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我想,我知道去那条公路的方向,我向那里跑了过去。我又开始第二次冲刺, 也许是第三次。我现在跑得越来越轻松了。亚历克斯成了> 中锋陷阵的能手。 我终于在前面大约两百码的地方又看到了他们。接着,一个灰灰的熟悉的东西 在我眼前一闪,那是蜿蜒的公路。我隐约可以看到几座白色的木房子和几根旧电线 杆。公路就在前面,他们要从这里逃跑。 他们朝着公路旁的一排房子跑过去,还戴着那可怕的面具。这说明风流浪子是 他们的头儿,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喜欢那些面具。它们代表着他心目中自己的真 正身份:一个恐怖之神;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可以凌驾于其他一切人之上。 路边那幢房子的屋顶上有个红蓝色霓虹灯的招牌闪亮着,上面写的是“山径”。 那是这一带许多小酒厂之一,每天都招徕络绎不绝的许多顾客。两个凶犯正朝着那 个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风流浪子和文人雅士爬上了停车场的一辆新款的蓝色卡车。停车场 人来人往,在这种地方停车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作为一名警察,我对这一点十 分清楚。我迅速横穿公路,朝路边那幢房子跑了过去。 停车场上,一个男人,头发长长的打着鬈,刚刚钻进他的普利第斯。达斯特型 汽车里。他身上穿着一件可口可乐公司的工作服,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 皮纸袋,刚刚从卖酒的商店出来。 “我是警察。”我在他那没长几根胡须的下巴前晃了一下警徽。“我要用一下 你的车子!”我拔出手枪,以防有人找麻烦。这辆车我是要定了。 “天哪,伙计,这是我女朋友的车。”他不情愿的说着,眼睛盯着我的手枪, 并把车钥匙交了出来。 我用手指了指刚才来的那个方向对他说: “你马上去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失 踪的那些女人就在那边,大概一英里半的样子。告诉他们一名警官负伤了!告诉他 们那里是风流浪子的秘密据点!” 我跳上那辆达斯特,还没有出停车场就已经把速度加到了四十英里。从车子的 后视镜里我看到那个男人手里抱着半打啤酒还在呆呆地瞧着我。我想亲自去给凯尔。 克莱格打个电话,让他派援兵来,可是我现在不能停下来,我不能让风流浪子和他 的朋友跑掉。 那辆深蓝色的卡车朝查佩尔山方向驶去了。那是风流浪子试图杀害凯特的地方, 也是他最初绑架她的地方。那里会不会就是他的家呢?他会不会是北卡罗莱那大学 的人呢?又是一个医生?是个我们从没听说过的什么人?有这个可能,非常可能。 进了市区之后,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中间只剩下四辆车子的间隔了。 我无法判断他们是否知道我在后面跟踪,也许他们知道。现在正是查佩尔山公路上 最忙的时候,又弯又窄的弗兰克林街上,车子一辆接一辆地沿着大学校园慢慢往前 蹭。 我看到前面出现了那家阴森森的剧场,维克。萨克斯前几天曾在那里和一个叫 苏珊。威斯利的女人看了一场外国电影。那不过是男女之间的私通,仅此而已。维 克。萨克斯是被风流浪子和威尔。鲁道夫陷害了。萨克斯在这个案件中是个最可疑 的嫌疑人,他是当地最好色的家伙。风流浪子对这一切完全了解。他是怎么知道的 呢? 我快要揭穿他们的秘密了。这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我必须这样继续分析下去。 这时,他们在弗兰克林街和哥伦比亚街的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停了下来。马路上 很多学生穿着松松垮垮印着字的T 恤衫,在停下来的车子中间穿来穿去,不知什么 地方的收音机里大声放着沙基尔。奥尼尔的歌儿——《我知道自己有本事》。 听到红灯“咔哒”一声亮了之后,我等了几秒钟,然后开始出击了。不管我是 否准备好了,反正我是豁出去要拼一场了。 一一二 我从那辆达斯特车子里钻出来,猫着腰沿着弗兰克林街向前跑去。我手里握着 枪,让它贴在腿上尽量不被人注意到。大家都不要紧张,不要喊叫!这一次一定不 能再出差错了。 他们一定早就发现我开着这辆达斯特跟在后面了。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刚 从车子里下来,他们也从卡车的另一边下来了。 其中一个家伙转过身来,迅速地朝我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看来他 们只有一人手上有枪。我突然又想到了刚才在树林中的一幕,现在又是同样的情形, 像极了。 我身子一低,躲在了一辆正等红灯的黑色尼桑汽车后面。