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娜姐问我那个女的是谁。我灵机一动,张嘴就来,说那是我的老乡,在外边 做,去喜来登陪客人。“做”的意思就是卖淫。不用说,这行里谁都知道,就用 一个做字表示。 说完我的心里很难受,我怎么能把我最爱的女朋友说成那样呢。说完了,我 就不理娜姐了。娜姐脸上不高兴了。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花心的啊……” 我甩过脸去,没理娜姐,心里一个劲地觉得对不起明丽,觉得这样说实在不 应该,可是,那怎么办呢,这是惟一的解释了,我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打工的,能 有什么理由出现在一个高级酒店呢,能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吗?只能说成是这样。 娜姐见我不理她,扭身走了。甩下一句:“又一个花心的坏男人。” 越临近春节,几个人的心就越慌,九喜浴室大多是外地人,能回家的都回家 走了,冯老板最近出现的挺勤,来了就陪阿珠,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说话,一起吃 饭。 那几天,客人也非常非常的多,我、王大毛、王梅,娜姐使劲地干活,除了 我,大家心情都是有补偿的,因为能赚到钱。临近春节,大家都想洗干净,好过 年。 浴室也是暴利的行业。不干不知道,一干还真看出门道了,成本低,就水电 钱和一点人力服务成本,利润真高。怪不得一下子开了这么多浴室呢,越开越大, 越开越豪华,比着开。 以前,我就是给客人换换鞋,开开更衣箱,现在在娜姐的要求下,还要向客 人推荐各种休息的服务。要主动给客人披上毛巾,给客人拿来休息时穿的衣服, 帮客人换上,想方设法让客人到一楼大厅去休息,等客人躺下,消费的时候就由 娜姐安排了。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花个一二百很平常,有点别的服务就更多了。 刚开始,太不适应了。不过,人真是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低不下的头,很 快我就能做到,做到的动力就是春节后赶紧离开这里。 春节前的那几天,确实赚了不少钱,一拨人忙的不可开交,睡觉的时间都没 有。冯老板也挺高兴,说要发红包。让大家都挺高兴的。 惟独不高兴的是我,而且我还特别不喜欢冯老板每天来结帐的时候沾着唾沫 数钱的样子。 阿珠那几天也很高兴,平时总没有时间陪她的冯老板几乎没白没黑的陪着他。 冯老板很心疼也很信任阿珠,几乎把一个浴室都交给了阿珠,阿珠也很有能力, 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临到大年二十九那天,来了一个胖女人。进了浴室,也 不说话,在浴室里四下地转,转了半天,也不说话,每个角落都转了,转到男浴 室的时候,正好我把着门,赶紧拦住。说:“大姐,这是男浴室。” 胖大姐上下拿白眼看着我。 娜姐在后面向我使眼色,我知道这不是个善茬,立刻堆起笑脸说:“不好意 思,里面还有男客人。” 胖大姐又翻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娜姐拉过我悄悄地说:“这个胖女人是冯老板的老婆,阿珠该倒霉了。这个 阿珠,也是,让人家老婆找来了吧,早晚的事……” 我四下看看,没看到阿珠。后来知道阿珠和冯老板有个长谈,没有结果。冯 老板说喜欢阿珠,但是又不能离婚。 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上午洗澡的人还挺到,中午就少了,下午穆三爷了洗了 个澡,搓澡搓了老长时间。嘀嘀咕咕地和王大毛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我也不方便 凑近了听,偶尔进去看看水温调调淋浴喷头时听上一两句,大致都是些废话,家 长里短的,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穆三爷洗完了,在一楼大厅躺下,娜姐给上下舒服地按摩了一番。按摩完了, 他又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都四点多了。浴室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外边已经 鞭炮震天响了。穆三爷这才起来,有走的意思。 穆三爷穿好衣服,从兜里抽出一百块崭新的钱给我,说:“叫你们几个都来, 今天发你们一人一个红包。” 大家都跑过来,笑纳了穆三爷发给我们的一人一百块钱。 我注意到,给王大毛是三百。 我们几个人笑容满面地把穆三爷送出了浴室的门。我把穆三爷红色夏利车的 门拉开,穆三爷钻进去,着车,摁了两下喇叭,和我们每个人都招招手,开走了, 夏利车消失在鞭炮硝烟弥漫的街角。 冯老板上午来转了一圈就走了。大年三十下午的四点半,九喜浴室就剩下我 们几个。我在外边放了一大串冯老板嘱咐放的鞭炮,回屋后,把大门从里面锁上, 娜姐已经在冯老板的办公室里,张罗了好多菜,还有白酒,啤酒,一大堆。 这时阿珠打电话,给家里拜年,娜姐也在打,王梅也在打,只有我和王大毛 没有电话打,我看看王大毛,王大毛看看我。 我的耳朵里全是鞭炮声,只要鞭炮声一落下的间隙,我就竖起耳朵听冯老板 的桌子上的那部座机。我挑了个位置,离电话最近。 没过一会儿,娜姐的手机,王梅的手机,阿珠珠的手机还有座机时起彼伏地 响起来。全是亲友的拜年。冯老板的办公室里的电视机里的节目也在拜年,春节 晚会还有一会儿,但广告都是拜年的,某某集团,某某企业,某某产品向全国人 民拜年啦。听的我心里那个劲的。 座机也响个不停,不是娜姐的就是王梅的,要不就是阿珠的,暂时没有王大 毛的,每一个来电都令我的精神高度紧张。我默默祈祷,只要其中有一个是王二 毛打来的,我就解脱了,一切就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