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这样分手吧 夜了,两个男人在花园里喝啤酒,喃喃地说着话。三年不见,话题自然是多 的,但陈浩总是把话题匆匆略过。他这次来找林港的目的,除了叙旧,更是为了 解开芳青那个让他伤痛的迷团。 三瓶啤酒终于让陈浩脸上泛起了红晕,芳青的伤口开始在脑海里晃,陈浩还 是决心开口了。 之前他一直为这个犹豫,一个女孩子的私隐地方有着这可怕的伤口,知道的 人总是越少越好。 “林港,你猜猜看,一个什么女人会在自己的脚上用刀划上几道伤口?” “疯子!”林港说,他平静的脸后的沧桑总是让陈浩有无限的信任。 “不是疯子!”陈浩沉痛地压低了声音,“是我朋友,她的腿上有可怕的伤 口。” “你女朋友?”林港惊讶地坐了起来。 “有许多个疤痕,其中有几道像是刀伤,很深,当时肯定会出许多血。其余 像是汤伤,烟头烫的,在大腿的内侧。” 陈浩说完之后,林港好一阵子没有言语,黑暗中看不清楚,他是震惊了。 “你出国后,没有跟她联系吗?”林港终于说话了。 “我一直发邮件给她,她都没有回我,电话也改变了,我根本找不到她,她 的家里电话,手机,全变了。我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也找不到她的电话。当时我 想,她要不是变心了,就是肯定还在恨我。所以我这次一回来马上去找她,原来 三年,她一直在恨我。 我就把她追了回来,结果在求婚的那天晚上,我发现了她身上的伤口,太吓 人了。“ “你觉得她还决定要跟你吗?她对你的感情还跟以前一样吗?”彭林港问。 “说不清楚,感觉有点不一样。有点陌生,但我肯定,她一直在等我,她的 眼睛看着我时,我感觉到她的心是没有变。事实上,她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 “你出国前,她是不是反对你出国。” “是吧!她并没有明显表示出来,我想她也知道这个机会对我太重要了,她 心里清楚。反正,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再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 能比这更重要呢?” “那些伤口,是新的吗?” “不像是新的,看起来,起码有一段时间了。” 彭林港沉默了,他沉默的时间越久,陈浩越是感觉到害怕。他害怕事情如他 最坏的想象。 终于林港用隐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的伤口,是不是有八个烟头的烫伤, 三道刀割的伤口啊?” “烟头的伤口我没有数,大概差不多吧,刀伤肯定是三道,很明显的。” “陈浩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听我下面的话啊!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一定 就是真的。” 陈浩点了点,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他的心开始感觉了寒意。他明白, 林港这种成熟的老江湖,他说是猜测,那八成是真实了。 “我知道言水有以前有一个团体,这几年还在不在,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 我跟那些人都不来往了。 这个团体有个暗号叫三八,这里面的人什么都有,有学生,有买白粉的,有 香港过来的黑社会,反正都一群人渣。他们开着名车,每天都到学校和街上去追 女孩子。 他们追到这些女孩,就把她们带到一间别墅里,这间别墅是38里面的一个有 钱人的,听说这人在香港的生意做的很大,很有钱。这别墅里什么都应有尽有, 他把当地的公安都收卖了,没有人查他。 他们把追到的女孩子,就带到这里来开房。这些女孩都是不学好的,不然就 不会就那么容易就追到手了。如果这些女孩跟其中二个以上男人上过床了,38的 人就会轮奸她,事后在这女孩的脚上用刀在左腿上划三道伤口,用烟火在右腿上 烫八个伤口。意思就是女孩是个三八,是贱妇,给她留下记号,让她嫁不出去。 因为这些女孩是自愿来的,上床也是自愿的。所以没有人闹过事。报案更是没用, 没有人理的。这些我只是说听过而已,并不确定。“ 听林港说到这儿,巨大的耻辱感已经完全统治了陈浩的神经。 他铁青着脸,喝完了林港家里所有的啤酒,就倒在床上昏昏睡去。他希望梦 里能有一个让他休息一下神经的时间。 但芳青荡笑着投入多个男人怀抱的恶梦,还是在他的睡眠中发生了。 日愈剧烈的想念、牵挂,有几十个坐立不安的日子逝去了。陈浩那个男人还 是没有出现。 日愈强烈的想念终于让她突破作为一个女人的矜持,她决定自动联系陈浩。 “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陈浩听到了他的手机里传来这个声音,它蕴含了太多的感情,还似乎强压住 了一声呜咽。 “好吧,今天晚上七点钟,在市政广场的雕像边,我们在那里见面。”陈浩 说。 陈浩本来要约在世纪红茶馆的,但脑海里却不由得浮起了那个雕像,那是两 个人握手的石头雕像。 