同时大声喊道:“我 是警察!我是警察!都从汽车里出来!趴在地上!大家都从汽车里出来!” 大部分开车者的和行人都顺从地趴到了地上。从这一点看,查佩尔山和华盛顿 大街上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从车子的缝隙中迅速往外瞥了一眼,但没有看到他们。 我把身子压得很低,贴着那辆黑色的跑车往前蹭,便道上的学生们和马路两边 商店的店主们都呆呆地瞧着我, “我是警察!趴下!趴下!把那个小孩拉走!” 我大声叫着。 我脑海里闪现出一些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回忆,萨姆森……后背上插着一把 尖刀,凯特……被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样子,那些被囚禁在那幢恐怖的房屋 里面的眼眶深陷的女人。 我尽量把腰弯得很低,可是那两个恶魔中的一个还是看到了我。他~枪打了过 来,我也开枪射击。这两枪几乎是同时射出的。 他的那颗子弹差一点把我们中间一部车子的侧镜打扁。那块镜子也许救了我的 命,我没有看到我的子弹打到了哪里。 我再次将自己隐藏在车子后面,闻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机油和汽油味儿。远处传 来了警车的警笛声。我知道援兵快到了,不过这可不是萨姆森,不是我所需要的那 种帮手。 接着来,别让他们跑掉……他们是两个人,二对一。不如这么看:买一送一! 我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来应付这个局面,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计划些什么。 风流浪子现在还是头儿吗?他到底是谁呢? 我迅速抬起头来,看到一名警察。他手里握着枪快走到街口了。我想大声提醒 他,让他小心一点,但我没能来得及。 在他的左边突然响了两枪,这名警察一头栽倒在地上。弗兰克林街上的人们炸 开了锅。那些大学生们一改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样子,有的女孩儿甚至当场哭了起来, 也许他们终于意识到了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 “趴下!”我又一次大声喊着, “所有的人都给我趴在地上!” 我仍利用汽车作掩护,贴着~辆小面包车一点一点往前移动着。我稍稍抬起头, 从那亮晶晶的银色金属窗框上看过去,看到了那两个凶魔中的一个。 我对自己下面射出的这一枪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也没有想着要有什么惊天动 地的结果,只要能打中任何地方我都满意,不管是胸口、肩膀、下身,哪儿都行。 我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可不是那么简单,狗东西,瞧着吧!那发子弹将一辆停在那里的福特牌 汽车两边的玻璃同时打碎之后,击中了其中一个,子弹打在胸部上面一点的位置, 刚好在脖子下面。 他当即倒了下去,就仿佛是有人在底下拽了他一把似的。我一个箭步朝他刚才 站着的地方冲了过去,是哪一个被我打倒了?我的大脑里紧张地思考着。另外一个 到哪里去了呢? 我在马路上停着的汽车中间穿来穿去。奇怪!人怎么不见了!我刚刚射中的那 个家伙到哪儿去啦?这个滑头在哪儿藏着呢? 这时,我突然看到了被我击中的那个人。他四肢伸开躺在哥伦比亚街和弗兰克 林街十字路口的路灯下,脸上仍戴着那副面具。除此之外,他身上其他地方看上去 都很普通,白色的剪短了的长裤,黄褐色的衬衣,外面是一件夹克衫。 他身边没有枪。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他伤得不轻,我跪在他身边,一 面检查他的情况,同时眼睛不时向四下里扫寻着。要谨慎!一定要谨慎!我对自己 说。我看不到他的搭档去了哪里。他一定躲在什么地方,而且他的枪法不错。 我把那个面具从他的脸上揭开,这是他最后的一层伪装。你这家伙并不是什么 了不起的神仙,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流血。 原来是威尔。鲁道夫医生。这位文人雅士此刻躺在查佩尔山的大街上已经是奄 奄一息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变得呆滞无神,血从他的动脉中流出来,已经在他 的身下积了一摊。 路边的人这时开始往中间挤了过来,他们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目瞪口呆。这些人 当中恐怕大多数从来还没见过死人的场面。我可是见得太多了。 