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恨意 一个儿时的情景在蓦然间闯入了她的脑海当中。 这个情景搁置在她脑海里一个尘封的角落多年了,只会在受白天情绪的睡梦 中出来夸大变形,让她自己也无法相认。 就在芳青回头看陈浩,被这个被灰白色世界感染了心情的同时,这个情景就 像被水洗了一样干清而清亮地在脑里一幕幕而过。 那年她十一岁,在一片大大的荒地上学自行车。四周围寂静得吓人,只剩下 自行车的叽嘎叽嘎的声音。她快速地推着自行车向一个方向冲了过去,鼓起了不 顾一切的勇气,跳上了座位,开始踩。车头晃悠了几下,终于朝着前面行驶过去。 风掠过,她第一次领略到了坐在自行车座包上这种高度的世界。 在她惊喜陶醉的时候,一堆干草让她慌了神,她跳离了自行车,倒在地上。 趴着地上看着无人的自行车绕过干草堆,有如神使地朝前溜去,溜下了一个斜坡, 消失在她的眼前。 天地之间,只有她身上接触着的这片看不见边际的荒地,铺着贴地的小草。 明晃晃的天空不见太阳,薄云像一条白灰色的纱巾一样把天空蒙了起来,明晃晃 地刺眼。 天地虚空得什么都不剩下了,脑海里轰地一声就一片空白了,仿佛自己也不 剩下了。 好一会儿,手掌上擦伤的痛楚才缓缓地唤醒了她。告诉她,她还活着,自行 车掉到斜坡下面去了,坐在自行车的座包上飞驰只是一个还未实现的梦而已。 这许这突然被洗亮的回忆是一种预兆,但究竟预兆着什么谁能知道呢? 她甚至忽略了自己伸脚跨进门去时心里涌起的一种类于毅然的感觉。 高高的柜台后面伸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听芳青清晰地要求水手系统服务 时,这张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用手朝网吧的深处一指,那里有两个门。一个门关着,一个开着。 芳青走了过去,开着的门上挂着测试之类的字眼,她觉得不可能跟恢复记忆 有关,就去敲响了那扇关闭的门。 门朝她开了之后,她就掉入了一个如童话般的世界当中去了。 是童话中巫婆那种特有的小屋,里面四个挂着黑色的巾幔,石桌上摆着水晶 球,一些古古怪怪的树杈从天花板上向下伸着。 一个刻意把自己打扮成白胡子怪人在她东张西望时,突然掀起巾幔的一角走 了出来,说:“有什么想知道吗?” 芳青讷讷地张着嘴,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柳海市里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尽管这里的装饰过分刻意,这个人的打扮也不自然。她脑子里还是相信了这 个地方具有神奇的力量,就好像她从小就相信神仙的存在一样。 “我想要水手系统服务!”她鹦鹉学舌地说着陈浩让她说的话。 “为什么?”白胡子用一种高昂的声音问,并摸了摸他的假胡子。 “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恢复记忆!”她不确定地说。 “你想恢复记忆?” “我可能在以前来改变过记忆,我想恢复。有人告诉我,你们这个地方可以 办得到。” 白胡子脸点了点头,对她说:“跟我来吧!” 芳青这才放下心来,被人恶作剧的感觉消退了。 那个人掀起了布幔,向她掀开了一个已从她记忆里消失了的世界,她走了进 去,像木偶一样走了进去。 与平时走进这里来的人相比,芳青是第一个只化了两个小时就出来的人。 也是第一个不是一脸茫然走出来的人。 她目光含着一种被坚定了的信念,让她目光如刀一样地看着前方。 她走出了水手网吧,用了一种行事匆匆的步子,是精明能干的商务管理人员 那种匆忙穿梭在人群中的步子。 她走出水手网吧的大门,看也不看泊在路边的那辆白色的小车一眼,就朝着 另一个方向匆匆地远去了。 陈浩在车里面醒来,看了看表,芳青已经进去五个小时,还是没有出来。 他心里一惊。 他便下了车,走进水手网吧里的柜台前。 那个面无表情的脸告诉他,刚才进去那个黑眼睛白毛衣的女人早在三个小时 前已经离去了。 陈浩心里格登一声。他跑回车上,打她的手机。 一直在响,没有人接。 陈浩停止了打电话,开着车赶紧朝她的宿舍的方向开去。 她不在宿舍里。 也不在自来水公司的402 房里,一脸睡意惺忪的表妹阿萍表示没有见过什么 叫黑眼睛的女孩子。 她不在她的公司里,周六,她的公司里只有门卫在。 他就一直打她的手机,手机一直响,就是没有接。在他打了第三十二遍时, 手机那头出现了机主已关机的提示音。 在周一的清晨,临近八点钟时,许多人提着公文包匆匆经过的一幢楼前。 陈浩终于看到了芳青正穿过两排密密麻麻的山指甲树,匆匆地走了过来。 “芳青!”他冲了过去,叫她。 心里面的那种因为她失踪两天的气愤,突然在她脸出现的那一刹那变成了激 动。 “芳青!”他抓住她的胳膊,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一种刻骨的冰冷在她的眼眸里骤然冒了出来,像在众人中突然认出了杀 父仇人一样。 她用力地推开那只抓在她胳膊的手,非常用力,推的手冰冷异常,没有一丝 友好的温度。 “芳青,你怎么了?”陈浩被推开的手徒然一松,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终于 发现那张脸已经貌合神离了。 而脸上的冰冷,足足可以产生无数个寒冷了。 陈浩于是慌乱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那天自己走掉?” 她没有回答他,眼神再次朝他冷冷地一扫,眼睛对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去上班。我不想在任何地方看见你!”她说,一个字一个字,平静地, 清晰地,冰冷地。 陈浩冷冷一颤。 他意识才她这决不会是在演戏,不是在任性。 这世上决没有一个人的戏可以演到这种程度,刻骨铭心的仇恨把她的眼眸都 僵化了,她的目光就像一刀尖刀,在他的心上一个又一个地刻着血淋淋的恨字。 这种恨的冲动把她的脸都扭曲了,浑身都散发着冰块的气息,像针一样扎在 了空气中。 这种恨一下子把陈浩推在了千里之外。 他的芳青就样在突然之间,远远地离开了他,把一个仇恨的海洋放在两人之 间。 在他发愣的时候,她便以唯恐避之不及的步伐就匆匆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开始,陈浩发现他把芳青丢失了。芳青不见了,自从她进入水 手网吧后,她就消失了。 事后陈浩找了她很多次,每一次都被她的冰冷和赤裸裸的恨意拒在了千里之 外。 这种恨意完全地超越了正常人感情的范围,它的出现那么戏剧化,但它的存 在却又是那么浓烈,那么真确,那么无法化解。 那么令陈浩恐惧,让他每时每刻都不寒而栗。 他感觉到这种冰冷的恨决不是因为他出国冷落了她那么单纯,那是一种带血 腥味的恨,冰冷得让天空失去了颜色。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水手网吧对她做了什么? 陈浩决定不顾一切地利用在无限公司工作的机会把这个事情的来胧去脉弄个 一清二楚。 只要他得到了一个帐号就可以了。 他花了时间研究了一个公司的内部管理系统时,发现要办到这个并不困难。 无限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更便捷地操控人的大脑上去了,在内部网络的 防备环节却相当簿弱,让陈浩这个在网络软件上玩了多年的高手非常轻易地盗得 了帐号。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