但他却忘记了,春天的寒意未尽,柳海市刮起了一阵大风,把这个城市又带 回到严冬里面,广场上的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凛列。 下班后,陈浩在食堂里吃完了饭,回到办公室里上网,计划坐一会儿,就步 行去市政广场。 当他十几分钟了还对着电脑上空白的页面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了许久的呆, 他觉得紧张,而这种紧张是无来由的。 她的脸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晃,那是一张傲气的脸,纤细,微微翘起的鼻头, 黑蒙蒙的眼睛,柔顺的长发总是从光洁额头上向下滑落下来。那脸颊总是泛着浅 浅的黄色,只有在激动时,才会涌起云霞一样的红晕。 直到手机的音乐响起,已是七点半了。 陈浩接起电话,面无表情地说:“等着,我会过去的。”放下电话后,他没 有动弹。 八点钟后,电话又响了一次。 陈浩仍是接起来说:“你等你,我会过去的。”后挂了电话,并没有任何行 动。 直到九点钟,这男人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他约会的地点。 一走广场的入口,刺骨的寒风朝他扑了过来,陈浩蓦然一惊地拉紧大衣,加 快脚步走去。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芳青。 芳青把脸深深地埋入了围巾当中,两个多小时的寒风早让她浑身麻木了。 陈浩走近她。 “你想跟我谈什么?” “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来找我了?”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我不明白,你是要玩什么游戏吗?” “游戏?如果是游戏,我是里面唯一守规则的人。” 这如寒风一样冰冷的对话终于被芳青的一句掏自肺腑的话温暖了,“我想你, 我想见你!”芳青鼓起勇气向他诉说到,她眼中的雾凝成了水珠,要夺眶而出了。 陈浩的脸痉挛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一切都改变了,不是吗?” 说完之后,他几乎控制不住要伸出手抚摸那张被冷风吹成紫色的脸。 它多么冰凉啊!陈浩心里想。 但他狠狠心,说:“方青,我们分手吧!” 芳青张口哦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语轻轻地压回了嘴里。 “方青,我总现不了当年的承诺了。这错不在我,因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我, 而你已经不是发前那个你了。你不是了,方青。我过不了这个关了,无论那是什 么原因。分手吧,我走了,你自己保重。”陈浩说完,扭头就走。 芳青脸上的惊讶和接踵而来的凄凉,让陈浩几欲回头,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想用手抹走那份凄凉。 可她是一个放荡过的被人羞辱过的女人啊,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不是了! 陈浩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念着。 好一会儿,陈浩感觉有人小跑着追上了他。他扭头,是她。 “你的戒指!”芳青举起一只颤抖不已的手,捏着一只在路灯下亮着光的戒 指。 这只手,它没有戴手套,惨白惨白,如冰雪一样。 陈浩接过戒指,手指在芳青的指尖上触了一下。他感觉到了那一点冰冷,冷 得深入了骨髓。 他抖了一下,这一触是打算让他永世无法忘却了。 心疼的泪水,从他眼里流了下来。他不敢看她的脸,不敢看。有一种冲动是 那样地难于自控,让他蓦地抱住了她,又蓦地又放开了她。 “回去吧,方青,再见了!”他说。说完之后,他扭头就走,手中紧紧地握 住枚戒指,一直走回公司,却始终不能给它一点温度。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肌肤触到这枚戒指,总是感觉到它是冰冷的,不通感的。 这天的夜里,陈浩梦见自己失手杀死一只雪白的小鹿,它睁着黑溜溜的眼睛 看着他,他却伸手把它掐死了,直到那双眼睛凄凉地永远地闭上了。 日后的陈浩时常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原谅她,忘却这个伤痕,像以前一样。 每每在这种时候,在幻想中,在睡梦中,她腿上的伤痕,就会在他眼前放大,变 得可恐。而她一丝不挂和大群男人玩最下流最低级的性游戏的场面,又会充斥了 他的睡梦。 他无法原谅她。 但他同时无法忘却,在市政广场那寒风中,她的凄凉和孤独。 在这些混乱中,他只知道忘记她是他唯一的正途。他正努力这么做,只是那 日愈凛列的痛苦,不知道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他努力想挣脱它,想不择 手段地挣脱它。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