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虎根据周伟新的安排,到看守所提审小小,却碰了壁。他回到交警支队, 一进周伟新的办公室就发牢骚说:“看守所不让提姓小小。说是市政法委有指示, 交给检察机关起诉。” 周伟新一愣:“不提审她,怎么查车的线索?” 张虎在生气。 周伟新想了一会,说:“这事只有找马局长。” 张虎:“马局长的态度呢?” 周伟新:“我想去一趟省城。” 张虎:“你是说争取马局长支持?” 周伟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表,说:“咱们两人去。” 苏红、方正等人都来为周伟新和张虎送行。苏红依依不舍,好像有话要说, 但碍于情面没有张口。她悄悄地对张虎说:“虎子,他这几天胃不好,你盯着别 让他吃凉东西。” 张虎开玩笑说:“放心吧,我知道你是让我盯紧点别飞了。” 苏红:“去你的吧! ” 周伟新和张虎上了车,与送行的挥手告别。 苏红、方正等看着周伟新的车远去后,一起返身上楼。方正突然大发感慨说 :“我们这个周支队呀,真是多此一举。弄不好……唉! ” 苏红看了方正一眼,没有说话。 方正犹豫了一阵,还是把周伟新去省城的消息告诉了朱继承。朱继承知道, 自己已经钻进“9 。9 ”案的笼子里,只有拼命一搏。于是,他把黑蛋找来商量 对策。 朱继承:“周伟新真他妈的混蛋,跑到省里找马达去了。看起来他对结案百 分之百不满意,百分之百还想再追下去。” 黑蛋气愤地说:“他是不是闻到了什么气味?大哥,你有什么考虑? ” 朱继承:“我有个方案,让这小子在省城里栽个跟头。”他伸过头,悄声在 黑蛋身边嘀咕了一阵。 黑蛋眉开眼笑:“大哥,还是你聪明。” 朱继承:“这样,你去一趟,告诉省城那位哥们,事办好了,给他二十万酬 金! ” 黑蛋:“大哥,你赶快把周伟新去省城找马局长的这个信息透给秦秘书长。 秦秘书长说不定会气疯! ” 朱继承点了点头,说:“是这样……”说完,他拿出手机拨号。其实,方正 已经在向秦富荣汇报。秦富荣听了,果然很生气,口气很严厉:“周伟新这是无 组织、无纪律,个人英雄主义的极端表现。再者说,背着主持工作的局长,去找 另一个局长反映问题,这是蓄意破坏领导威信,破坏领导之间的团结,属于个人 品德问题。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批评教育。” 方正不语。 秦富荣:“你是不是想说周伟新是苏红的男朋友? 没关系。苏市长一开始就 不赞同他们俩谈朋友。我在机关呆了几十年,见过的人多了。像周伟新这种年轻 干部,就是缺少教育。再说,即使将来做了苏市长的女婿,也不能特殊化。我刚 才讲的就是苏市长的意见。” 晚上.省城省委党校学员宿舍。周伟新、张虎风尘仆仆地走到二楼一个房间, 敲了敲门。隔壁的房间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出来,热情地问道:“你们是不是 东州来的同志,是不是找马局长的? ” 周伟新点了点头。 中年人:“马局长临时有事出去了。他留了话,让你们明天一早再来找他。” 周伟新:“谢谢您! ” 周伟新和张虎下楼后,对张虎说:“虎子,咱们先住下来吧! ” 他们二人在省委党校不远处的正义宾馆登记完房间,然后一起到大街上找了 个地摊,点了两个菜,吃了起来。 张虎:“支队长,苏红真关心你,临来时再三叮嘱我让你不要吃凉东西。比 起苏红来,我的女朋友一点儿也不知道关心人。” 周伟新:“你小子不要求全责备。你要人家怎么才算关心你。支持你的工作, 让你上进,这不就是关心! ” 张虎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伟新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张虎说:“虎子,你女朋友不是在省卫校进修吗 ? 吃完饭你去看看她,关心一下。” 张虎:“算了吧,她周末回东州。” 周伟新:“今天是见不到马局长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她,陪她 转转街,也显示一下咱们公安干警温柔的一面嘛!” 张虎点点头:“好吧!” 其实,从周伟新和张虎到了省委党校那一时刻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 的视线里。在周伟新和张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着小胡子、一个戴墨镜的男 人和一个小姐,不时向周伟新、张虎看一眼。 周伟新、张虎结完帐,起身离席。小胡子和戴墨镜的男人与那位小姐跟着也 悄悄离了席。 小胡子边走边给朱继承打电话。