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凯特。麦克蒂尔南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既奇怪又发人深思的念头。当老鹰攻击 猎物的时候,她想,最最关键的一点是把握时机。 这是她从最近的一次空手道黑带班训练的时候领悟到的一点。讲究时机是空手 道中的精髓,也是其他许许多多事情的根本。举起两百磅重的杠铃也有个如何把握 时机的问题,凯特就可以做到。 凯特漫步走在查佩尔山繁忙、喧闹的弗兰克林街上。这条街从南到北,把风景 如画的北卡罗莱那大学的校园围了起来。她走过一家家书店、比萨店、滑板店、冰 漠淋店,冰淇淋店的玻璃窗上贴着摇滚乐队“白色僵尸”的海报。凯特生性不好逛 街,可是今晚天气温暖宜人,因此她破例到街上来走走。 这座大学城街上的人都很热情友好、平易近人。凯特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她刚 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个医学院的学生,现在成了一名实习医生。她不想离开查佩尔山, 不想回到西弗吉尼亚去做医生了。 可是她不得不回去,这是她在父亲临终之前对母亲的承诺。凯特说出来的话就 不会食言,她在这方面有点古板,不像大城市的人那么圆滑而不守信。 凯特把两只手插在那件有点皱巴巴的医院大褂的口袋里。她觉得自己的手很不 好看,骨节很明显,而且没有修长的指甲。她的手之所以这样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她是癌症病房的苦工;另一个是她有二级黑带的业余爱好。参加空手道的训 练是她的一项缓解紧张情绪的方法,这使她得以放松和休息。 在她那件外衣的左边口袋上有她的名牌:凯特。麦克蒂尔南医生。她穿的宽松 的裤子和球鞋似乎和她名牌上的医生身份有些不符,可是她喜欢这样。她并不想让 自己显出一副离经叛道的样子,她也并不是那样的人,她只不过是想在这个庞大的 医院的环境中保留一点个人的特点而已。 凯特刚才在“温馨书店”买了一本简装本的科马克。麦卡西写的《骏马》。第 一年的实习医生一般是没有时间来读小说的,可是凯特尽量挤出时间读,至少她已 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挤出时间来读小说了。 四月下旬的夜晚让人感到十分惬意,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凯特考虑着自己是否 应该到哥伦比亚街和弗兰克林街拐角的斯潘基酒吧去坐坐,也许她可以坐在吧台上 看会儿小说。 她可不想在“工作日”的晚上交什么男朋友,对她来说每周绝大多数日子都是 工作日。通常她星期六休息,但这一天她又往往累得筋疲力尽,根本无心去谈什么 恋爱了。 自从她和彼得。麦克格拉斯的那段不稳定的恋情结束之后,凯特就一直像现在 这个样子。彼得三十八岁,是研究历史的博士,人也算聪明。他长得十分英俊,就 是自我意识太强了。凯特没有料到他们恋爱关系的结束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 他们两个连一般朋友都没法做了。 和彼得分手到今天已经四个月了。这是她经过认真考虑后的选择,虽然并不好 过,但并不是什么绝对受不了的事。况且,她知道她和彼得吵翻了确实是她自己的 错,不能怪彼得。她向来不会和男朋友处好关系,这是她过去的生活中的一个秘密, 或许也是她现在,甚至将来的秘密? 凯特。麦克蒂尔南抬起胳膊看看手表。那手表是她姐姐卡洛尔。安妮送给她的 礼物,表盘上画的是一个胆战心惊的米老鼠。这只块表走得很准,而且它还可以提 醒凯特:虽然你现在当上了医生也不能自以为有多了不起。 见鬼!她的远视越来越厉害了。她现在三十一岁,成了老太婆了,可以做北卡 医学院的老祖母了。她看到表上的指针指着九点半,已经过了她平时上床的时间了。 凯特决定不去斯潘基酒吧了,她想直接回家。她要热一点肉末辣酱,也许再烧 上一杯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果汁软糖泡的热可可,再拿上一些零食舒舒服服地躺在 床上去吃。同时,她可以看看科马克。麦卡西的小说,也许还可以听听R.E.M 乐队 的摇滚乐。 凯特和那些住在杜克塔巴克路的有钱人不同,她和查佩尔山的许多大学生一样, 手头上常常很拮据。她租住别人一幢房子的顶层。那是一幢北卡乡下式的房子,外 面的油漆全都脱落了,房子看起来就像是脱了一层皮。