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验尸官的报告和警察局长的报告有很多不相印证的地方,不喜欢验尸官为人的 人趁机大放厥辞。他的一个副手,叫陆吉美的,为他管公共关系,做发言人,一直 在为他争取各方关系及好评,我和他有一面之缘。 我花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他有空来接见我。 他看看我的公事名片,说道:“赖,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我说:“保险公司是非常令人厌恶的,是吗?” 他开始要点头,然后一直在做公关的习性出现在脑子里,他说:“当然,赖, 你也不能尽怪他们。他们要的是绝对没有疑问。” “我知道,”我说:“不过他们有的时候花太多钱,太多时间,祇是在原地打 转。” “这样看来,”他笑着说:“你是在代表一个保险公司,目的在找我们很多的 麻烦。这样说不过是使我们舒服一点的前奏而已。” “也许,”我说:“龙飞孝的事怎么样?” 他的脸一下子什么表情也没有了,“赖,关你什么事?” “尸体解剖怎么说?” “赖先生,这是一件警方的谋杀案。你该知道我什么话也不能说的。” “我不管什么人杀了他。”我说:“我在查保险的角度。” “什么叫保险的角度?” “尸体的指认有没有关系?” “老天!一点也没有。” “有可能是自杀吗?” “你先告诉我,一个人怎么能够把自己后脑打一个塌下去的洞,然后我们再谈 自杀的问题。照后脑的这一下重击,再怎么说龙飞孝自己是不可能弄成这样的。再 说,决定自杀的人不会有自己把自己用重物打死的。听到过服毒、跳湖、手鎗,再 不然上吊、吃安眠药、服巴拉松、割腕。没听到过拿一支棒球棍在后脑勺子上打上 一棍的。” 我说:“陆兄,我也是为混口饭吃而已。有没有可能游泳池里没有水,而龙飞 孝以为是有水的。龙飞孝走上跳板,来一个飞龙在天,想要潜个水,于是撞上了水 泥,潜龙勿用了。” 陆说:“赖先生,这一些事,就是我不能讨论的地方了。” “对保险公司就大有用处的。” “保险公司就该自己去挖掘证据。” “好吧,”我告诉他:“我们就先来查对一下尸体的指认。” “你说什么……为什么还要谈指认?”陆说:“要知道,这家伙,全城的人没 有不认识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也懂保险公司规定是如此的。” “你在替那家公司工作?”他问。 “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在为保险公司工作呀。”我说:“我祇有说过我想对这 件事弄明白,而保险公司对这一类事件有非常好的常规制度。当然至少我在这方面 要努力达到保险公司的水平。” 他大笑说道:“很会说话,很会说话,其实多此一举,这不过更加说明你已经 被某家保险公司雇用。不过,公司希望你能秘密地调查,不要太张扬而已。” “经过调查,死者是龙飞孝本人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老天!赖,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祇是要把所有小节都查过没错。指纹怎么样?取下了他 指纹了?” “当然我们取下他指纹。每个经过我们这个门的人都必须留下指纹。” “和政府官员档案的指纹对照过了?” “没有,”陆说:“我的意思是还没有。我们对这件事非常确定、一直是没有 问题的。而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问三问四的,到底是什么居心?” “你有他的指纹吗?” “我对你说过,有的。” “我能看看验尸报告吗?” “不可以。” “指纹呢?” 陆犹豫了一下,他说:“有何不可,我可以拿给你看。” 我们走出房间,来到档案室,回来的时候我手里多了十个指纹的拓本。 “弄份拷贝给我如何?” 他又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何不可。”走过去走到复印机,给我复印了一份。 “这样够好了吧?”他把拷贝给我说。 “够好了。”我说:“这拷贝足够比较指认了。” “赖,为什么弄出了一个指认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祇知道我要重新调查一下这个问题,使本案在这方面没有缺 点。” “有人提出疑问来了?” “无可奉告。” “那是指你不能告诉我?” “随你怎么想。”我笑笑。 “好吧,”他说:“你要的指纹我给了你。在这里我要记录一下,保险公司曾 经提出过死者的指认问题。” “别那样做。”我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真相。”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你可以确定尸体经过如何如何之法定手续,在指认他是龙飞孝这方面,已经 毫无问题。他是葛史旦这件案子的起诉地方检察官助理,葛史旦因为受嫌谋杀他自 己太太而被起诉受审,这件案子造成相当大的轰动。所以龙飞孝很受大众注目,他 的死亡使很多人发了很多个问题。以上这些,你可以称为绝对是真相。超过这个范 围的,目前都不太靠得住。都祇是猜想。” “猜想有害处吗?”