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破碎海外亡命 人群走远了,他才感到恐怖。因为,他突然发现,小溪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 就是天葬台。后来,从那儿传来的,是什么人的凄厉惨叫……他终于又找到朗杰, 则在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当时,朗杰正蹲在一个丧主的门外等着背死人。 “朗杰啦,是你吗﹖” “啦” “你怎么成了这种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啦” 望着朗杰呆滞的面孔,石竹失声痛哭了,丧主闻声出来,也陪着石竹掉了几滴 眼泪。当然,石竹也只能说是朗杰的老乡。从丧主的口中,得知朗杰的呆痴,皆因 惊吓。 据说,造反派为惩罚他,逼他当背尸人,上天葬台“处理”一些被武斗至死的 人。当他把刀刺入一具尸体时,那尸体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从此,他就变得精神 不正常。当然,这也只是一种传说。若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最好能找到卓玛。 他曾试图寻找卓玛和孩子,由于形势的严峻,这根本不可能。另外,拉萨的城 区也太小,很难找到藏身之处。于是,只得撤回无人区。直到这时,他还幻想,总 会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遗憾的是,这场史无前例的历史浩劫,却愈演愈烈。不久, 他又大病一场。病愈之后,头发几乎掉光,并有幻听幻觉的症状出现。更苦不堪言 的是彻夜失眠,即使合眼,也是血淋淋的噩梦。 他终于坚持不住了,便决定离开无人区。但是,何处又是他的立锥之地﹖于是 便想到了斯特朗临别时说的话,并选择了这条不归之路。说到这里,一粒混浊的泪 珠从他眼里坠落。 “怎么是不归之路呢﹖”我安慰他,“你不是又回到无人区来了﹖” “遗憾,归来的已不是石竹。”他说,当年那个赤子情深的考察队长石竹已不 复存在。作为新的生命延续,便是现在的这个帕朗。帕朗——钻石,仍不失石之本 质。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名字,也是难以忘本的心理使然。 “有件事情不知是否该问,”我说,“莱恩士的那张藏宝图是否在你的手里﹖” “不,”他说,“那图纸早已物归原主,回到那位可敬的斯特朗先生的手中。 当然,我也不想否认,那罪恶的偷窃者确实是我。” 他说,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不想空着手去投奔斯特朗先生。另外, 当时的形势极其混乱。如果不这样做,这件珍贵的历史文物,肯定会被毁掉。再说, 那张藏宝图吸引力也确实难以抗拒。说着,他又长叹。他说,为达到这一目的,他 险些丧命。 张主任问他,那藏宝图能不能重归西藏﹖他说,这恐怕很难。因为,斯特朗先 生为获得这一宝物,也几乎丢掉性命。但为弥补自己的过失,他也很愿意做斯特朗 的工作。张主任又问那雪人皮的下落,他说,当时也想带走。但临行时,又突发地 震,山窟又有岩石坠落。为防意外,没敢冒险去取。跟着,我又问,那石碑上的碑 文是不是出自他手﹖他说,那是他离国之前的一个纪念。为雕刻碑文,三天三夜没 睡觉。不知为什么,一合眼,便是父亲和那些平叛战士血淋淋的尸体。刻完碑文, 跪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头也不回的,向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