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文人雅士,洛杉矶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王!此时此刻,他 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自己被打中了这个事实。这一点我可以从他那双凶狠可怕的 眼睛里面看得出来。 “风流浪子是谁?”我问威尔。鲁道夫医生。我想从他的嘴里把事情问明白。 “风流浪子到底是谁?告诉我!” 我不停地向身后扫视着。风流浪子到哪里去了呢?他难道会把鲁道夫这样丢下 不管吗?这时两辆警车终于赶到了,三四个当地的警察手里拿着枪向我跑了过来。 鲁道夫挣扎着瞪大了眼睛。他想把我看清楚,或者是想最后再好好看这个世界 一眼。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一个血泡,随后又轻轻一下破灭了。 他的声音极其缓慢,“你是永远不会找到他的。”他对我微微地一笑, “你 还比不上他,克劳斯。你还差得远呢,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文人雅士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难听的哀号。听到那声音我知道他不行了,我把那 个死亡面具重新又套在了这个恶魔的脸上。 一一三 那是一个狂欢的场面,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场面。整个晚上,那些被绑架的女 人们的亲属和朋友络绎不绝地来到了杜克医疗中心。在医院的院子里和厄尔文路附 近的停车场上,聚集了一大群激动的学生和市民,他们一直闹到午夜之后才散去。 这一切实在是令人兴奋。 人们把那些劫后余生的女人们的相片放大后贴在标语牌上。学校里的教师和学 生手拉着手,唱起了圣歌以及《给和平一次机会》。至少在那一天晚上,大家都不 愿意再想起风流浪子仍然逍遥法外这件事,我也试着在这几个小时里不去想他。 萨姆森还活着,他在医院里养伤,凯特也是一样。在这突然间充满了节日气氛 的医院里,很多我从不认识的人过来热烈地和我握手。一位被救出来的女子的父亲 扑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做一名警察的感觉竟会这么好。 我乘电梯到四楼去看凯特。在走进她的病房之前,我先深深地运了口气。凯特 的头上裹着严严实实的绷带,样子像个神秘的木乃伊。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已经 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我握着凯特的手把这漫长的一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那些被囚禁的女人们 自由了,我和萨姆森找到了那幢房子。凯特,她们现在安全了,你也该醒来了。今 天晚上是个好日子。”我悄声对她说着。 我渴望着能重新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一次也好。可是从她紧闭着的嘴唇里听 不到任何声音。我不知道凯特是否能听到我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明白这些话 的意思。在离开她之前,我轻轻地亲了她一下。“我爱你,凯特。”我贴着她那缠 满纱布的脸悄声说着。我想她可能听不到我的话。 萨姆森的病房在凯特上面的那一层。他们已经为这个巨人做完了手术,他的状 况被列为“良好”。 我进去看他的时候,他不但醒着,而且精神十足。“凯特和别的女人怎么样了?” 他问我,“我自己都快可以走出这个地方了。” “凯特仍处于昏迷状态,我刚从她的病房出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自己的 状况是‘良好’。” “你去和那些医生说说,叫他们把我的状况升格为‘极好’。我听说风流浪子 跑掉了。”他开始咳嗽了起来,我看出来他心中有股火气。 “别急,我们会抓到他的。”我知道自己该走了。 “下次别忘了把我的墨镜带来。”我离开之前他对我说,“这地方太亮了,像 是在凯马特百货店里。” 那天晚上九点半,我又来到了“小出溜”的病房,赛斯。萨米尔也在那里。他 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使人很感动,两人都很坚强,又都很可爱。我很高兴自己能更 好地了解他们。 “‘小出溜’姑姑! ‘小出溜’姑姑!” 我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听起来,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奶奶、希拉、戴蒙、简内尔都涌进了病房里。他们是刚刚从华盛顿飞过来的。希拉 看到她的孩子,抑制不住大哭了起来。我看到奶奶也在落泪。