他问。 “猜想假如最后成为正确的,就没有害处。” “最后猜得不对呢?” 我对他凝视着,“那你就倒霉了,”我又加一句:“这个衙门也倒霉了。” “赖,你别乱讲。”他说:“最近这个单位麻烦够多了,不由你再捣乱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告诉他。 “好吧,我们来这样说:假如保险公司有什么理论,最后调查出来和事实相同 或接近,而对我们公家是十分有帮助的,我们自然也希望知道这是那一个角度。” “于是乎你可以告诉警方?” “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有好处吗?” “有的。”他说:“你知道,最近警方一直……这样说好了,一直没有以前那 样合作。” “所以你想去找他们,给他们一个新角度新看法。警力会考虑,将来有一天你 们会利用这件事使自己有名气,而使警方难看,”我说:“这可好玩,是吗?” 他做个鬼脸,露出牙齿而笑,“仔细一想,这样反而不好玩。” “换句话说,”我道:“仔细一想,你还是觉得现在这种警检关系也没有什么 不好。” “祇要老百姓不来乱搞,使警检两方受到压力。” “我没乱搞,我祇是问你在尸体指认上做了什么,又在指认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回答你什么呢?” “你告诉我,你们调查报告已经宣布了,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便发言了。” “我让你看了档案了,不是吗?” “没有,你从档案中给我一套指纹,目的是我也可以校对这个死者的身分。万 一有什么错误的话……” “怎么会有错误呢?……指纹?” “指纹怎么会错?” “也许……老天!我不知道。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龙飞孝也许在大战中死 亡,有人拿到他的‘狗牌牌’自称龙飞孝,从此回来以龙飞孝的模式生活。” 我说:“你电视看多了。你看,你有他的指纹,政府有他的指纹,再对一下联 邦调查局的指纹,你们就天衣无缝了。” “认为我们不照这一套标准作业程序做的人,都有毛病。”他说:“现在你既 然神神秘秘地特地来这里问东问西,我等一下还要把尸体的脚印,和他出生的医院 对一对。 “目前,你可以给我滚出去了,我总也应该有个下班时间,我要回家吃饭去了。” 我离开他们办公室,回到旅社,又开始查对指纹。突然,我从坐椅上跳将起来。 我又查到一个雷同的。龙飞孝有一个指纹,和我在亲亲汽车旅馆二十七号房取到的 一枚指纹完全雷同。 现在,我们的侦探社已经陷入了一件谋杀案,陷得深到眉毛了。 一家私家侦探社要是搞上这样一件案子,等于是站在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边缘,也等于是在地下爆竹工厂摸黑,想点支火柴看看到底房间里还有多少火药。 最大的困难,是指纹没有时间指标。 假如被谋杀的人曾经和贝夏浓及任加同一起在这房间里住过,我祇能朝一条路 走,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但是,也许龙飞孝祇是在他们去旅馆前,到过那房间? 汽车旅馆的房间,每一天通常要反复出租好几次的。 这家汽车旅馆很高级,似乎不像宾馆之类。但是谁知道呢,不是很多的违法事 件在表面上那是冠冕堂皇的吗? 这家汽车旅馆到底又是怎样一种形态的呢? 假如当天这一幢房间曾经出租两次,经理部门极可能已经把第一次租房纪录销 毁,也许为了税金,也许经理部门会揩老板的油。万一不幸被我料中;那么,这家 旅馆现在的处境会和我一样糟糕。 我走去一个电话亭,接希嘉露公寓的电话。我对来接电话的女人说:“希太太 在家吗?” “请问是那一位?” “一个有上星期六晚上,十分重要情报的男人。”我说。 “请问贵姓?” “周末先生。” “周末?请问大名。” “骑士。” “这种电话我很难转告给希女士的,周末骑士先生。你说你是这样称呼的?” “是的,周末骑士。” “周末骑士先生,”她说:“我们收到各种电话,但是……像……。” 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问:“露莎,妳在胡诌什么?” 电话里一阵寂静,显然露莎在回报她上司的时候,把手掌摀住了电话听筒。 过了一下,另外一个女人声音来接电话,声音很小心,有防备,冷冷的。 “周末先生,你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我冒一下险。 “请你转告一下希女士,”我说:“有一位私家侦探,叫赖唐诺。他现在在爱 奇蒙旅社住。他在调查上个星期六夜晚某一家汽车旅馆里住过的客人,尤其是有名 有姓的证人。” “到底你是什么人?你说你是周末先生?” “其实呀,”我说:“我的名字是圣诞老人。我祇是想送给希女士一些有用的 消息。姓赖的是个大笨蛋,他一心一意祇想把调查得来的消息告诉他雇主,须要有 人出面阻止他。我现在告诉妳这个消息,对我言来太太危险了。我想妳该是希女士 的秘书吧?为她好,妳该把这消息早点告诉她。” 我把电话挂上,回去爱奇蒙旅社。我想今晚上睡不成了。但是不然,啥事也没 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