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看够没有?” 好聪明的丫头,竟然知道他在用余光瞟她。 “你真美!”他由衷地说。 “你也很帅啊。”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好难得,她很少笑的。至少这是第一 次见她如此放松地笑,好美,温柔似水,这个梦瞬间就要化成水了。 秦川的心飘了起来,把车开得飞快。他打开音响,是很轻松的美国乡村音乐, 他一边打着节奏,一边晃着脑袋,甚至还跟着哼了起来,幽兰显然也受到了感染, 也跟着哼,一口流利的英文。 “英文说得不错,跟谁学的,别告诉我是自学的。” “老师教的呗。”她靠在车窗上笑得像天使。一双玉手放在膝盖上也在打拍 子。 “哪里的老师啊,听你的口音,很纯正的美国腔。” “对了,就是美国的老师。” “美国?” “嗯,我在那待过三年。”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 “是不是女作家都故作神秘啊?” “我很神秘吗?” “你不神秘吗?” “我也就是个杀人犯……” “不是没杀掉嘛,未遂!”秦川打着方向盘呵呵冷笑,“你杀人的经验不足, 人家没死呢,活得好好的。” 幽兰的脸上显出深深的忧虑。 “干吗这表情?世界还没到末日吧?”秦川诧异地问。 “他没死,肯定会找我算账的。” “你怕他?” “我不是怕,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内心愧疚?” “不是,就觉得窝囊呗,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杀不了他。”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杀他。” “什么?” “就是你书里写的啊,这个世上最残酷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爱……”秦川 重新启动车,看着她说,“不过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法,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他得到你的爱……” “这个世上最残酷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爱……” 朱道枫拿着《爱杀》反复念着这句话,神思迷离。 一个月前。他在繁羽的电脑台上看到这本书时,差点崩溃,因为他看到了扉 页上的作者介绍:“水犹寒,著名女作家,十九岁开始文学创作,先以写中短篇 作品闻名,数年前开始长篇创作,多次获奖,其中以《双面人》最为闻名,这部 《爱杀》创作历时三年,是其第四部长篇小说……” 繁羽刚好进来,他问她:“这书你哪来的?” “哦,是新出的书,我男朋友拿回家的。” “秦川?” “是啊,他跟这个作者是好朋友。” “好……好朋友?” “没错,他们几年前就认识,”繁羽笑着说,“现在这个作者出了新书,就 送了一本给他,挺好看的,我才看了个开头就放不下了……” “……” “怎么,朱总也喜欢看书吗?”繁羽很好奇。 “喜欢,年轻的时候更喜欢,现在太忙,看得少了。”朱道枫当时的思绪完 全乱了,继而又问:“你……认识这个作者吗?” “水犹寒?岂止认识,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她现在在哪?” “哦,真不巧,她刚去北京签名售书了。” “……” 死丫头,别让我知道你回来了,否则我决不放过你!朱道枫一个多月来拿着 这本书不知道翻阅了多少遍,很多事情也就是从这本书开始有所察觉的。那天晚 上,他把秦川叫进书房,问起这本书,他只字未提认识水犹寒。这让他不由得心 生疑窦,同时也让他对幽兰心生恨意,这个没心没肺的,杀了人,不投案自首, 起码得到坟头烧把纸吧,可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他们两个一直就认识,如 果联手来谋杀自己,不知道自己要死几次,只怕尸骨无存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朱洪生这个时候进来,看到他手上拿着本书就说:“明天就要招标,你不看 标书,竟然看小说。” “不知道秦川会不会去。” “你要他去干什么?” “我希望他看着我死……” “臭小子,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朱洪生看着儿子颓废的样子很恼火, “我朱洪生的儿子那么容易死吗?” “可是很奇怪,明知道他要我死,竟然还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跟他分享 一切……”朱道枫答非所问,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秦川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他听到朱道枫的这番话。 他当然听不到,招标会的这天他正和幽兰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喝茶。 “这里一点都没变。”幽兰环顾四周说。 “感觉变了吧。”秦川看着她笑。 “朱道枫不会知道我在这吧?” “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干吗提他?”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 “过去是。” 幽兰笑着抿口茶,说:“我感觉你们有点像,说不上来,就是很像。”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然像。”秦川脸色黯淡地说。 “啊?” “是真的。” “没听他提过。” “他还不知道呢。” “你们闹别扭了吗?” “不是,”秦川拿着小壶给她斟茶,“我在算计他,可能被他知道了。” “你算计他?什么意思?”幽兰大为惊讶。 “你想听吗?想听就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秦川仰头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好像在找回什么,良久他才睁开眼,看着静 静等他诉说的幽兰,打开了记忆的门……他讲得很慢很慢,好像过去的记忆是一 件刺人的东西,一触及就会生生地痛,过去三十年的人生浓缩在一个多小时的叙 述里,不是精练了篇幅,而是这难言的伤痛实在无力尽诉,每个字、每句话、每 声叹息真的是他心里的刺,一拔出来就鲜血淋漓。三十年了,他一直封闭着自己, 从未对人敞开过心扉,即使是对前妻倩兮也不曾有过,但是为什么,对这个女子 却可以毫无保留?难道是因为她也有着类似的经历?或是因为她跟母亲一样,也 曾有过面目全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