:“我是受雇于别人要我们做某件事,为了达 成这件事,我认为最好是跟踪这一个人。” “你跟踪他多久了?” “祇是今天晚上。” “那么你也许会体会到,他是非常……非常可怜的,他被另外一个女人钓住了, 怎么也不让他脱钩,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惹上了这个麻烦……现在他怎么也脱 不了身了。” “那个女人有他什么把柄呢?”我问。 “她是个漂亮,有心机,残忍的魔鬼,杜汉伯曾经带她几次经过边界到墨西哥 去,她有旅馆登记记录拷贝,信件,隐藏录音机录来的磁带等等好多东西。” “勒索吗?” “高级方法的勒索。”她说:“你要知道,他目前的处境绝对不能有任何影响 声誉的事发生,否则股东中有些野心的会把他一手创办的事业,从他手中抢走,我 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但是他目前正在经历一场控制公司的生死战,有些敌对的生意 人,要利用他公司的股东,合法地把他赶出去。” “妳知道什么人是他的敌对生意人吗?”我问。 “他一直很小心不对我谈到这个问题,但是我自己一直在想……” “说呀,想什么?” “在想孙先生,我现在的雇主,可能是他的大敌人。” “孙先生会这样对他吗?” “生意归生意。” “但是妳还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 “妳和杜汉伯显然见过很多次面,他也多次把他私人的困难和妳讨论过很多次。” “他是不止一次和我谈过。”她说:“我同意这件事造成悲剧的原因是他最寂 寞的时候,我必须离开他那么久,他是个正常男人,他寂寞得可怜,他告诉我在我 离开他后,他有一段时间正眼也不看别的女人一下,但是……这个女人聪明,她在 他最寂寞的时候捉住了他的缺点,一下把他钓上了。” “她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不愿说出她的名字来,现在他死了,更没必要了。” “就是因为他死了,妳才要说出她名字来,反正也没关系了。” 她落下泪来。 “我告诉过妳。”我说:“想哭现在不是时间,告诉我,啃住杜汉伯不肯放手 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凌佩珠。” 我仔细想想前因后果。 “她住哪里妳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但我知道他给她弄了个公寓,养在那里,而且 她的品味是很高的。” “花费相当大?” “是的,最近他决定想不供应她了……倒不是为了花费。” “是为了什么?” “其它男人是为了什么先金屋藏娇后来又想退出来的?他自己说一开始没看清 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他从她身上看到我的影子,她主动来就他。有一度他很热呼, 但是……” “那时候他太太死了,他又和凌佩珠热呼,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她呢?” “因为他发现了她真正的人格。” “于是杜汉伯要回到妳身边来?” “他要我,”她说:“但是我不愿意回去了,我尊重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但是 我一下不在的时候,他又弄上一个女孩子这件事,使我……我也不知怎么说,唐诺, 我心里什么东西死掉了,他对我祇是个朋友,我同情他,我承认我比任何一个女人 都了解他,我喜欢他。但是……一旦想回到感情问题……我已经无法接受,我经历 过了,就是灰心了。 “我初回来的时候,如果他自由到可以和我结婚,我会立刻和他结婚。但是他 又卷进了另外一个和以前一样绝望的情况。我根本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见面,欺 诈的行为,不能公开的恋情,弄不好又来一次怀孕。 “唐诺,感情问题一旦错综复杂就不好玩了,我很难向你解释他对我的看法, 我对他的看法也不容易解释。” “他有没有要求妳像从前一样的生活?” “有,当然有,他是个正常男人,想什么你该知道。但是我祇给他友情,我祇 给他同情,了解……我不会再和他偷偷摸摸在一起,我不能再有一个不合法的私生 子。” “换句话说,妳是在告诉他,要想得到妳,一定要抛弃凌佩珠,和妳正式结婚, 是吗?”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是的。” “妳真是一个谋杀案的最佳替死鬼!”我说。 “你认为他们会……” “当然他们会。” 我坐在那里默默想,静静看着她。想这件案子里矛盾的地方,看她有什么情绪 上变化。 她讨厌我这种不出声的盯住她看,她突然说:“唐诺,我讨厌你这样看我,好 像你是用眼光来解剖我一样,我不喜欢。” “我在琢磨妳一定有什么顾忌,我现在知道妳的顾忌是妳儿子。” “当然,儿子是我最要保护的。”