他问朱继承:“大哥,姓周的小子看样子要 回宾馆。我们现在怎么办?” 朱继承正在让阿静做按摩。听了小胡子的话,他想了想,说:“你见到他们 了?我估摸是马达百分之百不在。你和你那个哥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他 们是回宾馆,你想办法把张虎调出来,再按计划进行下一步行动。这件事如果办 不好,你他妈的百分之百不要回东州了。就是你回东州,我百分之百不会见你。” 周伟新和张虎在正义宾馆门前分了手。周伟新想起了什么,冲张虎背后喊了 一声:“虎子,别忘了买点水果!” 张虎很清脆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支队长!” 小胡子、戴墨镜的男人看见周伟新和张虎分开了,周伟新上了楼,脸上露出 得意的笑容。 小胡子:“真是天助我矣!” 周伟新进了房间后,打开电视机,调了几个频道,没有喜欢的节目。他脱去 外衣,进了卫生间。瞬间。卫生间里传出淋浴水响。就在这时,周伟新房间对门 的房间门开了,走出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她就是刚才和小胡子、戴墨 镜的男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先悄悄走到周伟新门前,敲了几下。 周伟新的声音:“谁呀? ” 年轻姑娘:“我是服务员。给您送开水。” 周伟新:“对不起,我正在洗澡,请稍候再送来。” 年轻姑娘急忙回到对面的屋子里。等候在房间里的小胡子和戴墨镜的男人, 听了那个姑娘的介绍后,小胡子毅然决然地挥了一下手:“这这样办。”他又对 那个姑娘说:“事成后,你赶快离开。你的钱我给你打到银行卡上。” 过了半分钟,又是那个年轻姑娘走出来,悄悄地用钥匙开了周伟新的房间门。 周伟新在卫生间里洗澡,没有觉察。年轻姑娘进屋后,用最快速度脱光了衣服, 又把周伟新的衣服挂到衣架上。她钻进了被窝。 周伟新对面房间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见年轻姑娘进屋后,拨了个电话。他拨通 后,压低声音说:“410 房间有卖淫嫖娼的! ” 周伟新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由于房间里灯暗,没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感到有些疲惫,朝床上一躺,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他回头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 个姑娘,大吃一惊:“你,你是什么人,你干什么? ”一边问,他一边走向衣架 想去取衣服。 那个姑娘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拦腰抱住周伟新:“大哥,我要你我要你! ” 周伟新一脚踢开那个姑娘,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声:“混蛋! ”。 两名警察在宾馆保安的带领下已到了周伟新房间的门前。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个姑娘连衣服也未穿,迫不急待地去开了门。 两名警察和保安人员走了进来。 周伟新尽力保持冷静,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警察:“你的证件! ” 另一警察:“让他们穿上衣服,带走! ” 周伟新仰天长叹一声:“正义宾馆怎么不正义啊!” 苏常胜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下午上班时,他突然想起了丽丽。这些日子,只 有丽丽让他激动,让他亢奋,让他自尊。他觉得在马奶奶家和丽丽做爱放不开, 就带着丽丽,在五州国际大厦开了个房间。 苏常胜与丽丽刚结束云山雾海般地折腾,穿着睡衣在喝茶。 丽丽从卫生间洗浴出来,身上也披着一件睡衣。她摆了个姿式,问:“苏哥, 我美吗? ” 苏常胜贪婪地望着丽丽,赞叹道:“美,美极了! 你要是不美,我能这么喜 欢你。” 丽丽:“苏哥,你什么时候娶我?” 苏常胜应付地说:“再等等,我得先与我媳妇离了婚。” 丽丽不高兴地说:“你老是说等等,等等,再等,我都成老太婆了。” 苏常胜也不高兴地说:“你要是等不及,可以不等嘛! 我他妈的也没有逼着 你等做我老婆! ” 丽丽气得趴在床上哭了。苏常胜正想安慰她,手机电话响了,他想接,丽丽 不让:“苏哥,你就陪我好好玩玩。” 