接着,希拉和内奥米 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那种母子深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的两个孩子看到他们的“小出溜”姑姑躺在这陌生的医院的病床上,从他们 小小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几分恐惧和困惑,尤其是戴蒙,他对生活中种种不可知的、 可怕的东西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我走到孩子跟前,把他们两个抱在怀里,尽量把他们抱得紧紧的。“你好啊, 儿子!你这口袋里是个什么球呀。我的简内尔好吗?”我问他们。对我来说,家庭 是最美好的,什么也比不上它。我想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的家庭。的确是如 此,我这个博士警官克劳斯是个注重家庭的人。 “是你找到了‘小出溜’姑姑。”简内尔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她紧紧地搂着我, 甚至比我还要兴奋。 一一四 对我来说,这并没有结束,事情刚刚干了一半。两天以后,我又踏上了林中的 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那条小径从二十二号公路穿过密林,一直到了那幢地下房 子。我沿途遇到了一些当地的警察,他们一个个十分严肃,低着头在树林里走着, 彼此之间也不讲话,他们的脸上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 他们已经身临其境地接触了这两个恶魔。他们看到了威尔。鲁道夫医生和另一 个自封为风流浪子的家伙的难以想象的可怕的杰作。这些警察当中有些人已经到那 幢恐怖的房子里去过了。 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现在已经认识我了,我和他们一起经过了地狱之火的考验。 他们有些人冲我点点头或挥手致意,我也朝他们挥挥手。 北卡罗莱那算是终于接受了我。这在二十年前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在这种特 殊情况下也很难想象。我现在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南部了,这可是我当初没有料 到的。 关于风流浪子,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一种似乎是合乎情理的推论。这同我在 这些树林中和查佩尔山街头和他们进行枪战的时候注意到的某些现象有关。你永远 也不会找到他,我想起鲁道夫临死之前的那句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威尔。 那是一个温暖的下午,树林中薄雾缭绕。凯尔。克莱格也在那幢恐怖的房子里, 还有大约二百来个查佩尔山和达拉谟的警察以及从北卡的弗尔特布莱格调来的士兵。 他们都将有机会对这两个杀人魔王有个更直接的了解。 “这会儿才觉得当个警察真不错。”凯尔对我说。他的幽默变得越来越带着一 种伤感,使我有些不安。凯尔在一般情况下总是独来独往,一心埋头干事业,显然 很少顾及其他。甚至就连我在杜克大学纪念册里找到的他毕业时的照片,也是这副 样子。 “我很同情这些被叫来干这件事的地方警察和军人。”我对凯尔说,细细看着 眼前这阴森可怕的犯罪现场。“这个经历会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说不定会做上 几年的噩梦呢。” “那你呢,亚历克斯?”凯尔问我。他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有时候 他好像真的挺关心我的。 “别提了,我现在已经有太多的噩梦了,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哪一个更可怕了。” 我淡淡地一笑,向他说了实话。“我很快就要回家了,我想和孩子们在一张床上睡 睡觉。他们也很爱在我的床上睡,他们不会明白我为什么喜欢和他们一起睡觉。那 是因为有孩子们保护着我,我才会睡得踏实。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噩梦,他们马上 会把我捶醒。” 凯尔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你这个人很怪,亚历克斯,又坦诚、又诡秘。” “还会变得越来越怪呢。”我对凯尔说,“你以后要是再遇上什么杀人魔鬼, 别再找我了!我算是和这种魔鬼绝缘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想看看他有什么表情, 却看不大出来。