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扬雪教会了马克打枪 马克怀里揣着枪一路小快步跑回家里,关上门窗,迫不及待地就开始按照陈二 哥教的要领演习开了,凭着他的聪明,不大一会儿他就把这支枪玩得很熟练了。他 现在明白了,这件杀人的武器构造其实挺简单的,最主要的部件就是那根撞针,如 果没有它,枪就成了一块没用的铁疙瘩。但眼下对马克来说,这一切的演习还只是 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就像是一个人在岸上练习游泳。这支枪能不能打响还是个 未知数呢。得找个地方进行一下实弹射击,一是看这支枪能不能打得响,二是检验 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得准目标?能打准多远的目标! 这确实是个看上去简单实际却非常复杂的问题。 中国是个严格禁止私人拥武器的国家,任何私自藏有枪支、包括子弹的行为都 被视为违法。所以一般中国的城市都没有开设射击场这类游乐场所。要想找个练习 打枪的地方,尤其是在这个人口拥挤的内地城市里,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再加上这 些年断断续续地禁放烟花炮竹什么的,这类响声让人很敏感,谁都有手机可以拨打 110 报警,而110 的反应又如此快速,所以说根本无法找一个完全没有人的地方去 练习杀人! 晚上,马克把枪抱在怀里入睡,然后频频做梦,先是梦见自己长了一双翅膀, 在空中飞啊飞啊……后来就看见那么多的人气汹汹地向自己围了上来,领头的就是 “板寸”,手里端着那只火统。他拔出枪来大声喊叫让“板寸”他们别动,谁知他 们却根本不理睬,笑他拿着玩具手枪在吓唬人。他一咬牙,就朝着离得最近的“板 寸”开了枪,谁知子弹却打不出去。只见“板寸”狞笑一声,却朝他扣动了板机, 那只火统竟然如同一支冲锋枪,连续不断地喷射出密集的子弹来,把他的全身打成 了筛子眼一般,每个洞里都往外渗着汩汩的血,他手里的那支枪也浸在血泊里…… 他大叫一声响了过来,浑身大汗淋淋的,摸一下那一直攥在手里的枪,竟也湿漉漉 的。他一骨碌爬起来,开了灯,看清了枪身上也是汗水后,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天已经蒙胧地闪现出了曙色,楼下又有录音机在响了起来,这些老头老太们还 真准时呢。他们年轻时上班有这么准时么? 马克再没有了睡意,冥思苦想着找个什么地方练练枪去,有好多次他甚至想趴 在窗台上就对着那些晨练的老头老太们来一下,周围这么多楼房,警察那能判断出 子弹是从那幢楼房里面飞出来的? 他来到窗前,看着蒙胧中的人影,咬了几次牙,还是把紧紧攥在手里的枪放下 了,他觉着和这些老头老太们无怨无仇的,凭什么打死他们,毁灭他们无辜的生命? 应当去找外鸟儿什么的去练。 马克在心里承认,在每个男人的本性里都潜伏着一种强烈的杀戮愿望,也许男 人生下来就是一头野兽的,要不然,为什么男人不管是大人小孩,都喜欢刀刀枪枪 的?而且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看枪战片!就像他自己,得了一支枪,竟然睡觉也 攥在手里!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会入迷地喜欢这样一种高级“玩具” 来!他在想,如果中国一旦开放了禁枪令,那以全国有一大半的男人会在几天之内 将自己武装起来,不管他们是不是像马克这样的有对手需要对付,也不管他们买不 买得起这种昂贵的玩具,总之他们会想尽法,偷了老婆的私房钱或者把买房子装修 房子的钱拿出来,为自己添置这么一件装备,然后又用它来干出一件接一件的蠢事 来! 由此可见,枪确实是个危险的东西,它对男人的诱惑力太大了,就像马克拿上 枪就想杀人、就想对着楼下晨练的老头老太开枪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枪对男人的诱惑力甚至超过了毒品,又比毒品危险多了! 马克不由在心里发出一阵感慨来,沾上这种魔鬼玩具可真是悔之晚矣!他一边 感叹中国禁枪政策的英明正确,一面在心里喊:亲爱的男同胞们,千万远离这种魔 鬼玩具呵! 