苏常胜:“不行,可能有什么事。” 电话里声音很着急:“苏局长,水泥厂宿舍有一居民楼失火……” 苏常胜非常着急:“你是说胡小凤住的那栋楼?” 他放下电话,又要通了胡小凤住院的病房电话。医生告诉他,胡小凤今天回 家了。苏常胜一听,十分着急,开始穿衣服。 丽丽:“苏哥,我也去。” 苏常胜想了想,坚决地说:“不行,你一去什么事就暴露了。”苏常胜边说 边向外跑。 东州大街上,消防车拉着警报急速行驶。苏常胜的车先是在后边,后来又超 过了消防车。 水泥厂职工宿舍区,胡小凤家所在的楼房火已燃着,窗口上向外冒黑烟。一 些公安干警和消防人员正在紧张工作。 苏常胜赶到现场。苏常胜问一消防队员:“楼上的居民都撤出来了吗? ” 消防队员:“撤得差不多了。” 苏常胜:“差不多,你他妈说的出口。一个人撤不出来就是一条生命,你懂 吗。” 电视记者在忙着录像。秦婕也赶到了现场。 苏常胜冒着大火正向楼上跑。几个民警和消防队员跟着他跑上楼。 两辆小车停在楼下。苏礼和秦富荣下了车。几个公安干部围过来汇报。 苏常胜背着一位胡小凤从楼上下来。电视镜头对准了他,他烦恼地挥了挥手 :“让开,都他妈滚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秦婕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迎上前,关心地问:“胜子,你没事吧?” 苏常胜:“我没事。我现在有事,回头再找你。” 苏常胜把胡小凤放进救护车,转身看见苏礼,说:“楼上居民全部撤离,无 一人伤亡。” 秦富荣:“常胜,你小子好样的! ” 秦婕在一旁深思。 苏常胜跟着上了救护车。他一路上反复在想,胡小凤刚出院回家,她所在的 居民楼怎么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她回到家失火呢?他问了胡小凤几个问题, 胡小凤回答不上来,只是说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知道。 苏常胜:“你出院回到家,张民找过你吗?” 胡小凤:“找过。他让我出面告诉大家,说你已同意他们那个资产评估报告, 不要再到处告状了。” 苏常胜没说话。 胡小凤:“苏局长,你真同意他们那个报告?” 苏常胜看已到了医院,就把话题转开了,说:“你先住院观察几天。我明天 再来看你。” 离开医院,苏常胜感到恐惧,也感到不安。他知道胡小凤和很多工人不同意 张民和朱继承搞的水泥厂资产评估报告,张民因此对她怀恨在心。会不会是张民 或者朱继承策划的放火案呢?如果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他原来是朝回家的方 向走,突然又转身,回到了五州大厦。 丽丽一见他就扑了上去,紧紧拥抱他:“苏哥,你当时往火里钻,一点儿也 不怕吗? ” 苏常胜:“那时侯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事。万一有工人烧死或者烧成重伤,我 今后还不累死! ” 丽丽:“你就没想如果你有个万一,我怎么办? ” 苏常胜看了看丽丽一眼,没作声。 丽丽:“苏哥,你还想给那个瞎老太太养老送终呀? ” 苏常生勃然大怒:“你他妈别一口一个瞎老太太! 我的事你少管! ” 苏常胜说完走了出去,生气地在楼道上来回走着。 在同一条楼道上,秦婕正在寻找着房间。 电梯开了,秦婕走出来。二人相互一愣。 秦婕:“你跑得挺快。” 苏常胜一惊:“你怎么找到这儿?你跟踪我?” 秦婕点点头:“不是跟踪,是追赶。” 二人一同到了大厦的音乐茶座。秦婕:“你刚才在火场的行为很让人感动。” 苏常胜:“你也知道我对工人的那份感情。” 秦婕;“我知道。” 苏常胜:“婕,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秦婕想了想,说:“没事,我想问问你出国的事。” 苏常胜:“我也拿不准主意。”苏常胜说着看了看表。他怕丽丽出来找他, 让秦婕看到了不好交待。 秦婕:“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苏常胜:“没有。我是怕你晚了不方便。” 秦婕:“水泥厂改制的事怎样了?” 苏常胜:“我现在看明白了,只要市里定了,我就同意。” 秦婕:“你不是说要对东州百万人民负责,对东州的子孙后代负责吗?” 苏常胜无奈地一笑:“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秦婕为苏常胜的变化感到奇怪。苏常胜看出了秦婕的心事,握着秦婕的手, 解释说:“婕,你听我说,秦叔叔可能把一些事向你说过。我有我的难处。” 秦婕站起来,默默地说:“我先走一步。” 