它位于查佩尔山比茨波罗街 的最偏远的一头。她用很便宜的价钱把它租了下来。 当初,她第一眼看上的就是那儿的十分漂亮的大树。它们不是松树,而是一些 极古老、极壮观的阔叶树。那些长长的树干使她想起了年近古稀的老妇人的手臂。 她把这条路叫做“老妇街”。像她这个医学院的老女人还能住在哪儿呢? 凯特在大约差一刻十点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她从住在达拉谟的一位寡妇手里租 下了这幢房子的顶层,楼下没有人住。 “我回来了,是我,凯特。”她朝栖身在冰箱后面的一窝老鼠招呼了一声。她 不忍心把那些老鼠杀死。“你们想我了吗?你们吃东西了吗?” 她把厨房的灯打开,听着房间里响起令她讨厌的嗡嗡的电流声。她看到墙上贴 着的自己一位医学院教授的话:“学医的人应该自律。”是呀,她可实在是太自律 了。 凯特走进她那间小小的卧室,换上了一件皱巴巴的黑色波罗衬衫。这件衣服她 从来都懒得去熨。熨衣服在她来看并不是什么非干不可的大事。不过要是有个男人 在家里的话,倒也不错,可以干一些诸如打扫房间、倒垃圾、烧饭、熨衣服之类的 活儿。凯特特别喜欢一位年长的女权主义者讲过的一句话:“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 就像一条没有鳍的鱼一样。” 凯特想到她明天早晨五点又要开始的漫长的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日,不禁打了个 哈欠。真见鬼,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得要命! 她一头倒在了那张铺着白床单的双人床上。卧室里惟一光鲜惹眼的是那两条挂 在床头的彩色带花边的头巾。 她把原来计划的肉末辣酱和热可可免了,把刚买的那本《骏马》往还没看过的 《竖琴》和《纽约人》杂志上一放,关上灯,不到五秒钟就进入了梦乡。美美地安 排计划了一晚上的事情,至此宣告结束。 凯特。麦克蒂尔南万万没想到,自打她刚才走在拥挤、喧闹的弗兰克林街上的 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选中了。 凯特医生将是下一个目标。 滴滴答答…… 十七 这不可能!凯特心想。这是我的家。她几乎喊了出来,可是她不想发出声音来。 家里有人进来了! 凯特虽然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但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听到有人进来了。她 的脉搏已经迅速地跳动了起来,心也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儿。天哪。怎么会有这种 事! 凯特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又过了紧张的几秒钟。这短短的几秒钟像几个世 纪一样难熬。她仍然纹丝没动,连呼吸甚至也停止了。惨白的月光从窗户里射了进 来,在她的卧室里留下一些可怕的阴影。 她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十分仔细地留意着这座老房子里发出的哪怕是极其微小 的一点声音。 此刻,她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声音了。但她可以肯定刚才自己确实听到了什么。 最近发生在这一带的那些凶杀和绑架的新闻使她心有余悸。别那么神经兮兮的,她 心想。不要过于大惊小怪。 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继续听着周围的动静,心想也许是风把窗户刮开了。她 应该下去检查一下门窗。 四个月以来,她这是头一次有点想念彼得。麦克格拉斯了。彼得虽然解决不了 什么问题,但有他在身边,凯特至少会感到安全些,就算是彼得窝囊不顶用,也总 比她一个人心里踏实。 这倒并不是说她现在有多么害怕和软弱,其实凯特完全可以对付得了大多数男 人,她动起手来可以十分凶狠。彼得曾经说过他“可怜”那些惹恼了她的男人。这 话并非说着玩儿的,他自己也曾惧她三分。不过,事先安排好的空手道较量是一回 事,而用在实际生活当中又是另一回事。 凯特悄悄从床上下来,不发出一点声音。赤裸的脚板踩在了又凉又硬的地板上, 使她的头脑为之一振,全身进入了战备状态。 