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江凯国和技侦员很快从殡仪馆取到了所需的印记,返回厅里之后立即进入技术 处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分离出了许多个指纹。 戴辉从海顺公司以改版员工证件为名,巧妙地得到了一些人的照片还有自自然 然地留在了照片上的指纹印迹。戴辉是挨个上前收取的,所以每张照片上的指纹都 很单一而且清晰易辨,江凯国戴着手套打开装有这些照片的信封时,心里高兴得不 知说什么好。另外根据戴辉传来的情报,那位郝董以及孟经理与私人侦探并无瓜葛, 关于窃走账本的人有可能是私人侦探的猜测可以排除。 技侦员将所有的指纹和照片输入电脑,接着便开始了仔细的对照、辨认。尽管 现代化技术可以将这种烦琐的工作交给电脑,但江凯国担心非常死板的电脑有时会 错过只有人脑才能捕捉到的某种信息。从田芬的骨灰盒采集到的指纹非常凌乱,分 离出来之后自然会存在一些不可避免的缺损,电脑只会一对一地比照,对得上就发 出鸣叫,对不上便一闪而过,而人脑则比电脑灵活得多,不仅能够一一比照而且还 可将缺损之处适当忽略,取其八九而略去一二,然后再做进一步分析。技侦员说可 以让电脑采取模糊辨认,但试了几次结果都驴唇不对马嘴,令人啼笑皆非。唯一让 人能轻松一些的是,小小的指纹在显示器上可以放得很大,省点眼力。江凯国说, 想省把力气,看来只能是软件升级之后的事喽,反正这次是没轻巧可图。 江凯国参照着现场指纹在戴辉所提供的那些指纹里仔细搜寻。然而,不分白天 黑夜忙了一个昼夜,竟没有找出一个完全或者基本吻合的来。江凯国觉得很失望, 但转而一想,又发现这是一件好事,似乎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盼望的就是这个结果。 因为这正好说明了那个窃走账本的人不是海顺公司的爪牙,而是海顺公司以外的人, 同时也证明着他那个大胆的猜测。只要是海顺公司黑道上的死对头所做的手脚,那 账本一时半会便不可能落到郝董一伙手里。这种带有敲诈性质的事情一般在敲诈者 与被敲诈者之间很难在短时间内达成一致,往往敲诈者所提出的条件都会很高,并 且态度强硬不容拒绝,而被敲诈者的第一反应则是惊怒万分,觉得对方开出的条件 过于欺人,难以接受,然后使出浑身的解数以各种手段摸查对方,寻机扭转被动局 面,最不济也会想方设法软化对方,争得折扣,使赎金压到尽可能低的程度。那种 你来我往的拉锯战,短时间之内不会结束。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回账本。 边副厅长从下属各部门调集了大量的指纹档案和相应的照片,凡是溜门撬锁、 街面扒窃,还有乔装行骗、惯于敲诈者,尽在其中。江凯国开始了新一轮的海底寻 针。 一幅幅地查,一张张地验,江凯国不知不觉在显示器前又盯了二十多小时。头 晕脑胀,天昏地暗,眼球劳累得就像滴了红药水,刚一做完最后一幅指纹的比较, 便窝在椅子上没了言语,随即鼾声大作,如雷炸顶。他是带着疑问和恼火被疲劳拖 进酣睡之中的。 毕竟心里有事,半小时之后他从熟睡中惊醒,揉揉眼睛,捏捏鼻根再狠狠地按 按太阳穴,快步流星地跨入了边副厅长的办公室。 江凯国很纳闷,从海顺公司的可疑人群中找不到那个窃手,怎么从海顺公司之 外也会找不到?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人懂得反侦察,行窃时戴了手套。可是细细 一想,却觉得有悖于逻辑。 如果是海顺公司的人,他的目的就是想得到被田芬复印去的账本,只要账本到 手就完成任务,然后交给他的主子最终付之一炬,至于指纹不指纹,痕迹不痕迹的 根本无需在意,况且在郝董的意识中,江凯国所带领的调查组已经败阵而归,现在 唯一跟他过不去只可能是黑道上的那些赖兵痞将。如果是打定主意要敲海顺公司一 笔的人,则更应无所顾忌,因为账本到手便有了敲诈海顺公司的筹码。人都露了面, 又何需掩盖偷窃之手在骨灰盒上所留下的指纹?那么,这个窃手到底是什么人? 他向边副厅长汇报了查验结果,也谈了自己对此事的迷惑不解。边副厅长毫不 客气地指出两点:要么是先前的推断有问题,故而查验范围出现了偏差;要么就是 指纹采集得不够细。应该说戴辉搜集到的和指纹库里的指纹不会漏掉什么,唯一有 可能出现遗漏的环节,就是在现场指纹的采集上。 江凯国觉得边副厅长说得有道理,仔细回忆着采集指纹时的每一个细节,突然 大腿一拍,叫道:“师傅,我明白了。骨灰盒外边的防尘罩不是很大,骨灰盒与防 尘罩之间的空隙非常小,要想取出骨灰盒里的东西就必须把骨灰盒从防尘罩端出来, 这是先决条件。要不甭说取东西了,就连盒盖都揭不开。我想说的是,那个骨灰盒 很重,分量在十斤左右。”他一边说一边比画着,“骨灰盒与防尘罩之间的空隙刚 能容得下左右两只手伸展了从两边插进去,挪动骨灰盒全凭着两只手的挤劲儿,中 学上物理的时候,老师管这个叫摩擦力。我就是这么用俩手硬挤着把骨灰盒拿出来 的,放回去也一样。可是我拿的是一个空盒,如果再加上账本的重量呢?方胜男跟 我说起过,那摞账本至少有十斤重,也就是说,窃手端出来的应该是一个二十多斤 的东西。这么重的分量光用两只手挤着,恐怕很难拿出来。一般来说,最合理的方 式就是把手指伸到骨灰盒的后边,抠着骨灰盒先移出半截,然后腾出一只手从前边 拖住骨灰盒的下沿继续向外移,直到大部分离开了防尘罩,再变换个姿势,让两只 手伸到左右两侧的下沿,端出来放到旁边的供桌上。我见到的骨灰盒是空着的,不 用换手就一直把它取了出来,所以就没有想到底部还会有指纹。现在想起来,底部 的指纹恰恰是我们最需要的,并且很有可能还是一套完整清晰的指纹印记。” 边副厅长同意江凯国的分析。走出了误区的江凯国兴奋不已,两步奔到放在墙 角的脸盆前,从脸盆架上拿起毛巾闷到水里,然后将脸凑上去,也不管边副厅长说 些什么,唏哩呼啦就是一通猛洗。洗完了,擦净了,才听见了边副厅长的劝阻声: “那是抹布,水也是早晨刚擦过办公室的,洗脸毛巾在你头顶那个不锈钢架子上呢。 看你毛手毛脚的。” 江凯国嘿嘿一笑,自嘲道:“怪不得一股土腥味呢,我还正纳闷着厅长大人的 用品怎么这么特殊?” 边副厅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过来端起脸盆说:“你等着,我去打盆新水, 你从新洗洗。” 江凯国连忙抢过脸盆放回去,说:“打这麻烦干啥?我这张脸咋洗不也跟李逵 一个样?白不起来。”说着,一只手已经抓在了房门的拉手上,“师傅,我得马上 走,把盒底的指纹弄回来,将功补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