苏常胜想留秦婕,但又没动。 秦婕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苏常胜愣怔地站着,一时不知所措。 秦婕在下电梯一刹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最近 出现的一些事,让秦婕感到迷惑不解。尤其是苏常胜反复而又反常的表现,更让 她心神不安。回到报社,她先把晚上拍得照片洗了,然后,看着照片,陷入了沉 思。 还是那天晚上,在东州郊外。 苏常胜和秦婕在推着那辆熄火的吉普车。 车发动了,二人上了车。车子刚开出不远,秦婕指着路边一处说:“胜子, 那儿有辆车,还有火。” 苏常胜停下车,和秦婕走过去,路上躺着一辆大车。司机在一旁烤火,冻得 发抖。 苏常胜:“师傅,你的车怎么了?” 司机:“坏了。我在等单位来车拖走。” 苏常胜:“可惜,我的车不能拖动。” 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把自己身上的大衣给了司机。 秦婕和苏常胜上车后,秦婕感动地说:“苏哥,我明天向报社投个稿,表扬 一下你这个活雷锋。” 苏常胜一笑:“做人总得有点同情心吧。” 秦婕久久地望着苏常胜。 苏常胜:“你怎么这样看我?” 秦婕:“胜子,你的心能久远是这样吗?” 就在这时,省城正义宾馆,刚刚回到宾馆的张虎兴高采烈地到了房间门前敲 门。“周支队,我是虎子! ” 一服务员走过来,冷冷地说:“你那个同事被警察抓走了! ” 张虎:“为什么? ” 服务员:“嫖娼。” 张虎:“你他妈的放屁! ” 而在东州的朱继承此刻正在给小胡子打电话:“你给省城那位朋友讲,把这 事捅大点,能捅多大捅多大,让省厅和省新闻单位都知道,这样马达想保也保不 了他! ” 一大早,王大道就开着出租车上了街。他开着车正在行走。黑蛋和一打手在 路边伸手拦车。 王大道停下车,黑蛋和打手上了车。 黑蛋:“师傅,去南郊林场。” 王大道犹豫了一下,发动了车。车子开进南郊林场一条林中道上。王大道突 然感到有些不安。 黑蛋:“师傅,停车,我要小便。” 王大道:“你们什么时候到呀? ” 黑蛋:“妈的,叫你停车你就停车,别那么多话。你就他妈的爱多操心! ” 王大道停下车。黑蛋和打手下车后,相互示意一下。打手搬起路边一块石头 向车上砸去。王大道又气又急,下了车刚要与他们分辩,黑蛋狠狠一拳把王大道 打倒在地。 王大道:“你们想干什么? ” 黑蛋:“想教训教训你! ” 打手猛烈地砸车,车已面目全非。 马达是在早上回到省委党校的。他刚进屋,张虎就来找他,告诉了他周伟新 的事。马达听了,神色严峻,看得出心里如波峰浪谷。 张虎沮丧地低着头。 马达要通了省城所在市公安局领导的电话:“我请你们支持,把周伟新交给 我们自己处理。对! 还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亲自见一见那个卖淫女,了解一 下周伟新的所作所为。什么,派出所对那个卖淫女罚了款,已经放了? 好,就这 样。”他放下电话,心事沉重,好大会儿也没说话。 张虎抬起头:“局长,我不相信周支队长是那种人。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陷 害他! ” 马达:“不要太激动了。这样吧,你谈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先回东州,告 诉同志们安心工作。” 消息已经传到了苏礼家。苏红正伏在沙发上哭泣。孙敏坐在一旁悄悄抹泪。 苏常胜气急败坏地训斥苏红:“从你和姓周的小子刚开始谈恋爱,我就不同 意。我说这个姓周的人品值得怀疑。可是你偏偏不听。现在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 事,你让爸和妈的老脸往哪儿搁,你又怎么在交警队里抬起头。” 孙敏:“胜子,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红儿心里现在也难受嘛! ” 苏红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周伟新不是那种人。” 苏常胜:“你还在为他辩护! 他在省城嫖娼的事情都出来了,你说他不是那 种人? ” 苏红:“是的,我对他深信不疑。一定是有人在整他。” 孙敏:“红儿,你这几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哥也为你好,你怎么能用这态度 和你哥说话? ” 苏常胜一拍茶几,怒斥道:“亏你还穿着警察服装。这种事儿能是别人整出 来的吗? 你现在昏着头,怎么会相信他背着你嫖娼。