马克到楼下的大排档上吃了碗老豆腐,觉着一点味道也没有。从昨天到现在他 们口东西没有吃,却仍然觉着胸前挺堵。他站起来,朝四周看了一眼,却发现了扬 雪的那辆“本田雅格”停在楼下。他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踱了过去,脸上扣着一幅 大墨镜的扬雪把车窗摇下来一半,冲他摆了一下那头美丽的长发说:“上来吧。” 马克绕过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说:“我不是让你离开嘛,怎么… …” 扬雪说:“我说过了,咱们现在是绑在一起的,你离不开我的。走吧,把你昨 晚买的那东西带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克掀起衣襟,露出那把枪来。但他又奇怪,扬雪怎么知道他买了枪呢?没容 他再说什么,就见扬雪很神秘地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开出小巷,然后向着城外驶 去。 一路上,马克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扭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 景。扬雪专心致志地开车,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行 驶了三个多小时,拐进了一条都是灰黑的煤未子土路后,马克才问:“你要拉我上 那儿去?” 扬雪还是没吭声,绕过一个规模看上去不大的煤矿,一直把车开进一条两边都 是高耸的大山,中间只有一条很窄的小路只可以容一个陆步行的山沟里时,才停了 下来,扭头对他说:“有了枪,总得练习两下吧,不然,还不如一块铁疙瘩呢。” 马克觉着真是奇怪了,扬雪就像是钻进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他想什么她都能 知道呢?这个女人…… 直到扬雪下了车,马克这才发现扬雪今天上身穿一件牛仔夹克,下身是一条紧 身黑涤纶裤,耐克旅游鞋,既精干利落又充满诱惑。马克不由吞咽了两口唾沫,把 目光转向大山深处,问道:“这里你常来吗?” 扬雪说:“干嘛要常来这里?我是跟着银行的经警们来这里打过一次靶。”她 说后来朱行长他们还来过两次的,每次都非要带着她。“有一次抬了一箱子弹,足 有几千发,打完后把耳朵都震得什么都听不见了。”说着她又从车里拎出一个看上 去沉甸甸的提包来,然后带马克沿着小路往里走,又走了约有半个小时,眼前出现 一块很宽阔的平地,还挖有掩体。对面的山崖下还有两块靶子挂着,随着山风在晃 动。 马克就很感慨,说:“我可只有枪里这五发子弹,打不了几下的。” 扬雪把那提包往地下一扔说:“看吧,够你打了吧!” 马克过去打开提包一看,竟是十几盒子弹,清一色的九九式。他一下子兴奋了 起来,也顾不上问扬雪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子弹,而且型号竟然都是他这支枪的, 迫不及待地拔出枪来,按照昨晚上陈二哥教的和自己的演习,对着靶子伫神闭气地 开了一枪,山谷里响起了巨大的回声来,马克被吓得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子弹也 不知飞到那儿去了。 扬雪笑了一声说:“哟,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去抢银行呀!”她上前接过枪来, 单手举起,半侧着身子瞄准,一看就是玩过枪的内行,她眼睛不眨地一口气竟将枪 里的4 发子弹全打光了。放下枪后,马克跑到靶子跟前一看,竟然中了两发。 他扭身对着扬雪翘起了大拇指。 马克又将弹夹装满了,这回他学着电影里的外国警察,右手举枪,左手托着右 手腕,对着靶子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可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果然,跑到靶子跟前 一看,连一发都没中。