凯尔这个人也很神秘,他似乎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尽量不去找你。”凯尔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现在芝加哥正 有一个杀人犯在活动!还有一个在林肯和麻省的康克尔德。德州的奥斯汀也有一个 极为恶毒的坏蛋,专门绑架孩子,而且是很小的婴儿!此外,还有奥兰多和明尼亚 波利斯的连环杀手。” “我们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我提醒凯尔说。 “是吗?”他话音里带着讽刺地问我,“什么事呀,亚历克斯?你是说这挖掘 死人的活儿吗?” 我和凯尔瞧着那幢地下房屋周围展现出来的一幅可怕的景象。在那幢“消失的 屋子”西边一点的草地上,有七八十个人正紧张地挖掘着。他们手里拿着丁字镐和 铁锹,搜寻着遇难者的尸骨——挖掘死人的活儿。 自从1981年起,南部各地有许多相貌和才智都很出众的女人被这两个魔鬼绑架 和杀害了。这段恐怖时期整整持续了十三年。我先是爱上了一个女人,然后,就把 她劫走。这话是威尔。鲁道夫在加州的日记中写的。我不知道,这个真情的吐露说 的是鲁道夫,还是他那个成双伙伴!我很想知道,风流浪子现在是否十分想念他的 朋友;他是否非常悲伤;他将要如何对待这个损失;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吗! 我相信风流浪子和鲁道夫是在1981年左右认识的。他们两个有着共同的不可告 人的秘密。他们都喜欢绑架、强奸,有时甚至折磨妇女。后来,他们不知怎地想出 了这样一个主意,为那些特殊的女人,那些使他们着迷的聪明漂亮的女人修建一所 闺房。他们在互相认识之前从来没有和别人分享过心中的秘密。突然之间,他们各 自找到了知心朋友。我试图想象着一个人从来没有机会向别人倾吐心声,一直到二 十一二岁,突然之间找到了知己时的情形。 于是他们两个开始玩起了邪恶的游戏,开始在这一带以及整个东南部收集美女, 把她们关进这幢闺房里。现在看来,我那个有关成双的理论是相当准确的。他们都 喜欢把漂亮女人绑架之后关押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在互相竞争,竞争的程度十 分激烈。到了最后,威尔。鲁道夫有一段时间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出去独闯天下。他 到了洛杉矶,成了那里的文人雅士,想在那儿混出个样儿来。风流浪子比较起来更 愿意在一个地方。他继续留在南部作案,不过他们之间有联系。他们分享各自的故 事,他们需要向对方倾诉。对他们来说,把自己作案的经过讲出来,已经成了必不 可少的一种乐趣。鲁道夫最终把他的故事讲给了一位《洛杉矶时报》的记者,并尝 到了出名的滋味。他喜欢这种感觉。而风流浪子却不然,他个性更独。我相信他是 个十分有头脑、有想像力的家伙。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是谁。我想,我见过风流浪子不戴面具时候的样子。 我站在这乱糟糟的犯罪现场,脑子里面不住地翻腾着一些离奇的念头。火辣辣 的太阳烤着我的身体,但我却毫不在意。我已经很久没有留意到这些事情了。 我在想,风流浪子是个喜欢呆在一个地盘的凶手。他这时可能还在达拉谟和查 佩尔山一带。他是从那件金童玉女谋杀案发生的时候和威尔。鲁道夫认识的。迄今 为止,他把一切算计得几乎天衣无缝,只是在两天前同我的那次枪战中他才终于犯 了一个错误。这是个小小的疏忽,但有些时候却是事情的关键……我想我知道风流 浪子是谁了,只是我还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联邦调查局。他们不是想让我做个“自 由兵”吗?既然把我当这个案件的“局外人”,那么就这样下去吧。 我和凯尔。克莱格眼睛瞧着前面同一个地方。在高高的杂草和忍冬草中间,人 们正在紧张地挖掘着。万人坑!这可个白的场面不禁使我想起了这几个字。在二十 世纪九十年代,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一名高个子、秃顶的男子从他所站的地下直起身来,把两只长长的胳膊举过头 顶挥动着,头上闪动着汗珠。“鲍勃。肖在这儿!”他响亮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挖掘人员自报姓名意味着又一具女人的尸体被找到了。北卡罗莱那的一大批验 尸官都来到了这噩梦一般可怕的现场。其中的一个朝那名自报姓名的挖掘人员跑过 去。换了平时,他那摇摇摆摆站立不稳的样子准会把我和凯尔逗笑了。他来到肖跟 前,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出了那个坟坑。 现场的电视镜头都移向了肖。他是从弗尔特布莱格部队调来的一名军人。