你看看,那些被披露的人, 有省长、部长,没暴露之前,谁相信他们包二奶、贪污腐败! ” 苏红语塞,愣怔地望着苏礼。 苏常胜:“等我见了周伟新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他妈的我妹妹多么好的条 件,从心里爱他,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亏着还没结婚,如果结了婚,后果……” 孙敏长长叹了口气,进了橱房。 苏常胜起身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苏礼对苏红说:“红儿,有些事情需要时间。你认为应该怎么 做就怎么做,爸知道你已经长大了。” 苏红扑在苏礼怀里哭了。 东州交警支队一上班就像炸了锅。几个警察正在低声议论。 一警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起来周支队作风正派,而且拥有苏 红这个东州警花,又马上成苏市长的乘龙快婿,不会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没想 到他也是表面正人君子,肚子里男盗女娼! ” 刘婷婷:“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周支队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清楚 楚。 那位警察不服气地反问:“那么,我问你,他为什么把张虎打发走? ” 刘婷婷:“张虎是去找他女朋友嘛! ” 那位警察:“好! 我再问你,那个卖淫女怎么会进周支队长的房间,又怎么 会赤身裸体? 难道她是孙悟空转世变成一只蚊虫飞进去的,是她自己要脱的衣服 ? ” 刘婷婷:“反正我不信周支队能干出那种事。” 方正:“周支队年轻有为,前途远大,对同志们很关心、很爱护,咱们都拥 护他。可是,感情代替不了现实,现实是他被省城的公安捉了个现场。” 刘婷婷痛苦地踢开门走了出去。 方正四下看了一眼:“苏红还没到吗? ” 陈刚摇了摇头。 方正:“趁苏红没到之前,现在我宣布一项纪律,任何人不准议论周支队长 的事,尤其苏红在的时候。否则,老子饶不了他。” 秦婕是从张晓那里知道的消息。张晓跑到办公室告诉她,是苏局长亲口告诉 她的。她说:“苏局长很恼火,那样子很吓人。他说周伟新欺骗了苏红。” 秦婕:“这种事儿能整出来。你信不信? 我觉得周伟新不像能干出嫖娼事的 人。” 张晓点了点头。 秦婕:“这个周伟新也够混的,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钻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呢? 我给省报一个同学打电话,请她帮助了解一下情况。那个同学说周伟新的事儿不 好办,因为省城的公安在他房间里抓了现行。他和那个女人都赤身裸体。那个女 人是卖淫女,说周伟新打电话招得她。” 张晓一边听一边思考,等秦婕说完,问道:“徐开放的女朋友现在还没下落 吗? ” 秦婕摇了摇头。 张晓:“小秦,你不要为周伟新鸣冤叫屈了。” 秦婕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刚才不也同意我的分析,认为有人在为周伟新 设陷井吗? ” 张晓:“你刚才说抓的是现场,好多事情就复杂化了。如果你现在把方向转 到周伟新鸣冤叫屈这点上,正中了有些人的下怀。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表面偃旗 息鼓,暗地里抓住徐开放女朋友,而且了解到一些真实情况,这样才是为周伟新 帮大忙! 周伟新现在最需要的也是这一点。” 秦婕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时,手机响了,她打开接听:“喂,王师傅,你说 什么……好,我马上去见你! ”她关上电话,义愤地说:“王大道师傅昨天夜里 被人教训了,现在在医院。” 张晓沉思了一会,没有说话。 秦婕匆匆走了出去。 秦富荣一上班就到了苏礼的办公室。苏礼正在为周伟新的事生气。 秦富荣:“苏市长,这事已经出现了,您也别生气伤了身体。” 苏礼:“知人知面不知心,周伟新的事情算个教训。今后对子女还是要严加 教训。红儿是个好孩子,不过感情的事情很复杂。” 秦富荣:“苏市长,周伟新的事情怎么处理?” 苏礼点点头,说:“你让市纪委的同志严肃处理,要秉公执法,不要让人觉 得我苏礼在袒护这个未来的女婿! ” 秦富荣走后,公务员送来《东州日报》,上边登有苏常胜在火灾现场的照片。 苏礼看后,拨了个电话,电话对方传来苏常胜的声音,他放心地放下电话。 