她说:“我是为他活着的。” “我也如此想,否则妳不会如此。”我说:“妳一回来就会想办法争回杜汉伯 来。” “目前你为什么一再要和我讨论这个感情上的问题呢?” “因为,”我说:“我要给妳一些建议,希望妳能听话。” “什么建议?” “妳情况不好,成了一个目标了。”我说:“假如妳自己先去见警察,把妳知 道的告诉他们,妳就淌进了浑水。妳会变成头条新闻人物,连妳的孩子也成众目所 注了。” 她露出惊慌。“不行,唐诺,不可以。”她祈求道。 “假如妳不去见警察,”我接下去说:“妳就中了他们的计,他们早晚会发现 后来去日泳汽车旅馆那个白豪斯太太究竟是什么人。 “警察会做两件事:第一,他们会搜查现场。第二,他们会急着找要和杜汉伯 幽会的女人。” 她点点头。 我说:“假如妳是突然的匆匆的离开现场,意味着妳是在脱逃,脱逃是有罪的 一种证据,在审判重大刑事案时,可以用来当检方证据的。” “唐诺,你准备干什么,把我逼疯?” “不是,”我说:“我是在加重语气,希望妳能照我建议行事。” “但是你不可能想得出对我有利的建议,”她说:“你已经分析过,我目前的 处境进退两难。我祇能动弹不得地困在这里,警方早晚会把我挖掘出来。一旦消息 发布,连我儿子的一生也毁了。” 我说:“有一点妳要面对现实,依玲。早晚妳儿子的事会被牵进这件案子里来 的,但是会不会变成谋杀嫌犯的私生子是另外一件事。 “我要妳做一件事,妳去过那旅馆,妳去的目的是见杜汉伯,妳发现汉伯死了, 像是被谋杀的,妳冲出去要找一个电话亭好报警。但是妳还没有去找电话,警察已 经来了。不知什么原因,妳知道他们已经知道那件谋杀案。” “但是我怎么会知道呢?” “警车经过妳车旁,进入那汽车旅馆。” “但是,我没有看……” “警车经过妳车旁进入汽车旅馆。”我坚决地说。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唐诺。” “而且,”我说:“在这种情况下,妳认为妳儿子也有危险,妳儿子在哪里?” “我从来没有把他的地址告诉过任何人。” “有什么用。”我说:“保持这种态度没用,任何人花二毛钱都可以查得出来。” “他在何妈妈之家,是何丽莲太太开的托儿所,何先生死后她一个人照拂。” “在哪里?” “在山里,自贝林镇进去十一哩。” “父母们想要见见他们的孩子,附近有什么配合设施呢?” “贝林镇上有汽车旅社,这是最近他们的地方了。” “妳的孩子用什么名字呢?” “杜小伯。” “妳起的名字?” “是的。” “妳认为妳的孩子也有危险。”我说:“妳乱了手脚,妳赶到贝林,目的是要 在他最近的地方。妳立即出发,他的父亲被杀死了,妳认为杀他父亲的凶手也会想 杀小伯。” “为什么?” “岂有此理!”我说:“不要和我争辩,妳怎么知道汉伯是什么理由被杀的? 有太多可能,凶手是妒忌,也要杀掉他的儿子,而且目前凶手很可能开快车直放贝 林要……” “唐诺,不要说了!我……” “妳要完全照我方式做。”我说:“妳吓坏了,妳失去理智了,妳有点歇斯的 里,妳耽心妳的儿子,妳赶去和他在一起再自然不过了,妳上妳的车,立即去贝林 镇。妳在贝林的汽车旅馆用妳自己真名登记,妳把自己车子号码写上。一个号码也 不要弄错,妳是因为要接近妳儿子所以住到那里去,万一警方找对了地方,就让他 们找到。我认为除非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不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想要找妳的。即 使想找妳,也不会一开始就找到贝林去的。 “特别注意的是,妳根本没有脱逃。是一个母亲的自然反应,妳要在孩子的附 近,保护妳的孩子。 “万一将来妳要面对陪审团,解释这一次的行为,陪审团里会有女人,她们会 相信妳当时的动机和心理因素,警方不能硬说妳是畏罪脱逃,女性的陪审员会了解 地点头,一掬同情之泪。” 石依玲想想说:“经你如此一说,唐诺,不论什么理由我都应该立即到他…… 我想你是对的,我的儿子小伯现在是有危险。” 我走向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记住了,”我说:“是我告诉妳,妳儿子有 危险的。” 她快步经过房间来到我前面,把手伸向我放在门把上的手,握住我的手道: “唐诺,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这样说妳就不会忘记是我告诉妳的呀。”我说。 “为什么一定要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 “可以给妳充份的理由,充份的解释,为什么妳急急忙忙离开洛杉矶去贝林看 妳的儿子。” 她慢慢体会我话中的意思,突然她向我靠近一点,眼睛看向我的眼睛。“唐诺, 我感激你。”她说,眼中泪水发亮:“我嘴笨,说不出来。”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