他一咬牙,装满了弹夹又打——就这样,把扬雪带来的子弹 全部打光了,马克虽然还是打不中靶子,但总可以打中那棵比靶子要近十几米的两 个人合抱般粗的大树了。他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挺满意的,说:“打出去的子弹总算 了子大致的方向了。而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打到哪儿了,不错不错,聪明人学什么 就是快,要是就这样子再练几次,我有可能当个神枪手呢。” 扬雪瞥了一下嘴说:“就你这水平,还聪明人呢!”她似乎有点累了,靠到那 棵大树下,拉长了身了。 马克似乎还没有过了瘾,对枪有点疯魔的感觉。他坐到扬雪的身边,让她再想 办法弄点子弹,什么时间再来打。 扬雪却说这地方不可能再来了。 马克说:“怎么了?” 扬雪说:“刚才还在吹自己是什么聪明人呢,你以为这枪声附近就没有人听见 啦?要是他们报告一下,不管是村委会还是乡镇里,就都会有人来查一查的。银行 每次来打靶都是提前联系的,我们路过的那个煤矿就是一个大镇子。我们什么证件 都没有,又是一男一女,更容易引起那些人的怀疑来。” 马克说:“为什么一男一女更容易引起怀疑呢?” 扬雪就扭身看了马克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地在问,就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上捏 了一把说:“今天怎么这么正人君子了……”话没说完,却见马克一下子从地上跃 起来,把扬雪扑到在那树底下了,扬雪则用两手使劲地搂住马克的脖子,两个人就 在那厚厚的草上面翻滚开了。扬雪说:“这回还装着不知道为什么怀疑一男一女的 吧?” 马克说:“一男一女也有两口子的呀。” 扬雪说:“真是两口子,就不会跑这么远到这里来了。” 马克一边在扬雪身上使劲一边说:“真正的精僻,我觉着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个 作家的。” 扬雪的脸上已经绯红了,但她听见马克这样说,哼了一声说:“你可别侮辱人 呵!” 马克不解地说:“我怎么侮辱你了?” 扬雪说:“你没听吗,上帝在安排人,按照各自的本事对口去做事。有个人说 他什么本事都没有,上帝叹了一口气说,唉,谁让你这么笨呢,那只好安排你去当 作家了!” 马克也被逗乐了,说:“谁给你讲的这个,这样作践作家呀!可是报纸上一直 这样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 扬雪说:“那也有个好坏之分呀!” 马克说:“那我算什么呢?好还是坏?” 扬雪说:“你自己还不清楚自己是人什么人吗?” 马克就在心里长长地叹道:“是呵,我眼下成了个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个坏东西了呢?”他忽然一阵伤感,浑身的激情也一下子如潮水 般褪了下去,就趴在扬雪的身上不动了。 扬雪正来劲了,却见他不动弹,就有点恼,说:“你怎么了,挺着尸呀!” 马克有点掩饰地说:“我在闻这草香呢。这儿静静的,没有尘世上的那些烦恼, 没有人和人的尔虞我诈,只有你和我,只有小虫子的声音,真是一块大自然的安详 之地呀。真想就在这里搭个草棚子,和自己心爱的人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 扬雪听马克又这样酸了起来,就一把掀开了他说:“你采你的菊望你的南山去 吧,我可不撑着了,一百多斤压在人身上,你不累,我还累呢。” 马克见扬雪生了气,又急忙上前抱住她,连声地道着歉,看扬雪还是拉着个脸 子不睬她,索性一把扯掉了她的那件年仔夹克,在扬雪发嗲的嚷叫声里,又褪掉了 她的裤子,接着也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说:“这才是大自然的本色呢。” 两个人就这样赤条条地在碧绿的草地上滚成了一团…… 然而,那股涌动在马克心底的伤感情绪却挥之不去,让他感到这样的时刻总是 一去再不会复返了,他所想像的那种悠闲日子再不会有了,等待他的不知是怎样的 一种结局呢,也许就是生命的末日了! 面对着扬雪那白的晃眼、美丽的如同裸体维纳斯一般的诱人躯体,他却感到了 一阵阵的力不从心来——