旁边 有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正让别人替她匆匆化妆,以便上镜头。 “他们刚刚发现了第二十三具尸体。”那位记者严肃得体地说,“到目前为止, 所有被找到的死者似乎都是年轻妇女。这些可怕的凶杀——” 我转身离开了电视报道的现场。我必须要好好透口气。 我想到,那些像我的戴蒙和简内尔一样的孩子们,正在家里从电视上看到这种 场面。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世界。那些披着人皮的妖魔在我们这个地球上横行,其 中大部分在美国或者在欧洲。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是我们喝的水质不好吗?是 我们吃了过多的油腻的快餐吗?是我们星期六早上看了太多的电视吗? “快回家吧,亚历克斯。”凯尔对我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永远也抓不到 他。听我的没错。” 一一五 永远也不能把话说绝了,这是我作为一名警察所信奉的为数不多的几句箴言之 一。我身上冒着冷汗,心跳也失去了规律。我的判断对吗?我但愿它是对的。 我在达拉谟艾奇蒙特区的一幢小木房子外面守候着。天还没亮,外面温度很高。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部中产阶级住宅区——漂亮的中产阶级住房;人们拥有的美国车 和日本车在这里数量大约相等;家家户户外面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空气中飘着一 股熟悉的烧饭的气味。在过去的七年里,风流浪子就住在这个地方。 那一天的前半夜,我是在《太阳先锋报》的办公室度过的。我读了报纸上曾登 过的有关那次未破获的萝。蒂尔尼和汤姆。哈金森凶杀案的所有资料。《太阳先锋 报》上提到的一个名字替我找到了解答,证实了我的怀疑和担心。经过几百个小时 的埋头调查,将达拉谟警察局的简报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之后,答案却在报纸简短 的一句话中找到了。 那个名字隐藏在达拉谟报纸中间版面的一篇报道里,仅仅出现了一次,但还是 被我找到了。 我一直在新闻报道中苦苦寻找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想起前两天在查佩尔山枪 战的时候自己注意到的一件事,我想起所有这些所谓“完美无缺”的案件。现在我 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通过一个个回合的较量,最后终于让我抓到了狐狸的尾巴。 风流浪子在枪战中只出现了一瞬间的疏忽,却被我亲眼看到了。现在报纸上这 篇文章中的名字证实了我的怀疑。这篇文章第一次把威尔。鲁道夫和风流浪子这两 个人联系在了一起。它也使我明白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认识的。 风流浪子头脑很清醒,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冷静地策划着每一步的行 动,这一点在他多年的犯罪活动中是最让人触目惊心的。他十分老练,专门绑架那 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一次次地对她们进行强奸,将她们杀害。他丧心病狂地追寻 那些最出色的年轻女子,把这种行为称之为爱。 我在风流浪子房子外面,坐在汽车里等着,同时想象着自己和他之间面对面的 交谈。此时,他的面孔就在我眼前,像我前面仪表板上的数字一样清晰。 你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不,我有感觉,我觉得兴奋!每当我弄到一个女人,我都感到极端的兴奋和刺 激!我能感到不同程度的激动,期待,欲望。我能感到一种一般人永远也感受不到 的奇妙的解脱。 可你惟独感觉不到内疚吗? 我坐在车里,可以看到他那张洋洋得意的笑脸!我以前见过这张笑脸。我知道 他是谁。 我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人曾经教育过你、爱过你呢? 他们尽了力了,不过我从来不是个孩子,我不记得我的行为和思想曾经有过像 小孩子一样的阶段。 我发觉自己又开始像魔鬼一样思考问题了。我是专门和魔鬼打交道的。我恨这 种工作,我恨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也变得像魔鬼一样了,可是对此我却无能为力。 我呆在达拉谟风流浪子房子外面,心里有一种莫明的恐惧。我在那里连续守候 了四个晚上。 我没有搭档,没有援兵。 这个问题不大。我可以像他一样有耐心。 现在轮到我在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