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早晨 清晨,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乌鸦叫声“哇——哇——” “哎呀,吵死了!”彦夕一个翻身用被子把头盖住。 “哇——哇……” “啊——!”彦夕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到底还要不要人睡啊!” “哇……” “岂有此理!”彦夕随手拿了个东西,气呼呼地跳下了床,大步走到窗前打 开了窗子,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仍了出去,“吵死……”院子里的景象让彦夕吓了 一跳,“……了。” 只见一大群乌鸦围停在院子里的那个喷水池上,而且还陆续不断的有其它乌 鸦飞来,由于整个院子几乎都给先来的乌鸦站满了,所以没能找到落脚点的乌鸦 们就在院子上空不断盘旋着。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乌鸦啊!”彦夕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就在彦夕 感到疑惑的时候,从一楼右侧的墙角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个桶。 “咦?那不是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女人吗?”彦夕心里想着,“她拿个桶干 什么?” 只见那女人,沿着一条由一米来宽的石板铺成的小路向站满鸦群的喷水池走 去,快到水池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把桶放在一旁,从衣服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一 个东西。彦夕见她把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放在嘴边,像是吹了吹,可是彦夕却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奇怪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啊?”彦夕为了看得更清楚,索性双手趴在窗台 上,整个上半身向外伸了出去。 那女人吹了一会儿以后,所有的乌鸦都停止了叫声,一只站在喷水池的那棵 树上最顶端的大乌鸦向她飞了去。 “好大的乌鸦啊!”彦夕惊奇地打量着那只与众不同的乌鸦。在她看来,那 只乌鸦不同于其它乌鸦有两点,第一,就是它比其它乌鸦都要显得大了许多,几 乎与一只瘦点的母鸡没啥两样;第二,就是只有它是一直站在那棵树的最顶端的, 而其它乌鸦则是在院子、喷水池和院子的空中停停又转转。 那只大乌鸦在那女人伸出去的左手臂上停了下来,而那女人则把事先从桶里 拿出的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拿起,放在那只大乌鸦面前。大乌鸦先是歪着头左右看 了看,然后一口吃下了那女人手中的那块东西,那女人用拿过血淋淋的东西的那 只手,轻轻抚摩着大乌鸦的头,口中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太远了,彦夕听不见 她说了些什么。 “她给那只大乌鸦吃了什么?”彦夕觉得那血淋淋的东西应该是什么动物的 肉,但又不像是一般动物身上的肉,总感觉那肉的颜色红得过于鲜艳了。 那女人又喂食了几片桶里的那些血淋淋的东西给那只大乌鸦吃,大乌鸦吃饱 了以后拍了拍它的那对大翅膀,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叫,然后向天空直冲了上去。 见那只大乌鸦飞走后,那女人又把桶内剩下的东西随意地倒在了地上,鸦群这时 都纷纷飞来争抢着地上的食物,不出几分钟,地上便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只是在 草丛间隐约还可见到一些血迹。鸦群吃饱以后,也相继飞走了。彦夕这时才惊奇 地发现,刚才被那些乌鸦们占据的那棵喷水池里的树,其实是棵已经完全枯萎的 树,树干呈黑褐色,伸展的树枝几乎与喷水池一样大小。最奇怪的还是树下的那 些雕像。雕像的身体是人型,面部却是一些奇怪的动物模样,有的长着像鹰嘴一 样的鼻子,狼一样的耳朵,猫一样的眼睛;还有的则长着狗一样的鼻子,大象一 样的耳朵,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而它们的手臂都无一 例外地高高举过了头顶,手中都拿着一个婴儿,那些水柱就从那些婴儿的背部流 了出来。 彦夕专注地看着那些怪异的雕像,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四小姐。”春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彦夕的身旁。 “哦!原来是春嫂你呀!” “四小姐,我是夏嫂。” “夏嫂?”彦夕仔细地看了看,“没错啊,你就是春嫂啊!昨天你还告诉我 说你叫春嫂来着呢!” “四小姐,我的确叫夏嫂。”夏嫂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可是昨天明明……” “她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她就是叫夏嫂。”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多了 一个男子,那男子正是昨天彦夕刚刚进门时遇到的那个,尹家的二少爷——尹彦 修。 “二少爷。”夏嫂向他鞠躬示好。 “二少爷?”彦夕想了想,“哦,我记得了,你就是昨天……” 彦修似乎对她可能记起些什么并不十分感兴趣,“喂,我说你快点,爸爸可 不喜欢有人在早餐时间迟到。”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彦夕对着彦修消失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四小姐,您该梳洗了!”夏嫂在一旁提醒说。 “哦。” 待彦夕梳洗好以后,小勤又拿来了一套款式老旧的洋装。 “这是什么?”彦夕指着洋装问道。 “回四小姐,这是您今天要穿的衣服。”小勤木纳地回答说。 “穿这个?”彦夕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勤,“不,我自己有衣服,而且我觉得, 我可能不太适合穿这类的衣服。” “四小姐,这是老爷吩咐的,您今天必须得穿这件衣服。”夏嫂说话时的神 情简直和春嫂一模一样。 “还是不要了。” “四小姐,您必须得穿上这礼服,然后去用餐。” “为什么就非得要穿这个?” “因为这是老爷吩咐您要穿的。” “不穿!”彦夕坚决地说道。 “小勤,你还不快帮四小姐换上衣服。”夏嫂狠狠地瞪了小勤一眼,“四小 姐,请您换上衣服吧!” “不换!” “小勤你聋了吗?还不快给四小姐换上衣服,你想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刘管家 吗?” 小勤似乎有些害怕刘管家,当她听到‘刘管家’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中透 露着一丝恐惧。 彦夕见夏嫂有意拿她的事为难小勤,于是只好说:“好了,好了!换就换吧!” 换好衣服以后,彦夕看着夏嫂说:“夏嫂。” “是,四小姐。” “要说你不是春嫂,这事还真没人敢相信。” “回四小姐,春嫂就是春嫂,夏嫂就是夏嫂。”夏嫂面无表情地回答说。 “是吗?我看你们两个不但长得是一模一样,而且连说话的动作和语气都是 一样的。” “……”夏嫂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彦夕。 “而且都同样的那么地令人讨厌!”彦夕气愤地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她本以为那个叫夏嫂的会跟来,可是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除了小勤外,夏 嫂并没有跟来。心想,“也许我刚才话说得太重了些,毕竟她也只是个佣人。可 是,一想到她那语气,和态度就不由地让人感到生气,为什么她们都非得要这样 呢?整天就像个机器人一样,难道她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楼餐厅的门口了,小勤上前为彦夕打开了 门。进门后,彦夕看见桌上已经摆好食物了,桌子左侧第三把椅子上坐的正是二 少爷——尹彦修,在他身后还站了男仆,样子长得到是十分清秀,只是看上去有 些苍白。 小勤先彦夕一步走到了彦夕的座位前面,为她拉开了椅子,等彦夕坐下后, 她也站到了彦夕的椅子后面。 “我听他们叫你二少爷,那你就是我的哥哥喽!”虽然彦夕知道她对面坐的 这个人十分难相处,不过她还是决定主动和先他打个招呼,毕竟他也是自己的二 哥嘛。 “哥哥?”彦修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哥哥,哈哈哈……” “什……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彦夕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不,不,你没说错。”彦修捂着肚子,“哥哥,哈哈……” “那既然我没说错,那你为什么要笑呢?”这下彦夕更不明白了,既然自己 也没叫错,那他为什么要笑呢?难道……果然还是因为穿着这件洋装看起来太奇 怪了。 “因为好笑嘛,所以就笑了,哈哈哈……”彦修只要一想起‘哥哥’这两个 字来就想笑。 “我叫你哥哥,这很奇怪吗?有那么好笑吗?难道你不觉得这笑得有点过分 了吗?”彦夕皱着眉气呼呼地道。 “哎——!我可没那意思,你别想多。总之我笑什么你是不会明白的,哈哈 哈……” “喂,你这是在笑什么呢?”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啊!”彦夕大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就是昨晚在走廊上遇到的 那个女人吗?刚刚我还看见你拿着一桶血淋淋的东西在花园里喂那些乌鸦呢。” “哼!”那女人从唇齿间发出轻蔑的一声,然后径直走到彦夕的座位前边, 也就是右边第二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身后也跟着个女仆人,看上去年龄比小勤 稍微要大一点。 那女人坐下后,看着彦修说:“我刚问你在笑什么呢?” “哦,只是刚才听见有人叫了我哥哥而已。”彦修强忍住笑意。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得大惊小怪的,像她这样在外边长大的野 孩子,有时候做些愚蠢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女人冷冷地说,言语间有点带 着讽刺的意思。 “野孩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彦夕转身瞪着那女人。 “哎呀,好了,你就别生气的瞪着她了。”彦修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 笑咪咪地看着彦夕,“野孩子,哈哈哈……” “你这又是在笑什么?”彦夕现在真是感到气极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忍住不再笑就是了。你呀,还是先坐下吧,这样 站着说话多累啊。” 虽然生气,但是站着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彦夕只好先坐了下来。彦夕坐下后, 彦修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说:“你一定很好奇,想知道你旁边坐的都是些什么 人,是吧?” “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好奇!”彦夕还为刚才的事生着气,头偏向一边,看 也不看彦修和那女人,但是在心里却是十分想知道的。 见这样的情形彦修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我嘛想必你也已经知道 了,我是你口中的二哥,我叫尹彦修,他是阿复。”彦修指了指他身后的男仆, 那男仆立即向彦夕鞠了一躬,“至于坐你旁边那位嘛,她叫尹彦雨,如果她高兴 的话,你可以叫她三姐,她后面的那个女仆叫小凤。”小凤跟阿复一样,礼貌的 向彦夕鞠了一躬。 “三姐?!”彦夕吃惊的回头看着彦雨,“你就是那个喜欢吃鹦鹉舌头的人?” 彦雨回头瞪着她,说:“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难道你不觉得那样做太残忍了吗?我是说,你要吃鹦鹉的舌头,那得杀死 多少只鹦鹉啊!” “残忍?!”彦雨漂亮的脸蛋上微微冒起了几根青筋。 彦修见彦雨真的有些生气了,便为她解释说:“呃,我说,这个……四妹啊, 看来你就确实是不太了解这其中的一些事情。” “是的,我真是一点不了解。” “那我问你,你知道鹦鹉为什么会说话吗?” “当然是有人教它们的。” “可是在这之前,必须要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它们必须得割掉一半的舌头,那样它们才能学人说出话来。” “啊!”彦夕嘴巴张得大大的。 “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个白痴!