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听戴辉讲完详细的营救过程,江凯国从心底佩服这位年轻的后生,连声叫好。 最后安顿道:“前面都做得很好、很顺利,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换句话说, 整个营救行动还算不上完全结束。比如,万一方胜男现在还没有离开电子城,万一 她打算去坐火车,而姓孟的又决定去火车站‘钓鱼’,又万一偏偏在火车站狭路相 遇……” 戴辉听江凯国说了这么多“万一”,立马感到了事态的不可轻视性,不等江凯 国说完,便表决心般地答道:“万一这些‘万一’都成了现实,那我会不惜一切代 价全力解救!请您和厅领导放心!” 江凯国满意地收了线,下午又接到了戴辉的电话。戴辉在电话里简短地报告了 中午在火车站所发生的事情,说方胜男再一次成功脱险,而对他自己的奋不顾身只 是一带而过。尽管听到的是好消息,但放下电话江凯国却禁不住对方胜男担心了起 来。你独自一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别急着离开电子城,而是找一个本分一些的人 家呆下来,打个电话告诉你的落脚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前去安全地接你回来。 即便电话不方便也不当紧,那就住上几天,躲过了他们狼急虎忙的追踪再说。实际 上还有更多的好办法都可以选择,怎么就偏偏采取了最差的一种做法?接下来,真 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发生。江凯国想主动到电子城去,但又担心方胜男会随 时叫响值班室的电话。这次任务高度保密,安排其他人等这个电话又很不合适。江 凯国走也不是,等也不是,直到下午五点,边副厅长打来了一个电话,才使他悬在 半空的一颗心安稳了下来。 边副厅长告诉他,刚刚接到戴辉的最新报告,姓孟的放弃了在电子城追踪方胜 男的行动,领着戴辉和另一个保镖正在离开电子城的路上,方胜男目前已经完全脱 离了危险。 边副厅长一向对江凯国很严厉,说完这些之后问他:“在你因为没有接到消息 而着急的时候,有没有收到戴辉的求救信号。” 他如实地说:“没有。” 边副厅长笑道:“那你急个啥?戴辉赴命之前,我给戴辉安顿过,每完成一项 行动,都必须注意停顿。只有停顿,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手段。当时你也在场,一 着急啥都忘拉?” 他顿时连红心跳,虽然隔着电话线,也不免有些难为情,说:“我确实着急了 点儿,可是……” 边副厅长说:“知道,不用你解释我也知道。你是担心万一行动失败,不但此 案难破,而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海顺公司走私,你却无能为 力,另外还牵挂着戴辉和方胜男的安全。可我就不明白了,炸药包绑在你身上的时 候,你都可以气定神闲,视死如归,怎么戴辉还不一定怎么着呢,你就跟个新刑侦 似的,这么沉不住气?” 他嘿嘿一笑,说:“人家小伙子一肚子学问,装的全是现代最先进的刑侦技术, 才毕业刚参加工作,要真有个好歹,多不合适。不像我这样的,今天跟您说句交底 的话,有时真还觉得有点儿跟不上趟了。” 边副厅长笑道:“怪不得呢。听说就是你鼓捣着梁子,让他儿子也上了公安大 学,梁子媳妇不同意,你就把人家蒙了个五迷三道。” 江凯国嘿嘿一笑,说:“哪儿呀,我只不过是看着有人想上网,帮着安了个‘ 猫’,协助了一下,主谋还应该是梁子自己。” 收了线,江凯国向局门房值班室安顿了一声,说有个亲戚的孩子可能要来找他, 到时一分钟也不要耽搁,立即领到他的办公室。一切安排妥当,江凯国胸有成竹地 趟在刑警队值班室的小床上打起了呼噜。呼噜虽然打得震天想,可听觉神经一直在 电话机上。多年紧张的刑侦工作练就了他瞌睡和案子兼而顾之穿插进行的本事。熬 了一夜,趁这段空闲抓紧休息,但只要情况一来,哪怕鼾声正浓也保准会立刻醒来, 而且毫不拖泥带水,绝对不会有一点点的迷瞪样。“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这句 话,在他身上可以说体现得透透彻彻,淋漓尽致。他常给手下说,干刑侦的如果没 有这点本事,那不等你破案,案子一准先把你给破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好扛,但 三天三夜不睡觉,非把老婆认成丈母娘不成。 然而值班室的电话响一次他醒一次,每一次传来的都不是方胜男的声音。其实, 这个电话不只江凯国着急,方胜男更着急。她谢别了那位见义勇为者之后,乘着出 租首先到达了一个偏僻的小邮电局,她要给江队长挂电话,为的是赶快得到江队长 接力赛式的救助,为的是不再出现偏差。但拿起电话却怎么也想不全戴辉告诉她的 电话号码,连打几次都不对,急得抓耳挠腮。自己当时过于惊慌,这么重要东西竟 记了个乱七八糟,她怨恨了自己好半天。然后查询114 ,但得到只是公安局的总机 号。她没有把这组数字摁出去,因为担心这个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她自身安全的 电话,出现意外,使自己再次入险境,要不戴辉也不会安顿她打专线电话。海顺公 司能够两次化解执法部门对他们走私行为的调查,这就很难说公安局里没有他们的 眼线。想了想,她摁下了高靖的电话号码。 虽然在紧要关头高靖的自私和怯懦令她大感意外而且震惊,更伤了她的心,但 客观地说,高靖并不是一个奸佞害世之人。方胜男想请他来一趟小站,准备把保存 那些材料的钥匙交给他,再告诉他材料的存放地点,让他转交给江队长。 海顺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她的身上,如果这时让高靖跟刑警队联系,肯定会出其 不意而且非常顺利。江队长一旦见到了那些材料,不但她的处境会发生反转,而且 高靖所担心的对他自己的种种不利也会消失逸尽,最起码海顺公司再也不敢肆无忌 惮地去他的住处乱翻或者给他添加新的麻烦。 然而,令方胜男彻底失望手脚冰凉的是,跟高靖的哪一部电话都联系不上。手 机销了号,估计是换了新的号码;办公室倒能拨得通,但他的同事说他不在;高靖 的住所有人接电话,传过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个声音告诉她,根本不知道 高靖是谁。这个人是两星期前搬进去的新房客。显而易见,高靖在极力地躲避着她, 像躲避着灾星一样神速而且周密地切断了与她的一切联系。 方胜男想哭,想大哭一场,哭自己宛如一只孤独的秋雁。同时也恨,恨自己曾 经爱过的那个人竟是如此地软弱而又冷漠。 唉!男人啊,像高靖这样的男人啊! 当她无奈地步出电信局大门之时,原本存于心中的那股憎恨,已经变成了怜悯。 她忽然发现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十分可怜,是让任何一位女性都无法瞧得起的 那种可怜,而身为女性的自己应该庆幸才对。幸亏这种令人伤心的事情发生在现在, 发生在仅仅是准备婚嫁而不是已经结了婚的时候。一旦结了婚,便如同购入了一支 弱势股票,将无疑会被这种男人深度套牢。 此刻不容许细思慢想,更无时间抚痛自疗,必须尽快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 过海顺公司穷凶极恶的风头。方胜男灵机一动,想到了夕明湾。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