突然,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猛地一下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凯特似乎听到自 己鼻梁上的软骨被碰碎了。 接着,一个十分强壮的男性的身体将她搂住,并把她重重地压在了那冰凉、坚 硬的地板上。 此人的体格十分强壮。凯特的脑筋在判断着当前的情况,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集中精力应付这个局面。 他非常有力,非常训练有素! 他正迫使自己无法呼吸。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非常训练有素! 凯特意识到他戴的并不是一只手套,而是一块布,一块厚厚的、湿湿的布。那 块布正在使她窒息。 他用的是氯仿吗?不像,没有气味。也许是乙醚,或者是氟烷。他是从哪儿搞 到这些麻醉药的? 凯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她恐怕自己要昏迷过去,她知道自己必 须马上摆脱他。 凯特借着双腿的力量把身体朝左边一拧,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攻击她的那个人, 使自己朝那阴影绰绰的白墙扑了过去。猛地一下子,她从那人的手臂中挣脱了出来, 她自由了。 “你这样可不大好啊,凯特。”他在黑暗中说。 他知道她的名字! 十八 老鹰攻击猎物的时候……时机是关键。现在把握时机就是生存的关键。凯特明 白这一点。 她拼命想要保持头脑清醒,但刚才那块湿布上强大的药力开始起了作用。凯特 朝着他的裆下勉强横着踢了一脚。这一脚只有七八分力。她觉得踢到了什么硬硬的 东西上。不好! 看来他对她这一手已经有所准备了。他在易受攻击的裆部戴了一只运动员用的 护身。他知道她的厉害。天哪,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这么了解她? “这可不好,凯特。”他轻声细语地说,“你可太不客气了。我知道你会空手 道。我很崇拜你呢。” 凯特的目光显得惊惶失措,心脏跳动得剧烈极了。她恐怕对方都能听得到她的 心跳。凯特真被他吓坏了。此人动作迅猛有力,并且了解她的空手道功夫,了解她 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凯特大声尖叫了起来。她只是想用叫声来把他吓 跑。其实在这“老妇街”上,这幢房子周围方圆半英里之内没有第二个人。 一双像钳子一般的大手向她伸了过来,想要攥住她的双臂。凯特大叫着从他的 手中挣脱开了。 他比查佩尔山空手道学校那些高级黑带选手都要强壮。野兽,凯特心想,一只 凶猛的野兽……头脑冷静,动作娴熟。也许他是一名职业运动员? 慌乱之中,凯特想起她从空手道训练班的教练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条:避免 和别人交手,尽可能远离冲突。这是武术多年以来经验的结晶。那些轻易不出手的 人,生存下来的机会最大。 她从卧室里跑了出来,沿着她所熟悉的狭窄、曲折的走廊往外跑。避免交手, 远离冲突。她暗暗对自己说,快跑,快跑,快跑。 今晚房子里显得比平时还要黑。她意识到这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可以看出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此人做起事来不慌不忙,井井有条。 她必须要战胜他,必须要打乱他的计划。凯特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孙子兵法 》中的一句话:“未战之前已分胜负。”闯进她家的这个人的思路竟和孙子以及她 空手道的师父一样。他会不会是她们训练班里的人呢? 凯特终于到了客厅。她什么也看不见,那人把这里的窗帘也拉上了。她的视力 和平衡力都差了很多,看东西影影绰绰的,一切都是双影。真见鬼!真见鬼!…… 凯特受到药力的影响,浑身软绵绵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起在奥兰奇县和 达拉谟县失踪的其他女人。她已经听说又有一具尸体被发现了。那是个有两个孩子 的年轻母亲。 她必须从这幢房子里出去,一些新鲜的空气可以使她清醒过来。她踉踉跄跄地 朝前门走去。 有件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个男人把沙发顶在了门口!