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彦雨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人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大家都向门口处看去,只见刘管 家站在门口,说:“老爷来了。” 彦修和彦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彦夕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此刻彦夕的 心里非常紧张,她想,“不知道爸爸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彦夕抬头看了看壁 炉上的那幅肖像画,“该不会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人吧!” 所有的猜想都是暂时的,最终彦夕看见走进来的那个人正是和画像中的那个 人。而他就是彦夕的父亲,这个庄园的主人——尹朝智。他威严中带着几分慈祥, 虽然说他慈祥,但是看上去也并不好相处,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彦夕看来,他一 定是和其他父亲一样,慈祥而又令人尊敬。 尹朝智进门后,刘管家又说:“请华夫人。”说完,刘管家俯下了身子,低 着头。其他人看见了,也跟着俯身低下了头。 “华夫人?”彦夕心想,“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 彦夕本来想抬头看看清楚的,可是见大家,甚至是自己的父亲也都低下了头, 等着那个华夫人进来,没办法,她也只好和大家一样低下了头。 虽然彦夕低着头,可是眼睛还是努力地向上翻着,她希望这样做能看见点什 么。当由两个人抬着的轿子进来时,彦夕只看见了轿上坐的那个人的一双小脚, 其它的就什么也没看见了,从彦夕看到的那双小脚来看,那个华夫人的个子应该 十分矮小。 “好了,请华夫人入坐吧!”尹朝智说道。这时大家都慢慢抬起了头,彦夕 是第一个在尹老爷之后把头抬起来的。当她抬起头后,就迫不及待地向右边最上 面,壁炉前那个方向看去。天哪!彦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本以为那 个华夫人是位个子比较矮小的老人,没想到她不仅不老,而且还很年轻,看上去 也就5、6岁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个真人,而是个仿真人的玩偶 ——漂亮而又逼真的玩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叫华夫人的玩偶的眼睛被人用 白布蒙了起来。 “大家都坐下吧!”尹老爷坐下后,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刚才抬华夫人 进来的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尹老爷和彦修的中间那个位置上,前边那个仆 人打扮的男人为后边的人拉开了椅子。 等大家都坐好以后,尹朝智又问道:“刚才是谁说彦夕她不是我们尹家的孩 子了?”大家似乎都很害怕尹老爷,都不敢抬头看他,也没有人回答什么。见没 有回答,尹朝智又继续说:“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了!彦夕……” “嗯?”彦夕慌忙抬头看着自己十九年没见过一次面的父亲,心里别提有多 紧张了,想着,“不知道他要和我说什么呢?” “这是你的大哥,彦明。”尹朝智指着彦明说道。 “哦,大哥。”彦明向彦夕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听到她说的了。 “这是你二哥,彦修。” “二哥。”彦修则对彦夕微微笑了笑。 “那是你三……” “爸爸,我们刚才已经互相打过招呼了。”彦雨不耐烦的打断了尹朝智的话。 “是这样吗?”尹朝智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彦夕。 “是的,刚才二哥有跟我介绍过。” “那,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尹朝智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白色方巾, 擦了擦手,“彦夕,一会儿你到我书房来下。好了,大家都用餐吧!”等尹朝智 动了筷子后,大家也都纷纷低头吃了起来。 其间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就在彦夕快要吃完的时候,她忍不住说:“我 想……” “啪!”一声,彦雨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按在了桌上,“这里真是太吵了! 小凤,把这些拿到我房里去。”说完,彦雨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爸爸,我还赶着回音乐室去,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彦明也跟着起身离开 了座位。 这时彦夕把她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彦修的身上,而彦修则是对她吐了吐舌头, 站起身来,说:“我也先离开了。”然后便和他的仆人阿复一起离开了。 “爸……” 彦夕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尹朝智就站了起来对刘管家说:“先请华夫人回 房吧!一会儿,你再带四小姐到书房来。”然后他们也离开了。 “爸,我想我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彦夕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餐厅说出那些 刚才未说出口的话了。说完,她又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才对小勤说:“小勤, 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小勤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太明白,只是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 “我想你是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彦夕见小勤点点头又摇摇头,于是 又说道,“算了,我们也回房间去吧!”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