省委党校马达的宿舍里,马达正伏在桌子上写文章。 周伟新、张虎、方正走进来。 周伟新:“马局长……”接着声音哽咽了。 马达:“你们都坐吧! ” 周伟新分辨说:“我没有做违纪的事。” 马达:“好了。周伟新,你应该有一个正确的态度! ”他见周伟新还想辩解, 挥挥手制止道:“回去以后,要正确对待组织的处理意见。你是个副处级干部, 应该有这个觉悟。要好好找一找原因,总结经验教训。你还年轻,跌倒了还可以 再爬起来。” 马达又问方正:“市委的表彰大会还开不开?” 方正:“我下午同秦富荣秘书长通了电话。他传达苏市长的指示说,不能因 为一两个人犯了严重错误,影响整个东州的公安尤其是公安交警的形象。庆功会 还按原来的计划开。苏市长还特别强调希望你回去参加这个会议” 马达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牌,说:“这个会议大概赶不上了。请你转告苏市 长,我很感谢他对公安工作的大力支持! ” 方正起身,问:“马局长,你还有什么指示? ” 马达在与周伟新握手时,有意用了用劲。周伟新感觉到马达在暗示什么,神 情有点儿激动。 汽车驶上省城通往东州的公路后,张虎破口大骂:“妈的,周支队你也太心 软,要换我把那个女人揍一顿,再把她拉到街上示众! ” 方正:“虎子,注意点! ” 张虎:“周支队是冤枉的。当领导的要主持公道、主持正义。” 方正不语。 周伟新:“虎子,少说几句吧! ” 张虎泪如雨下,说:“支队长,我,我真是恨之入骨! ” 方正:“苏红心里现在比我们更难受。” 苏红本来不想上班。可是后来一起,既然自己深信心爱的人不会做那种事, 为什么怕见人?所以,她正常到交警支队上班。 电话铃响,陈刚接了电话交给苏红:“找你的! ” 苏红赶忙拿过话筒。话筒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小警察,你男朋友在省城嫖 娼,你知道吗? ” 苏红:“你是谁? ” 话筒里的声音:“我是谁并不重要,我觉得你太可怜了,想安慰安慰你! ” 苏红气愤地挂上电话。电话铃又响,苏红拿起电话:“你有种报出名字来! ” 话筒传来秦婕的声音:“苏红,我是秦婕! 我有急事找你。在五州大厦等你。” 苏红心事沉重地赶到五州大厦,秦婕看见她,向她招了招手。苏红走过来, 在秦婕对面落座。 秦婕安慰说:“苏红,你不要太难过。周伟新的人品你最了解,你心里也最 有底。不管外人怎么说,你认为怎么做就应该怎么做。” 苏红:“我知道。我现在很清楚伟新的心情。他一定很痛苦,很烦恼,很义 愤。但是,我想他能承受住。” 秦婕夸赞道:“周伟新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太幸福了。” 苏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问:“秦记者,你约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 几句安慰吧? ” 秦婕:“今天早晨,出租司机王大道在南郊被两个乘客伤害,车子被砸坏了, 人也受了伤。据王大道讲那两个人既没要他的钱,也没抢他的车,只说教训教训 他。我觉得是冲王大道经常拉我而来的。” 苏红:“他报案了吗? ” 秦婕:“报了,你们一个姓方的警官还把他训斥了一顿。” 苏红若有所思地说:“这事要是伟新处理就好了……” 秦婕看看四周无人,说:“徐开放的女朋友阿静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我觉得 有必要先找到她。可是,她到现在没有消息。我是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她现在 会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控制着呢? ” 苏红:“徐开放出事现场没发现她。后来,我们也一直在找她。也就是说徐 开放的女朋友,不是公安部门正式带走的。所以,她不可能在公安系统里放着。” 秦婕:“她难道被人暗害了? ” 苏红摇了摇头,说:“不会,起码现在不会。” 秦婕:“我现在最大担心,是徐开放那个女朋友当过坐台小姐,与徐开放即 使有一段恋情,但基础不坚固。加上需要她的人有权势,耍手腕,把她‘改造’ 了。那样,找到她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苏红表示理解,说:“我怀疑她当初跟徐开放外逃,是徐开放胁迫,而不是 情愿。” 秦婕:“这样吧,你再通过你们内部渠道了解一下她的下落。我也再想想别 的办法。” 苏红点头表示同意。 秦婕叫服务小姐结了账,然后同苏红一起走出咖啡厅,进了电梯。 