凯特现在实在太虚弱 了,无法把它挪开。 她绝望地再一次大喊: “彼得!快来救我!救救我,彼得!” “你就别叫了,凯特。你现在和彼得。麦克格拉斯已经吹了。你觉得他是个傻 瓜。再说,他家离这儿有七英里呢。七点三英里,我验证过。”他的声音是如此的 平静!如此的充满理性!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而且他的确很了解她,她所知道的彼 得。麦克格拉斯的一切情况,他都知道。 四下里黑得怕人,他就在凯特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就像是假 日在海边上一样悠闲自在。 凯特迅速向左边移动,她想躲开那个声音,躲开她家里面的这个魔鬼。 突然,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哎哟”地叫了一声。 她的胫骨碰到了她姐姐卡罗尔。安妮送给她的那张该死的矮矮的玻璃茶几上。 卡罗尔当初好心送给她这张茶几,是想使她家里稍微像点样子。天哪,真见鬼,凯 特恨死这张茶几了。现在她的左腿上一阵一阵疼得要命。 “绊着了吧,凯特?你干嘛不停下来呢?别摸着黑瞎跑了!”他笑了,那笑声 十分正常,听起来几乎很友善。他显然很开心,这对他来说是一场游戏,一场黑暗 中男女追逐的游戏。 “你是谁?”凯特向他大叫起来……她猛然想到:这会不会是彼得?会不会是 彼得发疯了? 凯特几乎快挺不住了,刚才的麻醉药已经使她筋疲力尽了。这个人知道凯特是 空手道的黑带,他大概也知道她在健身房里练习举重的事。 凯特转过身,一道强烈的手电光直照在她的眼睛上,晃得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男人很快把手电光移开,但凯特的眼前仍然闪现出一圈圈光环。她眨眨眼睛, 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的身影。他有六尺多高,留着长头发。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一闪而过。他的脸有点怪异,这是为 什么呢?他哪里不正常呢?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支手枪。 “不,不要开枪。”凯特说, “请你……不要开枪。” “不行。我不能听你的。”他亲切地对她低语,口气几乎像一个恋人。 接着,他对着凯特。麦克蒂尔南的心脏平静地扣动了扳机。 十九 星期天早晨,风流浪子的案件调查更加复杂了。我不得不开车把萨姆森送到拉 雷夫一达拉谟机场去,他必须当天下午赶回华盛顿上班。我在这里的时候,总得有 人去保护首都的安全。 发现了第三具尸体之后,调查工作更加紧张,也更加困难重重了。现在不光是 联邦调查局的人和地方警察,就连林管的人员也到现场参加了搜寻工作。罗纳德。 伯恩斯副局长昨天晚上也到这里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萨姆森在美国航空公司的安全检查门口和我拥抱告别。我们当时的样子一定很 像华盛顿红皮队的后卫刚刚打赢了超级杯的比赛,或者像1991年那次他们连决赛都 没打进去的时候。 “我知道内奥米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他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理解你现在心 里的滋味儿。你如果再需要我的话,打个电话来。” 我们很快在对方面颊上亲了一下,就像魔术师约翰逊和依塞。托马斯从前在NBA 篮球赛前常做的那样。安全检查门周围的一些乡巴佬大惊小怪地瞧着我们俩。我和 萨姆森之间感情很深,而且我们不觉得这种感情的流露有什么可害臊的。这一点和 我们这两个铁血硬汉的形象有些不符。 “提防着点联邦调查局的那帮家伙。对地方上的警察也不能不防,我不喜欢拉 金斯,我更讨厌塞克斯。”萨姆森没完没了地叮嘱我,“你一定会找到内奥米的! 我对你很有信心,历来如此。我知道自己不会错的。” 最后,这个大个子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了我一个人在南部。 我又一次踏上了追逐恶魔之旅。 二十 星期天下午一点左右,我从我住的华盛顿杜克旅馆步行到杜克大学的校园去。 我刚刚吃了一顿真正的北卡罗莱那式早餐:一壶半烫的、香香的咖啡,非常咸 的腌肉,小面包和火腿肉汁,还有玉米粥。餐厅里播放着乡村音乐:“你要是总抡 起那只平底锅,总有一天我会逃脱……” 我觉得心情十分烦躁,因此到校园去的那半里路的步行对我来说,起到了很好 的调剂作用。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开的药方。昨晚行凶现场的那一幕给我的震动很大。 我清楚地记得内奥米小时候的情景。那时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曾经在 一起唱《蜘蛛蜘蛛》和《一条蚕》。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从她那里学到了怎样和简 内尔与戴蒙交朋友。她使我知道了怎样做个好爸爸。 当时,我哥哥阿伦常常把“小出溜”带到第三街的卡布里酒吧去。我哥哥的身 体已经由于终日酗酒渐渐不行了。卡布里酒吧根本不是小女孩去的地方,可是内奥 米却知道如何去应付那儿的局面。即使她那时还是个孩子,她也懂得理解和接受她 的父亲。每次她和阿伦从酒吧出来中途到我家来的时候,我哥哥总是带着几分酒气。 内奥米这时会担当起照顾她父亲的责任。只要她在,阿伦也尽量不让自己喝醉,可 问题是,“小出溜”不可能总是在他身边看着。 我约好了在一点钟和杜克大学负责女生的院长见面。我来到位于查佩尔路旁的 艾伦楼。这座楼的二层和三层有一些校方的办公室。 负责女生的院长是一位高大结实的男子,他叫布朗宁。罗维尔。内奥米从前常 对我提起他,说他是一位亲切的导师和朋友。这天下午,我在罗维尔院长那间舒适 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办公室里面摆满了厚厚的旧书,窗外就是查佩尔路。这条路 的两边都是木兰花和榆树,再往远处看去是费尤园。这里的景致令人赏心悦目,正 如这校园里任何别的地方一样,到处都是歌特式建筑,不愧为南部的哈佛。 “内奥米也使我成了你的崇拜者了。”罗维尔院长一边和我握手,一边说。他 的手很有力。像他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手劲儿都是很大的。 布朗宁。罗维尔身上的肌肉十分匀称。他看上去约三十几岁,长得仪表堂堂, 一双蓝色的眼睛闪着欢快的光芒。这在我看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我想起来他从前 曾经是一位一流的体操运动员,当时来杜克大学念本科,原准备代表美国参加1980 年在莫斯科举行的奥运会的。 在那一年的年初爆出了一件不幸的新闻:布朗宁。罗维尔是同性恋,并且和一 位有名的篮球运动员搞在了一起。这使他在西方最终抵制的那届奥运会之前就离开 了美国队。据我所知,有关罗维尔的那件事是真是假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不过, 罗维尔后来结了婚,现在和他妻子住在达拉谟。 我发现罗维尔是个既热情又富有同情心的人。我们终于谈起了有关内奥米失踪 这件令人伤心的事。他对目前警方的侦破工作颇为疑虑,我想他这种疑虑是有道理 的。 “似乎这里的报纸并没有看到这些凶杀和失踪的案件之间的这种既简单、又符 合逻辑的联系,对此我实在无法理解。我们已经向学校的所有妇女提出了警告。” 他告诉我说。校方要求杜克大学的女生在进出宿舍时都要登记,他还说,另外他们 劝告学生们夜晚出去时尽量结伴而行。 在我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他替我给内奥米所住的宿舍楼打了个电话,他说这 样的话我去那儿的时候就会比较方便,他说他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帮助我。 “我认识内奥米已经快五年了。”他对我说。他用手将那长长的金发向后捋了 捋,“对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有同感。这件事真是太不幸了,亚历克斯。我们这里很 多人都觉得非常难过。” 我谢过罗维尔院长之后,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他的态度令我感动,我的心情 也比刚才好些了。我转身朝学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谁想得到我会去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