秦婕:“苏红,周支队什么时候回来? ” 苏红:“方正去接他了。他不知现在多难过呢。” 秦婕:“你别着急。我想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苏红:“秦记者,谢谢你。我们交警支队谢谢你,我和周伟新谢谢你。” 秦婕有点儿难过地说:“有什么好谢的呢? 我只要一看见国际大厦,就会想 起那晚的车祸,良心就觉得不安。我做得远远不够。什么时候案子真正了结,我 才能安心。” 苏红:“我问到阿静的下落,就告诉你。” 秦婕和苏红在楼下正要分手。苏常胜开车经过。秦婕上了苏常胜的车后,说 :“胜子哥,你是当哥的,这个时候应当好好劝劝苏红。再说,这个事件背后不 知有什么文章呢?” 苏常胜:“你这话什么意思?周伟新被人陷害?” 秦婕点点头。 周伟新回到东州,局纪委对他宣布了市里的决定,让他在家停职反省,检讨 错误。 张虎不顾一切,请周伟新到酒店喝酒,说是为他压惊。 张虎:“周支队,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挨整,你要申诉! …… 周伟新:“不,我路上已经考虑好了。我现在先认了倒霉。这样可能更好一 些。” 张虎恍然大悟:“你是想给那些坏人一个错觉……? ” 周伟新:“虎子,这事你知我知,连苏红都不能告诉。” 张虎:“那苏红心里还不知多痛苦! ” 周伟新若有所思地说:“人,不能怕承受痛苦。” 周伟新和张虎边说边下楼。 张虎:“苏红要是向我问你,我怎样告诉她?” 周伟新:“就说我无脸见他。” 张虎:“苏红现在心里最痛苦。” 苏红的确十分痛苦。她知道周伟新回了东州,就开始找他。她到了周伟新的 办公室,周伟新不在。她又到了周伟新的住处,又没见到周伟新。她打周伟新的 手机,手机响了没人接听。一个上午,她的眼里都含着泪水。午饭后,她就坐在 张虎的办公室里等,一直等到张虎一身酒气回来。 苏红脸上布满了焦急,眼圈也红红的,开门见山地问道:“伟新呢? 我找他 找不到。他好像一下子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他为什么不见我? ” 张虎:“周支队说他犯了这样的错误,受了处分,没有脸见你,让你不要找 他。” 苏红:“你骗人,周伟新他没有犯错误,也不会不愿见我。你告诉我,他现 在在哪里? ” 张虎:“我,我真的不知道! ” 苏红气愤地抓起桌子的茶杯,狠狠地朝地上摔去,茶杯响了一声碎了。苏红 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张虎:“苏红,周伟新这种人真的不值得你为他痛苦。我看你也别找他了。 他也没脸见你。没脸见交警支队的同事。” 苏红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张虎,咄咄逼人地说:“你再说一遍。” 张虎吓得转身走了出去。他到隔壁的办公室,给周伟新的住处打了个电话。 周伟新躺在床上抽烟。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沉痛,同时也很气愤。电话铃响了 几声,他无动于衷。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他犹豫了一下,抓起了话筒,但是没 有说话。 听筒里的声音:“周支队,我是虎子。苏红一定要见你一面,和我闹得不可 开交。我看她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对你是一片赤情。你还是见她一面,好好和 她谈一谈吧! 你要再不见她,我可招架不住了! ” 周伟新斩钉截铁地说:“不见! 你告诉她周伟新已经不是她以前认识的周伟 新了! ” 苏礼也为周伟新的事感到十分痛苦。 秦富荣进他办公室时,他正在闭目思考。 苏礼睁开眼:“富荣,有什么事吗?” 秦富荣:“刚才纪委的同志汇报,周伟新什么也不说。那个张虎口口声声说 周伟新没有嫖娼。” 苏礼精神一振:“他怎么说?” 秦富荣说:“他说有人在陷害周伟新。” 苏礼思考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秦富荣听,说:“那他要拿出有 说服力的证据嘛。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就定不了案。” 秦富荣:“但是张虎拿不出证据。” 苏礼:“富荣,我也不愿看到这是事实啊。小周应当说不会做这种事。可是 ……” 秦富荣:“苏市长,你的心情我理解。” 苏礼;“请你转告纪委的同志,一定要重事实。我们不能制造冤假错案。否 则,对不起小周,也对不起党对我们的信任。” 当苏常胜和秦富荣见面,听了秦富荣讲述苏礼的态度后,大为不满:“老爷 子也糊涂了。他姓周的能承认事实吗?哪个嫌疑犯轻易就承认自己犯罪?省城派 出所里有宾馆保安和小姐的证词还不够呀。” 秦富荣:“说真的,这事别说苏市长,就是连你也不太相信。” 苏常胜火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呀!一个个怎么过得糊里糊涂。”他发现自 己说的过份了,又改口说:“秦叔,我爸这个人一直是坚持原则的。你要帮帮他, 不能在姓周的问题上放弃原则,让别人抓话柄。” 秦富荣:“我尽力而为吧。” 苏常胜:“你一定要让老爷子这次下百分之百的决心?” 秦富荣“哼”了一声。 晚上,苏常胜回到家,就向孙敏告状:“我爸也真是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 他不利用。他是想等姓周的反咬一口。他忘记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孙敏叹口气,为难地说:“你爸一是怕拿不准,将来不好交代,二是怕红儿 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打击。” 苏常胜气急败坏站起来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你们是要这个女婿还 是要儿孙,你们考虑吧。” 苏常胜走后,孙敏痛苦地流地流下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礼进来后, 她下了床,边帮苏礼脱外衣,边问:“小周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礼:“他不说话。” 孙敏:“他不说话就定不了案吗?不是有证人的证明吗?” 苏礼一惊,望了妻子一眼:“你怎么和你儿子的观点同出一辄?是不是那个 混小子又给你说什么了?” 孙敏:“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别让人说你对未来的女婿偏心。” 苏礼往床上一躺,说:“我知道怎么做。” 第二天上班,秦富荣向苏礼汇报说:“有群众打电话询问周伟新为什么不处 理。有的话很听。” 苏礼:“不用说了。我明白是冲我来。这样吧,你还是和纪委的同志商量一 下,让公安局的同志先拿出处理意见。” 秦富荣走后不一会,又返回来,高兴地说:“苏市长,周伟新向纪委交待问 题了。” 苏礼一愣。 秦富荣:“他说他与那个小姐虽然没有实际发生两性关系,但的确是他打电 话叫来的,本意是想发生两性关系,只是警察到的……” 苏礼打断秦富荣的话,气愤地说:“好了,别说了。我听了感到恶心。一定 严肃处理。”说完,苏礼叹了声气。 过了一会,苏礼又说:“还有一件事,市委常委会已经通过我的提议,让你 做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兼报社党委书记、总编! 市政府秘长暂时还兼着,我这儿有 些事离不开你! 等国际经贸会散了以后你再去上班。” 秦富荣一脸茫然:“谢谢苏市长栽培。 正在这时,苏红气冲冲走进来,进门就嚷“爸,为什么要处理周伟新? ” 苏礼:“红儿,你坐下。” 苏红没坐:“分明是有人想陷害他,你们也不分清红皂白。不行,我要帮他 向上级申诉。” 苏礼:“不许胡闹! 你以为我想处理他吗?可是不处理怎么交代?” 苏红没有理睬,转身走了出去。 苏礼一脸苍白。秦富荣赶忙把苏礼扶到沙发上坐下。 苏礼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这个女儿性子有点强。” 秦富荣又去追苏红。苏红毫不客气地问:“秦叔叔,我问你。有什么证据处 理周伟新?” 秦富荣笑了笑:“苏红,你应当相信你爸爸。” 苏红:“秦叔叔。我想听您告诉我真话。” 秦富荣故意欲言又止,一幅为难样子。 苏红急了:“秦叔叔,我相信你不会骟我。” 秦富荣长叹一声:“红儿,我,我是怕你接受不了。” 苏红:“秦叔叔,你说吧,我接受的了。” 秦富荣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说:“红儿,你要经得住打击。周伟新材料我看 了,千真万确有他自己承认招娼的记录……你爸也是没有办法。” 苏红没听完,泪如雨下,转身跑了。她上了车,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才发动了车。突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果然是周伟新。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